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靴子踩過侵沒腳踝的雪地，發出如同踩壓泡沫板的緊實聲音。
寒風如刀，隨著兩人沉默前行，風便愈發狂嘯。
在走過某一條分界線的時候，兩人陡然進入了另一個領域。
“嗯。”
白澤情不自禁停下腳步，悶哼一聲。
一種帶著寒氣的威壓猛地降臨在他的身上。
他之前進入過蜒蚰精、千絲蛛和寒魈的異隙，但沒有一次給他帶來過如此沉重的壓力。
“呼呼”
他深呼吸了兩下，站直了身體。
“沒事吧？”易如月按住劍柄，小心觀察著四周，瞅了眼身旁的他問道。
“好多了，應該很快就能適應。”白澤也取出袖中的符筆，掃視著四周環境。
兩人進入的世界，和站在外面看到的完全不同。
街燈變成了剔透如玉的冰柱，金屬車輛也被凍裂，從中間折斷的車身微微散發著蒼白光芒。
通天的樓宇錯綜復雜，看起來像是一座立體迷宮。
呼嘯在樓宇之間的寒風，發出尖利的鳴叫，仿佛也具有了生命。
原本的街道似乎被異隙進行了重構，轉化成了一個陌生而詭異的冰霜世界。
“小心些。”易如月小聲提醒道。
“咔...咔”白澤身旁一塊冰晶開始剝落。
他偏頭看去，冰晶一瓣瓣掉落，一個看起來只有六七歲的小女孩跌了出來。
她似乎被冰雪凍僵了，皮膚呈現不正常的深青色，滾動的眼珠子也變成了淺藍色。
一張小嘴正在不斷地打哆嗦著。
“哥哥我好冷，你能不能借我...件衣服。”
她緩慢朝著白澤的方向伸出指甲發紫的小手。
白澤瞳孔猛縮，手腳都像是被凍僵在了原地。
眼前的小女孩給他的感覺很奇怪，既有人的氣息，又夾雜著些許異類的氣息。
“哥哥...求求你好心的大哥哥，茵茵好冷，好冷。”
白澤咽了口唾沫，僵硬的手搭上了自己寬大的外袍。
易如月白皙的手掌抓住了他的手腕，微微朝他搖搖頭。
“她已經死了。”
白澤嘆了口氣，還是把身上的玄色外袍脫了下來，小心地披在小姑娘的身體上。
“師姐，我們走吧。”
“謝謝大哥哥”
身后的小女孩裹在寬大的衣袍里，不斷哆嗦，輕聲說著。
但臉頰上的血肉已經如同冰塊般開始消融。
異隙對于普通人來說，要遠比時隙危險，尤其還是這種級別的異隙。
女孩應該是被異隙爆發的氣息直接卷入，已經無力回天了。
白澤心情沉重地走在靜謐的路上。
“轟！”
一道白光降落在兩人身前。
“白澤，如月你們來了。”
“很抱歉這么晚喊你們過來，不過現在有事要你們幫忙。”
面前的身影是辛有棠，她看起來狀況并不好，剛經歷了戰斗。
“您說。”
兩人都知道情況緊急，不敢怠慢。
“我把外層異隙的異類基本上都清理干凈了。”
“現在這具身體是我的分身，我的本體正在深層時隙里和此方之主青女搏殺，接下來就拜托你們搜尋這里面的受困者，把人都解救出去，我已經替你們開辟了通往外面的出口。”
說完這話的分身緩緩化作無數白光散去。
這處異隙格外危險，如果沒有具備一定的咒力修為，普通人進入其中須臾就會被流離在空氣中的冰霜能量凍結，穿得再多，防護再嚴實也是無用。
因而搜救的任務只能交由術士來進行。
“師姐，我們分頭行動吧，效率更高。”
白澤忽地又想起方才那個小女孩的慘狀，當下心頭升起一陣緊迫感。
“要不”易如月的目光停留在白澤那雙堅定的眼眸上，口中原本想說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好吧，那就分頭行動吧。”
白澤握緊手中的符筆，沿著街道分叉路口前行。
他也并不是托大。
既然辛度守說過清理過外層異隙中的異類，想必就算有剩余，強度應該也不算高。
而且他的身法不錯，哪怕對上應付不了的敵人，也能先行撤退。
他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搜尋到存活在異隙之中的人。
然后把他們運送回分岔路口的那個旋渦里。
必須趕在冰晶融化凋零之前，一旦冰化，就代表那人已經離死不遠了。
“地煞二十七，咒術土行。”
“塵有玄道，精微聚合！”
兩道土黃色的符印浮現在白澤的腳踝之上。
此處異隙隱隱壓制著他，讓他格外不適。
他腳尖輕點，身體飛快地奔馳著。
他特別的感知力似乎開始起作用，隱隱能感知到異常氣息的他不斷在迷宮般的街道上飛速行進。
果然，在一處胡同角落，一尊男人的冰晶塑像立在那里。
白澤松了口氣。
“地煞六——咒術「大力」！”
“伏虎降龍，沛然大力！”
伴隨著符紙畫下，他的手腕上也出現了金印。
扛起冰晶，馬不停蹄地就往回趕。
他回到岔路口，停在旋渦前，深吸口氣扛著冰晶穿過旋渦。
一陣天旋地轉后，眼前的世界再度恢復正常。
街道的燈閃爍著昏黃的光線，他小心地把冰晶放在一處自行車棚底下。
從離開異隙后，冰晶上面的異常氣息就不斷散去。
回到異隙中的白澤，把體內的小白也喊了出來。
一時間效率再度提升了一個檔次。
“咒術「生火」，行炎而上！”
他隨手甩出一發生火咒，熟練地將雪地里撲來的一只雪蛆點燃。
救援的活動也并不全是一帆風順。
也有幾具冰晶還不等他趕回常世旋渦，就已經凋零融化了。
那種只能看著一具鮮活生命在眼前流逝的滋味，讓他很不好受。
但現在并不是溺于痛苦的時候，他只能強自打起精神，接著搜尋其他的人形冰晶。
他能做的不多，只能盡己所能，救出一人是一人。
又把一具冰晶從旋渦中搬運而出，外面，幾個了解情況的警員正在把解凍的人用擔架往外抬，送上救護車。
盡管脫離了異隙的威脅，但并不是說他們就一定安然無恙了。
之后的應急救助也是一個繁瑣的難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