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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遇襲

  吳一虎認為,對這些蒙古人,沒法像漢軍那樣進行嚴格的軍紀規范。都屬于一言不合撥刀便上的主,沒事時便相互廝殺為樂。管得太嚴了,在戰時反而會磨滅他們的戰斗力。

  也許,這才是游牧民族天生彪悍的原因吧。但不講軍紀的部隊,在趙權看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過,吳一虎也說了,蒙古軍隊并不是不講軍紀,騎兵在戰場上的配合行進,比步軍更加復雜。其指揮體系不可能完全按照步軍來進行。蒙古兵常規都是以千戶為基本作戰單位,是因為平日里他們都生活在一起,彼此間的配合度相當高,往往一個手勢,一聲長叫,在別人那是萬難理解的,對他們來說卻能立刻明白,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下意識的反應。

  吳一虎曾開玩笑地說,要想滅掉一支蒙古騎兵,其實很簡單,把他們的嘴堵上,讓他們喊不出話來,這樣的隊伍絕對可以令其迅速崩潰。

  趙權不由地想起那個給蚊子灌毒藥而毒死蚊子的笑話,只能默然苦笑。怎么滅殺蒙古騎兵,是他現在不可能去琢磨的事,留著以后有膽子了再說吧。

  一行人在主帳前被攔住,兵器全被解下,馬歸一處,人歸一處,幾個帳前護衛一臉木然地看住他們。

  只有丁武和吳一虎被帶入主帳。

  見到丁武和吳一虎各自捧著一個木匣子進入營帳,趙權突然就松了一口氣,好歹自己不用再陪著這兩個人頭了。

  幾個人百無聊賴地窩在一起,喝著水吃著干糧,從日中一直呆坐到了日落。

  陳耀已經睡了好幾覺,也已經吃了好幾頓。那兩個人才終于從主帳里走了出來。

  丁武繃緊著一張臉,吳一虎倒是面無異色。

  趙權等人站起,剛想開口,被丁武一個眼神制止。

  丁武低聲說道:“軍情緊急,我們必須立刻趕回壽春!”他抬頭看了看即將暗下去的天色,又說道:“天黑之前必須離開六安,尋找今晚的宿營地。”

  幾個漢軍送回了他們的馬匹與武器,其中一個士兵手上抓著一把彈弓,哧笑著問道:“你們幾個娃娃,出門還帶著玩具?”

  趙權等人沒多言語,接過彈弓等武器,翻身上馬,緊隨著丁武,就此離去。

  為了盡量躲開宋軍的游騎,丁武選擇順渒河西岸往北,從西邊繞過六安縣與安豐縣后再拐回壽春。

  天色全黑時,一行人在渒水邊上的一個河洼處落腳。不敢生火,只能繼續啃著干糧,喝著涼水。

  人馬填完了肚子,丁虎和吳一虎這才開始跟他們說起今日在察罕軍中的事情。

  察罕部比他們早了近半個月,從息州出兵,渡淮南下。

  到光州之后,一路便遭遇京湖孟珙部隊的攔截阻擊。加上一邊行軍一邊沿途不停劫掠各個村鎮,光州到固始,不足兩百里的路程,他們走了整整一個月。

  孟珙部隊人馬并不多,步騎結合,專門在他們渡河時發動攻擊。加上六安守軍的配合,察罕部隊光是渡過渒水,就花了六七天時間。估計這兩天要開始發動對六安的攻擊,攻下六安問題應該不大,只是誰都不知道察罕到底還要花多少時間。

  孟珙,又是孟珙!

  這是趙權上一世唯一知道的南宋后期大將級人物。這一世知道孟珙是因為他當年配合蒙古兵,攻破蔡州城,致使金國徹底滅亡,也致使自己的父親從此不知生死。

  這個孟珙,是不是應該算得上自己的殺父仇人?

  趙權又有點走神了。

  “孟珙,他現在是什么官職?”趙權突然問道。

  被打斷的丁武有些不爽地哼哼了兩聲,回道“京西、湖北制置使。”

  隨后接著說道:“現在的情況對史帥有些不利,察罕的意思是,他們為真定軍牽制了大部分的宋軍主力,才使我們順利拿下壽春。我們在壽春收獲頗多,戰力損失也不大,因此要求我們作為先鋒部隊先去攻打廬州,他們拿下六安后,再去廬州與我們會合。”

  “什么,我們先去打廬州?”

  “他們速度這么慢,打六安可能還得好幾天吧?”

  “我們現在能戰的也就六千人了,用這些兵去打廬州?”

  “萬一他們不管我們,我們不得直接埋在廬州了?”

  眾人不由地七嘴八舌問道。

  “呵呵”吳一虎慢條斯理地說道:“蒙古人攻城,向來是需要砲灰的。察罕要打廬州,要么是他主力軍中的那些漢軍當砲灰,要么就是咱們來當砲灰。這對于察罕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區別。”

  “算了!”丁武揮了揮手,說道:“這事咱們也解決不了,還是盡早回到壽春,把情況跟史帥說下,看看怎么應付。”

  “早知道,就不要這么快攻下壽春了。”

  “咱們到底得在廬州堅持多少天啊?”

