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侃在自己的營帳中等了近一個時辰,還是沒等到趙權,來的只有丁武。
“怎么,我這個主將到了,要見他還這么困難嗎?”郭侃語氣如冰,“是不是打了一場勝仗,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
丁武一聽,單膝跪倒,說:“將軍見諒,小權他,確實是太累了,自攻城之戰直到今日,一直就沒閉過眼,剛剛突然就累得睡著了。”
郭侃劍眉一挑,說:“這么巧啊,我一來他就可以睡覺了?”
丁武低著頭,不敢言語。
郭侃在帳里轉了兩圈,努力地平息了自己的忿悶,而后對著丁武說道:“算了,我也不跟他一般見識。你且起來,跟我說說,你們這一戰的情況。”
“是!”丁武躬身而起。
“此戰我們也算勝得僥幸。宣州主力守卒被引開后,我們幾個先假扮從龜州而來的高麗潰兵,賺開城門。未料到城內還有三四百高麗兵,直接翻墻而下進行夾擊,我們苦戰多時,所幸剩余的東真騎兵及時趕到,這才拿下了宣州城。宣州主力已經往西潰逃。”
“傷亡情況怎么樣?”
“漸丁隊幾個還好,都是輕傷,就是累得不行。東真兵死了六十八個,傷三十個。”
郭侃點了點頭,雖然對趙權有些不滿,但對于這一戰的成績,他還真挑不出太多的毛病。只是結局跟他預料的略有不同,東真兵的傷亡,太少了!
困,卻又睡不著,猶如滿腹饑餓的人,看著一桌美食卻張不開嘴。
趙權被這種痛苦折磨了整整兩天,只要一閉上眼,腦子里便飛舞著一群群傷殘的東真兵,嘶啞著在他身邊哀嚎翻滾。
直到將這些死去的東真兵,一個個收斂火化,并裝入一個個陶罐之中,趙權才覺得似乎卸下了滿身的疲憊,倒頭便睡死過去。
但是,這一覺也沒能睡太長時間,不到一個時辰,趙權就被丁武給搖醒了。撒吉思正在蒙軍大營中舉辦慶功會,指名要趙權參加。
趙權搖晃著身子爬出營帳,帳外眾人都在等著他,包括辛邦杰與梁申也在。趙權朝他們倆點了點頭,而后問邊上的繆風,“大將軍,到了嗎?”
繆風搖了搖頭,答道:“大將軍讓稿城軍先過來了,他負責斷后。”
還沒等趙權反應過來,就被眾人推著往蒙軍營寨而去。
中軍營帳前,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全是自宣州中搜刮而來的財物。猶如一個露天的大倉庫。
趙權等人殲滅了宣州守軍后,只是緊守著城門,并未讓東真兵入城。只不干與八百多東真援軍將出城的宣州主力擊潰后,回到城外,趙權便直接將城門的控制權交給了只不干的侍衛親軍。
只不干對此大為滿意,他卻不知道,趙權僅僅只是希望城中殘余的高麗人,能夠利用這段時間里,從其他城門,多跑走一些。
但即便如此,還是有大批的老弱婦孺沒來得及逃走。最后活下來的,只有一個不愿意逃走的和談使王佺。
在撒吉思的勸說之下,只不干倒也沒有特別為難王佺,派了三個人,陪著王佺北上,讓他去找窩闊臺汗王繼續和談去。
圍著如座小山的財物,擺著一圈矮幾,高低不平。正中間坐著,是只不干,左手邊是開元軍、遼陽軍、東遼軍各位將領。右手邊則是撒吉思,郭侃位于撒吉思的另一側。
在這個圈子的外側,則是一堆堆各自而坐的士卒,正在大快朵頤。
趙權正想偷偷地找個角落坐下,辛邦杰卻推著他,一路走到郭侃邊上,貼著他耳邊說:“郭將軍要見你,態度盡量好點!”
趙權只好硬著頭皮,跟郭侃道了聲好。郭侃卻只是點了點頭,面色無喜無怒,隨即拍了拍邊上的墊子,讓他們倆坐下。
趙權如芒在背,卻又昏昏欲睡,只得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席地而坐。
撒吉思正在為各支部隊瓜分帳前的那些財物,稿城軍也分到了不少,東真軍的也有。
趙權對此并沒有太在意,這些財物對他來說,的確沒有太大意義。石忽酒樓的收益,已經夠他們這幾個人吃喝好多年了。
他現在只希望著,這場分紅大會能夠盡快地結束,可以讓他好好地繼續睡個覺。
正當趙權又一次陷入迷糊的時候,邊上的辛邦杰輕輕地捅了捅他。
“咋啦?”趙權努力地睜開眼睛。
辛邦杰努了努嘴,眼中滿是擔憂。
趙權驚訝地發現,似乎整個圈子的人都在看著他。他一臉蒙圈地掃了一遍,卻實在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見他這付模樣,本來笑容滿面的郭侃,臉又冷了下來。
臉色同時一變的,還有坐在主座上的只不干,盯著趙權的眼神中,透露出濃濃的厭惡。
“他們在問你,要不要跟隨只不干到開元府。”辛邦杰貼在他耳邊,悄悄地說道。
“什么,不去!”趙權脫口而出。
主座之旁,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其他正在歡樂地吵吵嚷嚷的人群,也漸漸沒了聲音,都朝這邊投來驚詫的目光。
幾個將領,臉上神色各異。
只不干臉色發黑,怒目圓睜,額上青筋襯著那道傷口,顯得愈加猙獰。
撒吉思驚愕之中帶著一絲焦急;郭侃冷眉直立,緊抿著雙唇。
只不干突然把身前矮幾猛的一掀,吼道:“你以為你是誰!別給你臉不要臉!”
撒吉思趕緊立起身,安撫道:“王爺別急,他可能是沒聽清楚,我再問問他。”
只不干強摁著自己的怒氣,說道:“我看別問了,直接拉出去砍了!”
趙權一哆嗦,知道自己可能惹上大麻煩了。
撒吉思過來,努出一些笑臉,對著趙權說道:“是這樣的,主帥覺得你這次攻城之戰立了大功,我也很看好你。因此,想讓你去開元府,協助主帥管理軍民政務。”
趙權愕然,有些不明白地看著大伙,自己立了大功,然后有人想挖走自己?
撒吉思繼續說道:“你不用擔心過去不習慣,我會給你安排好的,只要肯再歷練兩三年,我想你一定可以做一番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