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無人的森林中,失去左臂的鳴人,坐在木墩上,安靜看著面前燃燒著的火堆,燒烤著野兔,碧色的眼眸里跳動著火焰的光芒。
從鬼之國離開,已經差不多過去了幾個月時間,這段時間,他一直現身于各地,漫無目的的游蕩著。
即便白石告訴他,要去觀看忍者之外的東西,并去思考忍者與世界的聯系,去獲知讓自己滿意的答案,但他本能的還是對此一無所知,不知道自己具體要思考什么,去做什么。
不過,收獲也不是沒有。
雖然第五次忍界大戰,給忍界帶來了巨大無比的創傷,但僅僅是幾個月時間,許多戰爭地帶,都開始在鬼之國的支援后,開始有條不紊的戰后重建工作。
對于那些失去土地和家園的人民,也都進行了妥善的安排。
這總歸是一件讓人感到安心的事情吧。
忍界的戰爭已經死去太多人,造成了太多的破壞,不應該再把沒必要的傷痛持續蔓延下去,尤其是蔓延向和戰爭無關的人員。
從這點來說,他雖然對于千葉白石的觀感不好,但也不得不承認,對方是一個很有作為的人。
只是想到現在的木葉…鳴人眼眸中一陣黯然。
兩個月前,他沒有驚動任何人,回到木葉看望了一眼…盡管標志性,曾經是他無比向往的影巖還在,可正因為如此,他的心情才更加復雜。
內部忍族的倒戈,取消了‘影’的名號,似乎熱火朝天的想要做些什么。
至于村子里的熟人,無論是自己看待他們,還是他們看待自己,要是突然見面,都會覺得彼此無比陌生了吧。
所以,鳴人只看到村子的情況并沒有自己想象那么糟糕,就轉身離開了。
火影…終究是一個他年少時,不可觸及的遙遠之夢。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他不知道下一次踏足‘故鄉’,會是什么時候。
現在的他,只覺得很累,什么都不想要思考,什么都不想要做,只想要找一個沒有人類存在的地方,好好的休息。
簡單的處理完晚飯的問題,鳴人披好防風的黑色大衣,隨手揮滅地面上的火堆,身影就從原地消失,想尋找附近的一座城鎮休息一晚。
——鳴人,你這樣子,會把自己悶壞的。
體內,九喇嘛的聲音傳來。
它能感受到鳴人此時內心的失意與苦悶。
有家不能回,年少時的夢想徹底破碎,還無法去手刃‘仇人’…
他身上承擔的東西太多,換做是別人,早已被這樣的失落壓垮精神,從而陷入迷茫。
鳴人雖然也迷茫,但不至于因為自己的問題,無緣無故的傷害他人。
——我覺得你現在最好找個地方休息一段時間,好好讓自己的心情好轉…不是有什么電影之類的東西嗎?反正戰爭已經結束了,沒必要把不屬于自己的膽子,壓在自己身上。
九喇嘛繼續苦口婆心的勸說。
失敗而已,它九尾可是有著豐富的人生之談。
被斑控制,被初代火影夫婦封印,后來又被四代火影夫婦聯合暴打…最后還不是該干嘛就干嘛。
它身上的怨念自從被鳴人拔除之后,只覺得念頭變得前所未有的通暢。
——我知道,你覺得哪個國家比較合適?
鳴人點了點頭,他心里也有類似的想法,現在他什么都不想做,只希望能夠遠離塵世喧囂,讓自己好好靜靜。
——讓老夫想想…
九喇嘛開始認真思索起來,反正鬼之國那地方,估計鳴人是不想去的。
而且忍界大戰雖然結束,但國與國的局部沖突并未停止,不甘心失敗的大國,多半暗中還是要搗鼓些什么。
包括那些失去村子的大國忍者們,同樣也會伺機而動,在暗中密謀著什么不可告人的計劃。
它可不希望現在的鳴人,再次卷入這種麻煩的事情中。
人類的戰爭,這樣復雜的事情,它覺得以鳴人的腦子,絕對處理不了。
他身上有著許多優點,但缺點也很明顯,就是不夠果斷和狠辣,無論做什么,都不會輕易剝奪人的生命。
這就導致他擁有無與倫比的實力,但總是沒辦法大干一場。
人們過去常稱忍者之神千手柱間是佛陀轉世,有著慈悲之心,但九尾覺得,鳴人才是真正慈悲為懷的佛陀。
就在它思考之時,正在前往附近村落的鳴人,猛地鼻子輕輕一嗅,一股奇怪的鐵銹味鉆入鼻孔之中。
血!大量的血!
