趙權這話,唆魯和帖尼倒真是沒法反駁,扶持貴由登上汗位,這功勞就算給他封王都不為過了。把一片散沙的遼東直接劃給趙權管理,對于貴由來說,的確不算難事。
“那你,需要我這個老太婆做點什么?”
趙權站起身,對著和魯唆帖尼恭恭敬敬一揖,說道:“我希望老夫人,能夠說服大王爺,賜予在下一份免死詔書。”
“你想做什么?”唆魯和帖尼這次是真的感到奇怪了。
詔書,這是汗王才有權利簽發的東西。這小子竟然比自己還相信自己的兒子,有一天會成為蒙古國的汗王。為什么?
而且,他要免死詔書,目的何在?
“老夫人莫要誤會。”趙權又恭敬地說道:“我要詔書,純粹只是防身之用。將來,如果大王爺能對在下發出正式詔令,在下必當謹從。在下只是擔心,在大王爺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被其他人,以莫須有名義,假傳詔令戕害。”
唆魯和帖尼皺著眉頭,喃喃問道:“你說的是誰?誰又會假傳蒙哥的詔令?”
趙權并沒有回答老太太的疑問,轉而若無其事地說道:“此次和林城商戰,不知老夫人收益幾何?”
唆魯和帖尼有些赧然地看著陳耀說:“若非小耀,我們不但顆粒無收,可能還會損失一大筆現銀。”
趙權卻露齒一笑,說道:“老夫人莫要謙虛,此次王府收入不菲!”
說著,伸出二個手指頭,輕輕地晃了晃。
“二十萬?怎么可能?”
趙權拱了拱手,不再言語。這種挑撥離間的事,當然不能做的太過頭了,否則挑撥不成,到時那兄弟倆一起動手,絕對會把自己輕松地揍成肉餅。
唆魯和帖尼努力地隱藏著自己的不滿,緩緩說道:“你放心,有我在,沒人會亂來!”
“所以,我今天求見的是您老人家!您在,我沒什么可擔心的,我甚至愿意將辰冰放在您身邊侍候您。可是萬一…”
良久,唆魯和帖尼才嘆了一口氣說道:“兄終弟及,在你們漢人看來,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嗎?”
趙權也跟著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不正常!兄終弟及,除非兄長無后,但蒙哥王爺已經有了數位王子。
而且,按照蒙古國的傳統,即使是兄終弟及,也應該是阿里不哥王子吧?”
上一輩子,趙權所接觸到所有的歷史書籍中,從來沒有人質疑過忽必烈成為蒙古國汗王的合法性。
不過,之所以沒人質疑,可能是把忽必烈當作元帝國或是元朝的開創者看待,而非蒙古國汗王的繼承者。
如今看來,忽必烈如果有一天承接了蒙哥的汗位,那一定是采取了某種極不適當的行為!
想想也是,像忽必烈這樣一個堪稱千古之帝的人物,如何會甘心雌服于蒙哥之下。
既然這樣的話,那么他與蒙哥之間的關系一定存在著某種程度的裂痕。自己現在所做的,只是希望能將這種裂痕早點悄悄地挖大一些。
起碼得讓蒙哥有所警覺。
唆魯和帖尼閉目靠在椅上,許久未曾說話,只是胸口隱見起伏。
這世上,要說最了解忽必烈的人,自然非她莫屬。或者應該說,只有她,才知道自己的四個兒子是什么樣的人,會做出什么樣的事。
拖雷去世時,最大的蒙哥二十三歲,最小的阿里不哥只有十二歲。
為了順利接收蒙哥的部族與財產,窩闊臺汗甚至屢次威逼利誘,要求自己改嫁貴由。逼得自己不得不遠走稿城。
在家族面臨最大危機時,是自己用盡一切手段,才將四個兄弟捏合在一起,熬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歲月。
但是,這四個兄弟都是可以共苦,卻不能同甘的人。一旦自己百年之后,可以想象得到,他們幾個一定會為了權利而相互爭斗。
其中,尤以忽必烈為甚。
四個兒子中,最受自己支持的自然是長子蒙哥,自己最疼愛的是阿里不哥,最欣賞的是旭烈兀。而最讓自己頭疼的,卻是忽必烈。
趙權靜靜地坐在一旁,并未打擾唆魯和帖尼的沉思。
唆魯和帖尼終于睜開雙眼,眼中已經一片清明。
她對著趙權問道:“你打算如何經營遼東?”
趙權一怔,略加思索,答道:“打下高麗,讓其永為屬國;經營其土地,讓其成為源源不斷的物資與人口供應之地。”
“然后呢?”
“看您還需要我做些什么。”趙權微微一笑。
未等老太太回答,趙權便接著說道:“其實,到時無論您要求我做什么,我都是不會拒絕的。不過我想求老夫人一件事…”
唆魯和帖尼看著他微微頜首。
“如果需要,我可以幫助王爺整合遼東勢力,可以幫助王爺平定高麗,甚至可以幫助王爺出征西域。但是求老夫人,莫要讓我隨兵攻打宋國。”
“這是為何?”
“當年,我曾隨真定軍渡淮南征,那時年紀方小,經歷之事不堪回首。也許自那時起便留下了一些心里陰影,如今一想到宋國的戰場,便夜徹夜難眠。
曾經有個算命先生告訴我,此生絕不能踏上宋國戰場一步,否則我必將無法生返!”
算命先生云云,唆魯和帖尼雖然未必全信,但她也不會輕易去質疑。更何況趙權雖不愿參加攻宋之戰,但也沒有推脫對高麗與西域的戰爭,足見并非膽小怯戰之人。
而且,就算趙權確實是個能征善戰之輩,也不可能將蒙古國東、西、南的戰事全部交給他這樣的一個漢人。
唆魯和帖尼輕輕擺手,笑呵呵地說道:“這事,以后有機會了,你再與蒙哥細說吧。”
見到趙權突然露出一絲赧然之色,唆魯和帖尼有些奇怪地問道:“還有什么需要老太婆做的嗎?不妨都說出來。”
“我…嗯,想讓陳耀以老夫人的名義,去趟稿城求親。”諸多大事的商議,趙權一直胸有成竹,侃侃而談。但這件小事,卻委實讓他覺得有些難以出口。
邊上的陳耀眼睛一亮,終于輪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