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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一章 兩條咸魚

  一上任就是一個縣長,雖然是代理,但這可是南京府的第一個縣級機構。王棲的感覺,就如饑寒交迫時,天上突然掉下了一大塊金子一般,讓他欣喜欲狂。這是他的機會,而且是自己憑著能力與洞察力爭取到的機會。

  然而,天上掉下來的這塊金子卻正中自己的臉,然后把臉給砸歪了。

  他的這個計策,遭到元好問、王鶚與趙復三人極為激烈的抨擊。他們認為,這計策近于“絕戶”,一個擁有顯赫家世的文人,怎么可以有如此歹毒的心計。

  這簡直是有辱先祖,不為人子!

  元好問一怒之下,絕了在火羅村休養的念頭,此生也再沒去過火羅村。

  唾面自干,這是一個官員的基本素質。

  王棲梧沒法躲避,也不可能把責任推給趙權。當著元好問等人的面,被趙權臭罵一頓后,灰溜地去了火羅村,開始履行他在南京府爭取到的第一個官職。

  讓王棲梧多少感到欣慰的是,趙權給了他全力的支持。不僅把他的計策做了細化,還滿足了他所有的要求,包括把曾經參與南京府叛亂的張赫,也從勞役營中提出來,交給王棲梧使用。

  對于王棲梧這個代理縣長來說,難的并不是降服張赫為己所用,并以他為首派出了十幾路人手,去開元府轄下各個部落推廣“人頭馬”;也不是說服撒吉思與帖木迭兒共同為火羅村的集市背書,畢竟所有征收上來的交易稅有一大半要給他們;更不是對火羅村進行重新的規劃,并在最短的時間內辟出集市以供交易。

  最難的,其實是“人頭馬”酒的生產與供應。

  五個月的時間內,在王棲梧的主持下,南京府一共生產出了三萬多斤的人頭馬酒。要不是正值冬歇農閑時期人手相對充裕,要不是趙權把南京府所有的人力全部提供給他,要不是他自己偷偷摸摸去沈州從洪福源處拐來了兩千多高麗人,要不是大巖桓發動東真軍搜羅了一千多的山民,要不是利用火羅村地熱資源大大縮短了蒸釀時間,王棲梧是絕無可能完全如此艱巨的生產任務。

  除此之外,王棲梧還得協助率著三百防衛軍的李勇誠,保證火羅村的安全。

  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王棲梧終于完全把自己累成了一條咸魚。

  火羅村中,還有幾條比王棲梧更慘的咸魚,其中最大的兩條,正在相對窩在一個骯臟的帳篷之內。一個面如死灰,不停的喃喃自語;一個滿臉霉墨,嘴里不停地噴著粗氣。

  這兩人,是已經在火羅村滯留了一整個冬天的呼勒與格根。

  剛進入冬季時,兩個人在火羅村都被當作大爺對待。住的是溫暖如春的木房,有永不停歇的溫泉,有熱氣蒸騰的煤爐。餓時便有讓人能咬斷舌頭的羊肉崧菜火鍋,還有永遠都吃不膩的餃子。渴時不僅有人頭馬,還有絕好的石忽酒。需要時便有妖嬈胡姬,運氣好時,甚至還能有溫柔的高麗女人。

  這絕對是帝王才能享受得到的生活!

  然而,冬天還沒過完,似乎就像一場被殘忍地砸碎的夢一樣,他們倆被趕到了羊圈邊上這個四面透風的帳篷里。留給他們的,除了一張散發著惡臭的破毯子,只有兩個面前一堆的鐵籌碼。

  呼勒與格根,長這么大,第一次覺得冬天原來會這么冷,會這樣的難熬!

  鐵籌碼每塊有巴掌大小,上面刻著一個人頭馬造型,下面有個“百”字。這一塊籌碼,代表著一百斤的人頭馬酒,而呼勒與格根面前,總共有兩千多個這樣的鐵籌碼。

  呼勒與格根,都有點算不清,兩百多個籌碼,到底可以換到多少酒,但他們很清楚的一點就是,到了明年夏天的時候,這些籌碼最少可以換到兩千多匹的馬。

  兩千匹馬啊!整個吉利吉思全部的馬加起來都沒有兩千匹,這得是多大的一筆財富!

  可是,呼勒與格根,全身上下,連一塊可以充饑的面餅都沒有了。

  肯定有問題!但到底哪里出了問題,他們倆卻始終搞不清楚。

  帳篷內突然灌入一股冷風,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探進頭來,嘴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看著他們倆,剛要開口,呼勒一個虎縱而起,胳膊一曲,便將他貫倒在地。而后惡狠狠地罵道:“丁慕你這個無恥的這伙,你是不是一直在騙我們兄弟!”

  雖然一個冬天的荒唐,讓呼勒感覺到自己虛弱了很多,但他的胳膊還不是瘦弱的丁慕能掰得開的。丁慕被勒得臉色通紅,一手抓著呼勒青筋暴起的手臂,一手不停地在地上拍著。

  格根忍不住在邊上吼道:“你把他殺了,我們找誰要酒去?”

  呼勒這才松開手臂,丁慕扶著自己的脖子,趴在地上瘋了般地咳嗽著,半天緩不過勁來。

  呼勒面色鄙夷地俯視著丁慕,而后不耐煩地給了他一腳,吼道:“你不要裝死!”

  丁慕艱難地轉過身,蹲坐在地上,苦著臉說道:“呼勒哥哥,你這是真的要殺死我嗎?”

  “殺了你?那太偏宜你了,我要把你五馬分尸!”

  “干嘛啊,我怎么惹你了?”丁慕一臉詫異。

  “你是不是騙我們兄弟倆?”呼勒惡狠狠地盯著丁慕。

  “怎么可能呢?我哪里會騙你們?”

  格根也湊過來,說道:“你給我們說實話,到底有沒有騙我們,要不然我兄弟真的會殺了你的!”

  丁慕扯著格根的袖子,艱難地讓自己坐好,而后說道:“兩位哥哥,我真的沒有騙你們啊,我還等著你們帶我發財,怎么可能做這種事!”

  “為什么我們現在一只羊都沒有了?”

  “我們的酒呢?”

  “馬也沒有了?”

  “光剩這鐵牌是什么意思?”

  “那么多馬,到底去哪了?”

  “你說過我們可以會有一大筆財富…”

  呼勒與格根,兩個人卻說出了七嘴八舌的效果。

  丁慕舉著兩手,大聲喊道:“兩位哥哥別吵了,我知道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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