鳴人臉色一變,根本沒有猶豫,就以極快的速度,沖向血腥味散發的方向。
只用了極短的時間,他就感到了血腥味匯聚的源頭之地。
那是一座宛如世外桃源般靜好的鄉村。
住著大約上百口人。
也許是青壯勞動力缺失的緣故,村莊里只剩下老人、女人和孩子。
本該是如桃源般靜好的村子,但現在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廢土。
木質的房屋付之一炬,農田被毀,原本只是享受鄉村樂趣的老幼婦孺,無一例外的倒在地上,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鳴人看到這一幕,瞳孔劇震,拳頭下意識握緊。
他的腦海里,瞬間閃過數個猜測兇手的念頭,流浪忍者,過路的馬匪…
這種事情,他過去并不是沒見過,只是無論幾次見到,都覺得這樣的場景太過于殘忍。
也搞不懂為什么,要對一群手無寸鐵的老幼婦孺下這么狠毒的手。
“出來吧。”
鳴人轉身看向周圍郁郁蔥蔥的大樹,十幾道人影閃爍出來,出現在鳴人的面前。
這些人都是忍者,服裝并不統一,有木葉,有砂隱,有巖隱,有云隱,也有瀧隱等小村子的忍者。
其中的三名木葉忍者身上,穿著暗部的服裝,佩戴著色彩濃厚的動物面具。
鳴人認出來,這是‘根’的裝束。
“太好了,你就是九尾人柱力漩渦鳴人吧,我們本想在這里伏擊鬼之國的支援部隊,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你。這樣一來,我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擊敗敵人了。”
一名云隱的忍者臉上露出興奮的笑容。
他以為鳴人也和他們一樣,都是在戰場上失蹤之后,打算東山再起的反抗忍者。
而有了鳴人這樣一個九尾人柱力加入,他們的計劃成功性,會大大增加。
他們可是知道,鳴人是完美人柱力,絕對是可以成為領導他們的強悍忍者。
終于可以不用躲躲藏藏過日子了。
“伏擊?”
鳴人皺了皺眉。
“是的,鳴人大人,還請您跟我們回去,既然找到了您,那么,這次的伏擊做不做都沒有意義了。重要的是,讓您盡快成為第六代火影,把各村的反抗力量集合起來,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工作。”
一名根部忍者站出來說道。
聽到此言,其余村子的忍者,雖然皺眉,對此頗有微詞,但想到鳴人的實力,也只好互相對視一眼,緩慢點頭。
不管怎么樣,現在最要緊的是,是要擁有一個足夠鎮得住場面,帶領他們重新崛起的領袖。
至于這個人,是火影,還是雷影、土影…等勝利之后再說。
“這個村子是…”
“是我們襲擊了這里。這個國家是投靠鬼之國的小國,前幾天,我們打算暗殺這個國家的大名,雖然失敗,但也成功引起了混亂,讓我們趁虛而入。現在攻擊這里,就是為了吸引鬼之國的忍者部隊過來,利用陷阱一網打盡。”
巖隱的忍者站出來聲色并茂解釋起來,并對幾天前暗殺大名失敗,臉上神情頗為懊惱。
“你們一共襲擊了幾個村子?”
鳴人低下頭。
“這是第九個,還是第十個來著,有點忘了,反正也不過是小——”
站出來的巖隱忍者,一個‘事’字并未說完,一抹金色從脖頸處劃過,人頭滑落,帶著無所謂的表情,咚咚滾落在地上。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人目光驚愕,緊接著有人焦急大喊:
“該死,你不是漩渦鳴人,是鬼之國的忍者偽裝的嗎?”
“不可能,這股查克拉應該只有人柱力才…”
接下來,他們的聲音全部頓住了。
在他們面前出現的,是一頭宛如小山大小的金色九尾。
粗如巨蟒的九根尾巴,輕輕揮動,就在后方掀起狂暴的颶風,讓大地發生劇烈震顫。
讓那些以為鳴人是鬼之國忍者扮演的忍者,紛紛震驚。
“為什——”
一根金色尾巴宛如雷霆命中大地。
產生的氣壓與風浪,直接以這里為中心,掀飛了方圓百米之內的樹木,地皮都被刮去了幾層。
十幾具忍者尸體,無一逃生的全部斃命當場,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你們該死!”
收回九尾,鳴人冷冷留下一句,就不再看向這些尸體一眼,轉身朝著化為焦黑廢土的村落走去。
看著滿地的老幼婦孺尸體,他心里突然間憋屈的十分難受,一股沒由來的無名之火,充斥心頭。
為什么?
為什么?
他在內心不停咆哮質問自己。
為什么明明自己擁有這么強大的力量,卻還是什么都做不到?
這群混蛋忍者,又為什么要把無辜人員卷入進來?
為什么可以在他面前,嬉皮笑臉的說出殺死這么多老幼婦孺的話語?
就是為了伏擊鬼之國的人,可以毫不留情以無辜人員的生命進行威脅?
這群人,到底把生命看成了什么?