  “一不小心,我看真定軍可能會全軍覆滅了吧?”

  “從渒河往北,不是直通來遠鎮嗎?咱們是不是可以從那溜回淮北去?”

  一群人嘀嘀咕咕了半天,才終于各自歇息下來。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吳一虎便把眾人叫起,繼續順著渒水往北狂奔。

  沒走多久,趙權突然覺著一陣心慌,他總覺得后邊似乎有人在跟著他們,往后望去,卻什么也看不到。

  只有荒蕪土地上,蜿蜒著的渒水。

  又走了一陣,這次丁武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止住隊伍,下馬,直接趴地上,細細地聽了一陣。說:“后面有敵兵,目標應該就是我們,但人數不多,不會超過十騎。”

  一行人上馬狂奔了一個時辰,停下歇息時,丁武趴在地上,竟然隱隱又聽到后面的蹄聲。他有些疑惑,正常雙方游騎相遇,宋軍都不會主動追擊他們,馬力根本就跟不上。后面那些人有些不依不饒的架式,也不知到底看上了他們什么。

  漸丁隊一直順渒水往北,敵方要想追擊,倒是不會錯了方向。

  丁武跟吳一虎商量了下,讓吳一虎帶著吳天、史青、董用與李毅中一人三馬,朝西引開敵人。萬一與敵接戰,憑著馬力,起碼自保沒有任何問題。

  丁武自己帶著剩下的幾個,就地隱藏,等吳一虎把敵甩開后再回來。

  丁武趴在地上繼續聽著,直到確認身后的那些敵騎也跟著轉了方向,才放心地站起身。在一塊隱身的石頭后面,與趙權等人席地而坐。

  還有幾匹馬正隨著小馬哥,在河邊相蹭。

  “丁大哥!”王鎧有些不滿地嘟囔著,“俺們也老大不小了,干嘛總不讓咱跟敵兵斗一斗?他們最多就五個人,咱可有十個啊!”

  “去,去!小屁孩懂啥?”李勇誠跟趕蒼蠅似的把王鎧趕開,他只比王鎧大一歲,卻總是在小伙伴面前老氣橫秋的模樣。

  “丁大哥這是在避免不必要的受傷。記住了,能用腦子的時候,就不要用胳膊!”

  “去!”王鎧心下不服,但也不再跟李勇誠辯論,他知道一旦被李勇誠說上,那家伙可以嘮上個把時辰都不帶停的。

  陳耀立在河邊,解開褲子,一邊對著河水肆意排放,一邊用盡可能粗的噪子吼唱著:“大河——向北流,天上的星星——嗯嗯嗯——”

  他回過頭,正想問趙權后面怎么唱的時候,李勇誠猛地喊了一聲:“小胖子,你作死啊!你不知道咱們現在正在隱藏嗎?隱藏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啊!”他聲音比陳耀還高了八度。

  一群人正嬉戲的時候,站在石頭上的王鎧突然一聲大喊:“丁大哥,那邊有一個騎兵往這邊來了。”

  丁武騰地站起身,順著王鎧指的方向望去。遠遠一騎,正緩慢而行,似乎看到了自己與王鎧,瞬間提速,直沖而來。

  倉促之間,丁武摟過一匹馬,翻身而上,大吼一聲:“列陣!”隨即拍馬朝著對方沖去。

  幾個小伙伴雖然有些發蒙,但還是在第一時間行動起來。

  系褲腰帶的、找兵器的、想要上馬的、摁住那個想要上馬的、給弩上箭的、準備彈弓的,各自呼喊而動。

  當丁武與對方沖撞在一起時,這邊也已經列好了一個單薄的防守陣式。趙權在前,王鎧與李勇誠分列左右,陳耀居后。

  丁武在最短的時間里,把馬速提到了最快,緊盯著來敵,心里卻暗暗叫苦。看對方跨下的馬并不算雄壯,但操控自如。一根長槊橫在馬前,隨著馬身顛簸起伏,人卻踞坐不動,儼然大將風度。

  “這絕對是個勁敵!”丁武知道他們今天遇上大麻煩了,本想來個“金蟬脫殼”,卻沒想到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想跑已經跑不掉了,只能硬著頭皮先上來過個招,否則對方馬速一起,幾個小娃娃一個都逃不掉。

  丁武匆匆射出的兩箭被對方輕易躲開,轉瞬間兩騎相距已不足十步。丁武手中叉劍先飛,自右向左,疾馳而去。

  那男子手中長槊突然跳起,槊首刺向丁武的叉劍,隨即下錯,纏住連著叉劍的鐵鏈子,一陣劇烈抖動后往后一拉,丁武的叉劍便幾乎脫手,整個人被扯得微微前傾。

  男子倒轉長槊,槊首反纏叉劍,尾鐏便朝丁武腦袋掃去。電光火石之間,丁武只能松開叉劍鏈子,上身往前一趴,還是沒有完全躲過橫掃而來的槊尾,后脊背一陣酸麻,人差點就被掃下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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