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答案揭曉,并沒有僥幸。
“你的最后一個翻盤點,在飛船著陸,對吧?”
夏溪話音未落,肖恩已經身形激射向前,如閃電一般撞到了夏溪身上。
身材瘦小的安保局特工如同破布一般被撞飛出去,而后又被肖恩跨步上前,于半空中一拳砸到地板上。
血肉與金屬地板的碰撞聲,令周圍的人感到不寒而栗,也讓最為激進,想要出手去幫夏溪的船員退縮了回去。
肖恩毫不留情地突襲,總算是成功擒下了夏溪,更讓對方承受了難以再戰的重傷。
但得手后,他卻沒有半分喜意,因為事情仍不算了局。
他雖然可以肯定,夏溪是貨真價實地被遭到重創,以雙方的實力差,這也沒有什么可掙扎的余地。但是方才的過程,著實有些可疑。
在被突襲重創的電光火石之間,夏溪雖然無從抵抗,卻有足夠的機會濫殺無辜,他手套和袖管里的飛刃,是讓絕地學徒也感到頭疼萬分的凌厲暗器,若是在那剎那間瞄準無辜船員亂射,必能造成慘重的傷亡。
之前肖恩之所以容他長篇大論,就是沒有足夠的把握能反制他的飛刃——肖恩本人或許能勉強不傷,但絕對保不住那些并不太無辜的船員。
而直到夏溪將肖恩的最后一張底牌翻出來,肖恩才終于忍無可忍,寧肯承受無辜傷亡,也要制住夏溪。
卻不想,夏溪居然根本沒有濫殺無辜的打算。
這實在很奇怪,因為肖恩無論如何也不覺得對方會是心慈手軟的類型,這個自稱變態殺人狂的瘦小漢子,雖然從始至終都還未殺一人,但肖恩毫不懷疑,他可以在必要的時候殺上成百上千人。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共鳴,仿佛對方的想法如涓涓細流一般淌入腦海——當然,肖恩倒是實在不想和這種變態產生什么共鳴。
“呵呵。”
地板上,夏溪帶著咳音發出笑聲。
“奇怪我為什么不殺人?因為,若是那些人被我殺了,就太沒意思了。”
“對我來說,人命不是數字,而是鮮活跳動的血與肉,所以我不會浪費任何一個人的性命。”
“我要眼睜睜看著,那些鮮活的性命消失在你的手里!當飛船著陸失敗,墜毀在太空城的時候,這里消失的每一條性命都是拜你所賜!”
這一刻,肖恩瞳孔猛地收縮,他心中最大的憂慮,就這么被對手直接剖口暴露出來!
夏溪邊咳邊笑:“奇怪我為什么猜得到?沒錯,我不通機修,所以看不出你在飛船上做過什么手腳。但我至少有腦子,易地而處,換成我是你,能夠翻盤的環節就只有飛船著陸這一環,不在這里動手腳,還能在哪里?”
肖恩只聽得深深吸了口氣,才能穩定心緒。
他視為底牌的招數,居然真被這個不通機修的特工給看穿了!
在飛船著陸時制造事故,使得飛船迫降到太空城的其他區域,趁亂逃走,這就是肖恩為自己設計的逃生方案。
也是他唯一可行的方案。
事實上,肖恩早在率眾搶修飛船的時候,就已經放棄了返航的想法。這條巨首駝型貨船,因為沒能第一時間進行搶修,導致兩臺發動機癱瘓一臺,被迫臨時改造一臺,其余部件也各有損毀,航行狀態其實非常脆弱。
若要強行調頭返航,飛船很可能會在小行星帶上撞得粉身碎骨,反而前方通往太空城離的航路要相對安全得多。
所以肖恩根本就沒在乎過什么拖延時間的問題,反正也回不去了,不如安心前往離,至于故意擺出急切的姿態,只是為了隱藏他的真實意圖,而他心底的擔憂,也僅僅是飛船墜毀時可能造成的傷亡而已,卻不料,這一切居然都被對手看穿了!
“放心吧,就算看穿了,我也不會阻止你。”夏溪躺在地上,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細細說著,“至于其他那些人,連腦子都沒有,自然更沒法子阻止你。”
“所以你會成功的,乾坤安保在離的力量并不強,事實上因為南鶴禮的死,乾坤集團內部亂象不斷,甚至人人自危。安保局能夠自由調遣的人力也變得非常有限,如今四處救火還嫌來不及,否則當初也不至于要堂堂局長親自去設伏解決你們師徒。”
“如今,我們之所以能軟禁你那個親愛的師父,靠的多半還是她的自覺。至于你這種無名小卒,分配到你身上的力量就更是有限,若不是我這次恰逢其會在荒廢區行動,他們甚至連抓捕行動都組織不起來。如今前來交接的人手也不多,基本都集中在了港口區域。”
“按照計劃,我應該把你封裝在箱子里,由全副武裝的安保戰士駕駛裝甲飛艇進行接收,然后再將你軟禁在天玄區,期間不會給你留下任何逃脫的機會。但如果計劃有變,比如飛船突然墜落在離的其他區域,以安保局在離的配置,是來不及應變的。”
“然后,你就可以趁亂潛逃了。離是乾星系內首屈一指的混亂之地,別說安保局,就算是乾坤集團的意志,也不能籠罩到太空城的每一個角落,你有的是機會在那里潛藏隱匿,甚至伺機出逃。之后,無論是回巽找你的白銀爸爸們求庇護,還是腦子發熱地沖到夏京去投奔你的師父…在離,一切皆有可能。”
夏溪的語氣依然是細膩柔和,仿佛在講一個生動的故事,而肖恩也不由自主地為其吸引,心臟砰砰亂跳。
夏溪所描述的一切,正是肖恩在逆境中尋求翻盤時為自己設計好的逃生計劃,而夏溪甚至說的比他設想的還要細致幾分!
在離稍事停留,避過風頭以后再前往夏京,這對他來說的確有著絕佳的吸引力。歸根結底,他從紅杏小隊的基地出逃,為的就是去見師父。
“而這一切的代價,又何其微薄?區區幾條鮮活的人命而已嘛。”
聽到代價二字,肖恩立刻就冷靜下來,問道:“這對你又有什么好處?”
“作為變態殺人狂,殺人就是最大的好處。”夏溪說道,“只不過,我什么時候說過,殺人必須要我親手殺了?讓那些人死在你手里,在我看來才更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