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耀隨手扔掉一把短弩,又抽出了另外一把。但是高正源卻不緊不慢地重新給他的短弩重新拉弦上箭。陳耀看著有些赦然,他身上隨時都備有三把上好箭的短弩,卻從來沒辦法做到在對戰時,能夠如此沉著地給空弩上箭。
兩人一左一右,各持一弩,斜對著半掩的屋門。
屋門中突然飛出一物,陳耀下意思抬弩便射,箭中一物,陳耀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把長凳。還沒得他罵出聲來,又是一聲“嘭”的巨響,屋里最后一個男子直接撞窗而出。
人未落地,一聲慘叫破口而出,已經轉過身的高正源射出的弩射,正中其臉。那人摔落在地,滾動了兩圈,兩腳死命在地上蹬踏著,隨著慘叫聲止,人也終于不再動彈。
陳耀呆呆地看著高正源。
當時分配任務時,把他跟高正源分在一組,陳耀還有些不以為然,沒想到三個劫持者,他們倆一人殺了一個半。
此時,東側屋內又響起了雜亂聲,屋門打開,又響起一聲驚叫聲:“你們,你們是誰?”。
陳耀轉頭一看,是楊氏的那個丫鬟。那丫鬟衣裳零亂,看見陳耀,人立刻縮回屋門,雙手一合,便想把屋門掩上。
陳耀甩手扔掉手上空弩,抽出兵鏟,一個虎縱,沖到東側屋門前,兵鏟往前一探,卡住正要掩上的屋門,再抬腳一踹,“通”的一聲響,門便被踹開了。
門后響起一聲悶痛的叫聲,那丫鬟嘴里還在叫著:“你們,滾出去…”
陳耀揚起手中的兵鏟,照她臉上順手一拍,一張原本還算清秀的臉便幾乎被拍成了一塊白板。那丫鬟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屋內床帳抖動,里面傳出一個帶著些許恐懼的怒喝聲:“你,你是誰?”
陳耀猶豫了下,還是把踏入屋內的一只腳縮了回來,不管如何,屋里這位都是大巖桓的妻子,這樣直接闖入房內,實在是不太妥當。
陳耀站在門口,抱拳說道:“我是陳耀,受令前來保護小公子,以及夫人!”
聽說是陳耀,楊氏慌亂的聲音明顯平穩了許多,“就你一個人嗎?外面幾個人怎么樣了?”
陳耀并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問道:“小公子可好?”
楊氏沉默片刻才回答道:“很好,正睡著,你先出去!”
“是!”陳耀躬身退出,踢開倒在地上的丫鬟,掩上屋門。過去先查探了倒在西側屋前與窗外的兩個男子,確認他們都已經死了,這才在屋前臺階上坐下,輕輕地喘著氣。
不一會,東側屋門打開,楊氏走出來,對著陳耀一聲怒斥:“你好大膽!竟然打死了我的丫鬟!”
陳耀心里頓明生出一股煩躁,抓著兵鏟“噌”的便站起身來。楊氏腳步一頓,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
高正源抓住陳耀的胳膊,往后扯了扯,對著楊氏一禮,說:“見過楊夫人!”
楊氏穩住心神,緊張的神色剛退,又生出一股怒氣,:“你,就是那個瞎子高正源?”
陳耀一怒,不由地又抓緊了手中的兵鏟。高正源卻坦然回答道:“正是在下!”
“你們闖進來干什么?”
“我等奉令,進來保護小公子與夫人。”
“那你們殺我的丫鬟干嘛?別以為南京府被你們掌控了,你們就可以為所欲為!”
高正源不急不緩地答道:“我們已經掌握了確切的證據,這個丫鬟,與小公子被劫持事件有關,就是此時不殺,日后也難逃一死!”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會劫持我的兒子!你們莫要血口噴人!”
高正源微微一笑,說道:“梅苑中諸人,都與劫持事件相關,當然夫人如果愿意,可以與此事無關。”
“你…”楊氏語氣一滯,她當然聽得出來高正源此句話的意思,要想把自己從劫持事件中撇清,首先就不能追究丫鬟被殺的問題。
“那好,現在沒事了,你們可以走了!”楊氏臉色仍舊冷淡,但氣勢明顯地弱了下去。
“小公子可好?我們能看下他嗎?”陳耀問道。
“你要進來?”楊氏兩眼一豎,瞪著陳耀。
陳耀臉色一紅,隨即怒色一現。
高正源卻走到屋門口,閉住呼息,以免吸入屋內的各種脂粉香味,靜靜地聽了會,回到陳耀身邊,說道:“小公子沒事,呼息正常,還在安睡。”
楊氏詫異的眼神在高正源身上掠過,說道:“沒事你們就退下吧,我累了,要歇會。”
“慢著!楊夫人。”高正源虛抬一手,說道:“在其他人過來之前,有些事,我們兄弟倆想先跟夫人商議下。”
楊氏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并未開口回答。
“之前,無論你做了什么,我們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如果你愿意,也沒有人會再提起。但是,從此刻開始,希望你能保護令公子的安全。”
“笑話,我孩兒的安全,還需要我跟你們保證?”
高正源沒理會楊氏語氣中濃濃的恥笑之意,接著說道:“我們可以當作你也被劫持了,此事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大將軍與大公子那邊。”
楊氏一聽高正源提起大烏泰父子,心里頓時一虛,但嘴里依舊強硬地說道:“就憑你們倆?”
“是的!”高正源正色答道,“張靖,今日必死!”
楊氏心里一震,再也無法淡定。她萬沒料到,這兩個人不僅知道張靖,顯然也已經完全控制住了張靖的行蹤。原先她還只是懷疑自己可能是一個笑話,如今看來,卻是完完全全的一個笑話。
楊氏的臉色蒼白一片,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只要你自此保證小公子的安全,我們倆的保證絕對有效。”高正源似乎感覺不到楊氏已近崩潰的心里,繼續用著平穩的語氣說道:“我們兄弟倆還可以另外答應你一件事。”
“什么——事?”楊氏猶猶豫豫地問道。
“如果今日能夠平安度過,我們一定立即動身前往錦州,保證你父母的安全,如果你愿意,可以把他們倆接到南京府來,在你身邊安享晚年。”
“真——真的?我,我要如何信你?”楊氏的心里防線已經被徹底擊潰。對她來說,如果孩子是她心頭的一塊肉,父母則是她的身心最大的牽掛。
“你沒有其他選擇的,只能相信我們!如果小公子出了事,你父母不存,再被大將軍所忌,最后的結果就是被大公子拋棄。我不知道,這世間,哪里還有你存身之地。”高正源語氣平淡,卻聲如震雷。
楊氏覺得,自己已經被完全擊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