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死前,夏溪都滔滔不絕,仿佛身上的致命傷是假的…但經過絕地學徒確認過的傷勢,終歸帶走了他的性命。
而肖恩看著地上那個消瘦的尸體,一時間心緒紛亂如麻。
在夏溪活著的時候,和他一問一答的時候,肖恩還有足夠的信心,認定自己的選擇沒有錯。但是當夏溪真的死在他眼前,肖恩反而產生了一絲無法甩脫的迷茫。
自己…做錯了嗎?不顧一切地誅殺掉這個遺禍無窮的變態殺人狂,是錯的嗎?自己終歸是被仇恨懵逼了理智嗎?
如果真的按照他的交易,殺掉罪有應得的南于瑾,換取夏溪的情報…對乾星系,對絕地師徒來說,反而是更好的選擇嗎?
被絕地的信念一度驅逐出腦海的問題再次涌來,如同潮水一般沖刷著絕地學徒的信念。
然而這一次,不待他理清思緒,凄厲的警報聲就包裹了他。
肖恩心神凜然,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這里耽誤了太久…于是,黑翼要找上門了。
就算真的做錯了選擇,悔恨和自我檢討也可以放到以后,現在需要考慮的是如何脫身。
然而當肖恩認真想要逃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先前太過專注于夏溪,并沒有考慮過殺掉夏溪以后的事,腦海中的逃亡路線還是一片模糊。
肖恩再次長長吐了一口氣,整理起自己的思緒。他將夏溪的身影暫時拋之腦后,默默祈求著原力的指引。然而無所不在的原力,給他的反饋卻變得含糊不清。擺在他面前的仿佛有多條分叉的道路,每一條都通向截然不同的終點,而在此時看去,終點朦朧難辨,讓人難以下定決斷。
事態緊張,容不得瞻前顧后,肖恩咬了咬牙,以理性做出判斷,他從幾條道路中,選了一條最靠近地面通道的,邁步而行。
與此同時,在監控室中,郭守明已經牢牢鎖定了肖恩的位置。看著屏幕中那個身形如風的學徒,郭守明微微瞇著眼睛,仿佛是一位勢在必得的老練獵手。
而圍在郭守明身旁的黑翼戰士們,則不約而同地向他投去崇拜的目光。
之前在貴賓休息室外,郭守明任由夏溪和肖恩逃走,卻不急于追擊,當時隊員們還有些不解,現在看來,結論是一目了然了。
郭守明早就料到,那兩人離開休息室后,必有內訌。
雖然過去無數次任務中,郭守明都證明了他的戰無不勝,但親眼所見,隊員們依然感到嘆為觀止。
身材嬌小的女戰士,忍不住問道:“隊長,你是怎么猜到的啊?”
郭守明說道:“那個絕地小子能用光劍切穿地板,當然也能切穿門板,雖然也可能是時間上來不及,但他竟然完全沒在門上嘗試留下一道切痕…那只能說明他對南于瑾并沒有殺心。那么,他既然不想殺南于瑾,就只能去殺夏溪了。”
“原來…如此。”女戰士半張著嘴巴,強迫自己消化這個蠻不講理的邏輯,然后深感自己和隊長在智商上果然有著無法逾越的差距。
好在自己只是隊員,只要在任務中嚴格遵照隊長的指示行事就可以了。
再沒有什么比跟在郭守明身后作戰,更讓人安心的了。
而讓隊員安心的好隊長郭守明,也在沉思片刻后,開口下達了指令。
“三號,你和五號、七號帶隊去抓那個絕地小子。盡量活捉,但也不必強求。”
三號聞言一驚,想不到隊長居然會點名自己,布置這種高難任務。
“是,不過…”
郭守明打斷道:“不用擔心,天玄玉棟里的安保力量你們可以任意差遣,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不用那么畏懼,而且必要時,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三號心中仍有些疑慮,面對那個不惜和變態殺人狂聯手的絕地學徒,“不惜一切代價”真的能有用嗎?而且強弩之末?從監視器里看到的動作,可是絲毫也沒體現出他哪里像是強弩之末了!
但隊長的判斷從來不曾出過錯,三號此時心中有再多的疑慮也只能先放下。他很快招呼齊隊友,用通訊器調集了兩隊安保傭兵,而后離開監控室,沿著一座直通玉棟低層的電梯井前去攔截肖恩。
而郭守明為三號布置過任務后,便不再理會絕地學徒的事情,將監控室內的屏幕調回正常的監控狀態后,便閉上了雙眼,陷入沉思。
過了很久,郭守明才睜開眼,站起身,準備離開。
身邊的隊員心中各有各的不解,不知隊長又在考慮什么。但沒有人敢打攪他。因為黑翼隊長的沉默,就意味著毋庸置疑,不容置喙。
但郭守明的步伐,卻還是被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
“郭隊長,這是要去哪里?”
郭守明聽到聲音,不由停下了腳步,他的視線沿著聲音的方向,來到監控室的最后一排座椅處。
那里,正坐著乾坤集團的董事會成員,南家本家碩果僅存的元老之一。
“南于瑾總,請不用擔心。”郭守明沉聲應對,“十八號會一直留在你身邊。”
南于瑾偏頭看了眼那宛如影子般,沉默的跟在他身后的年輕戰士,笑了笑:“我不是在擔心自己,只是好奇隊長現在又打算去做什么?天玄玉棟里,難道還有什么安全隱患,需要隊長親自處理嗎?”
郭守明遲疑了一下,回答道:“并沒有什么安全隱患,只是一些必要的收尾工作。”
南于瑾的目光又游移到了一臺監視屏幕上,問道:“收尾工作,是指那個絕地學徒,還是那位夏家的叛徒?”
郭守明知道瞞不過,只好坦誠道:“夏溪身上有一些必須回收的材料。”
“玄黃血么?呵呵,現在的大家族做事已經這么不講道理了嗎?派人來殺我,事后還能大大方方地給殺手收尸,怎么,是準備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