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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八章 損失

  法迪瑪臉上的脂粉,已經化成一道道如蚯蚓爬過的泥濘,原本妖嬈的眼睛之中,射出兩道比和林城外的風雪還要冰冷的寒氣,對著其向個畏兀兒商人怒喝道:“這錢,是合敦的私房錢,你們必須馬上給我吐出來!”

  奧都剌合蠻一頭卷發,已雜亂如麻,他的吼叫的聲音甚至已經超過了法迪瑪。“開春之時,我的錢要是回不來,我被砍頭之前,我定會讓你們個個生不如死!”

  四個畏兀兒商人,身子瑟瑟而抖,一個個苦著臉哀求道:“兩位大人,這錢不是我們私吞下去的啊!每一筆出入,你們倆都清清楚楚,而且地契,也都在你們手中啊!”

  法迪瑪從懷里掏出一把地契,直接砸在一人臉上,尖聲喊道:“好,地契給你們,錢我立刻就要!”

  奧都剌合蠻卻滿眼警惕地看著四處飛撒的那些地契。

  “大人吶,現在哪里還有現錢?我們幾個人的底細,你們還不清楚嗎?”

  “沒銀子,地契拿去賣啊!”法迪瑪的聲音越來越尖銳,直欲刺破眾人耳膜。

  “不能賣啊!”那個肥胖的畏兀兒人,已經滿頭是油,不知道是被悶出來的,還是急出來的。

  “為什么?”

  “最近交易量幾乎停滯,所有人都在觀望,咱們這時候把這么多地契拋出去,恐怕…恐怕…會跌啊!”

  “什么?地契會跌?怎么可能?我怎么就沒見它跌過?”

  “真是這樣,大人!價格降一些賣一兩張地契,影響還不大,但一旦大量拋出,價格自然就會往下跌!”

  法迪瑪滿臉狐疑地看了看奧都剌合蠻,見他猶猶豫豫地點了點頭,知道他對這種情況的判斷也是不明不白。只好略放低了聲音,說道:“那你們說,該怎么辦?”

  “有沒辦法,把你們的貨抵押出去,借點錢來?”奧都剌合蠻問道。

  “大人,現在整個和林城的現銀,都在地契里了。誰還會有錢借給我們,您就是把萬安宮抵押出去,也借不到任何錢了!”肥胖之人,帶著哭聲說道。

  幾個人打了一圈眼色,最后還是那黑瘦的畏兀兒人被推出來說話。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能弄到一些現銀,不過會虧不少的錢。”

  “說說!”奧都剌合蠻一臉焦躁。

  “可以跟酒樓老板談下,把購買期酒的銀子退回來。”

  “對啊!買期酒不是還投了一百萬兩嘛,趕緊讓他們退回來,期酒我可以不要了!”奧都剌合蠻臉上現出興奮之意。

  “可是…退回來是沒問題,但要賠償酒樓損失。”

  “為什么?我們不要酒了,他們損失什么了?”法迪瑪尖叫聲又響了起來。

  黑瘦之人的視線不敢在法迪瑪臉上多加停留,而是注視著奧都剌合蠻,說道:“當時與酒樓簽這份購買期酒協議時,大人是親自審核過的。”

  奧都剌合蠻皺著眉點了點頭。

  “當時酒樓的人就說過,他們為了安排生產計劃,必須提前購買釀酒所用糧食,如果我們要退單,理論上他們也是允許的,就得承擔他們的損失。

  也就是說,一百萬現銀,退給我們的,最多只有五十萬兩。”

  “那就退回來吧!”“那怎么行!”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讓退回現銀的,是法迪瑪。與奧都剌合蠻不同,她所動用的,是乃馬真的私房錢,已經被催問了好幾次。再不把錢弄回去,別說賺錢,自己唯一的出路可能只有馬上冒著城外的暴風雪出逃,能有多遠就得跑多遠。

  另一個聲音,是奧都剌合蠻的。當時投資期酒時,預想的利潤最少是五倍,也就是說投一百萬銀,一年時間至少會賺到五百萬。現在卻只剩下五十萬,虧了十倍!

  這讓他從情感上很難接受,但眼下似乎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蠻都剌合蠻知道,法迪瑪出的二十萬現銀中,屬于乃馬真的最多只有十萬。五十萬,他跟法迪瑪分了,應該是可以撐到開春之后。

  “另外…這虧損的,份額…”黑瘦之人猶豫地說道。

  當時投期酒的現銀可是他們四個人出的,可是不能只讓他們四人來承擔虧損額。

  奧都剌合蠻理了理自己雜亂的卷發,半晌后才說道:“這些虧損,就用地契賺的利潤來補吧!”

  他心里其實是想把這筆虧損摁在那幾個人頭上,卻怕一旦把這幾個人逼急了,地契那邊會出問題,只好先認了再說。

  和林城的上空,狂風與暴雪依然示曾停歇,彼此交替肆虐著這座完全陷入忐忑不安的城池。

  奧都剌合蠻兩眼呆望著屋內的穹頂,眉頭緊皺,滿臉憂思:這場暴風雪,到底要什么時候才會過去?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奧都剌合蠻的日日祈禱,近十天之后,這場暴雪終于慢慢地歇息了。

  近一個月不見的陽光,終于懶洋洋地從云層之中,透出一些溫暖。

  可是,這些溫暖來不及在地面上停留,便被地上的冰雪反射回空中,讓和林城的氣溫變得更加的寒冷。

  走在冰冷濕滑的和林街頭,陳耀一邊裹緊身上的袍子,一邊小心翼翼地盯著腳下正在化凍的道路。

  偶爾停下來,陳耀看著這座陷入死寂的城池,心里不禁對小舅又產生了些許的膜拜之心。

  “買漲不買跌!”

  陳耀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從小就跟自己一起長大的小舅,到底是從哪里知道的這些東西。

  見到施施然而來的陳耀,門前的護衛不但沒有阻擋,甚至連通報都沒有,便直接讓他進了院子。

  陽光斜透院墻而入,灑在廳堂前的廊道上,照出一絲絲的氤氳之氣。

  唆魯和帖尼裹著一披裘袍,半瞇著眼坐在廊道的椅子上。伸開的雙腿之上,正趴著懶洋洋洋的辰冰。

  看到時來的陳耀,辰冰興奮地蹦起,手上抓著一方靠枕,撲了過來。

  “耀哥哥,耀哥哥!看看我的抱枕!”

  趙權喜歡辰冰,是因為她一雙一直清澈如水的眼睛。陳耀喜歡辰冰,卻是因為她一直自然而親切地喊自己“哥哥”!。

  即使是承仁幾個兄弟,偶爾肯喊自己為“哥”時,都是不清不楚、不甘不愿的。喊的人別扭,被喊的人更是不爽。

  “耀哥哥,看,我的抱枕!我繡的兔子!”

  只見辰冰手中抓的是一個麻布抱枕,上面繡著一只相當可愛的小兔子。黑線為邊,粉線為里,白線為股,紅線為唇。

  只是兩只黑眼睛大小不一,非方非圓,看著實在有些別扭。

  看到這雙兔子的眼睛,陳耀放下了他吃驚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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