——…
一時間,九尾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鳴人。
九個或者十個村子,就算以最低幾十人計算,也至少是幾百條人命。
而且都是手無寸鐵的老幼婦孺,并不是忍者,也不是士兵,更不是在戰場上收割,只是為了一場不確定的‘伏擊’…在鳴人面前,這些人硬生生撕碎了這種美好的偽裝。
所以,在看到鳴人毫不猶豫殺死這十幾個在之前戰爭中,還是同一個陣營的‘同伴’,九尾雖然震驚,但也覺得在情理之中。
就算是佛,也有怒目金剛的時候。
“九喇嘛,我覺得在休息之前,還有事情需要做完。”
鳴人目光里閃爍著兇惡的光芒。
——鳴人,你冷靜一下。
“我很冷靜。”
不,你現在一點都不冷靜。
九尾很想這么吐槽。
雖然也知道鳴人現在需要宣泄,但它覺得鳴人不應該以這種方式宣泄,不然事后一定會后悔。
——雖然這些人的確可恨,但我相信反抗勢力中,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這么極端…如果你真要處理,還請仔細辨別之后,再進行處置。
“…”
鳴人緩緩閉上眼睛,再度睜開的時候,碧色的眸子里,雖然還殘留著冰冷,但聽九尾這么說,顯然也稍微冷靜下來。
“我明白了。鬧劇是時候結束了。”
持續下去,他不知道還會有多少無辜人員,被牽扯進來。
他知道,失敗的滋味很不好,但不意味著這樣肆無忌憚殺戮無辜的行為,可以被原諒。
正面戰場失敗了,連做人都如此失敗,這種人,他覺得已經沒必要再活在世界上,浪費糧食了。
——嗯,你能冷靜下來就好。另外,我覺得在這個國家搞暗中破壞的,可能不止這一批人,去周圍搜索一下,說不定還有收獲。至于這里的尸體,通過駐守在這個國家的鬼之國忍者,進行處理吧。
九尾冷靜給鳴人進行分析。
鳴人點了點頭,拿出一個通訊裝置,是他臨走之前,白石給他的東西。
他原本以為,自己根本不會用到這個東西。
聯系完之后,鳴人就離開這里,前往這個國家的其余地方,搜尋潛藏在這個國家內部的反抗勢力忍者。
他的感知忍術,也全力張開,周圍數十公里的查克拉源,都出現在他的‘視野’中,只要超出一定規格的查克拉源,那必定是忍者。
“有一個人在和一伙人交手…”
經過漫長的搜尋,鳴人在快要到天亮的時候,發現了十幾道強大的查克拉源。
其中一個無比強大,雖然不及五影,但也相差不遠,而且給他的感覺十分熟悉。另外交手的十幾個查克拉源,雖然也很強,但雙方并不在一個檔次,于是,在這個強大查克拉源的出手下,對戰的查克拉源,正一個個快速消失。
等他抵達的時候,只看到倒在地上的十幾具忍者尸體,成分依舊復雜,木葉、云隱、巖隱等忍村的忍者俱有。
而站在十幾具尸體中間的,是一名身穿白色大褂的年輕女性,有著一頭烏黑的卷發,垂落到肩膀部位,同時臉上佩戴著一副黑色鏡框的眼鏡,有種知性的成熟。
她站在尸體中央,雙手各自拿著一把染血的手術刀,以閑情自若的態度,看待周圍被解決掉的忍者,神情波瀾不驚。
似乎也注意到鳴人的到來,她眼鏡后的眸子,露出驚訝之色。
“是你啊,漩渦鳴人。”
“你是…”
鳴人也是一愣,也明白這個女人到底是誰了,難怪查克拉的感覺,這么熟悉。
淺美真澄。
曾經是木葉醫療部門的高層,但在第四次忍界大戰中,因為一些暗箱操作,給木葉帶來巨大損失…其本質是鬼之國安插在木葉之中的高級間諜。
在叛逃的時候,還曾對他出過手。
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見到。
不過…
“你不是死了嗎?”
是的。
在木葉的檔案記錄上,對方明明是個死人才對。
“當時被綱手大人帶回去的尸體是假的…我聽說綱手大人在之前的戰爭中…”
淺美真澄想起了什么。
鳴人對此沉默以對。
“是嗎?還真像他的作風…”
淺美真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嘴角露出無奈的笑意。
隨即,她掃了一眼周圍的尸體,目光平淡的掃向鳴人:
“怎么,你是來為這些人報仇的嗎?”
還不等鳴人開口,她繼續說道:“以你現在的實力,恐怕可以一瞬間殺死我,可以的話,我希望我死后,你能把我的孩子,送到千葉白石那里。”
“…為什么?”
鳴人郁悶,不知道對方為什么可以這么肯定。
“因為你是這樣的人。”
“…”
鳴人突然覺得很惡心。
怎么和千葉白石那個混蛋扯上關系的,一個個都那么難纏?
這個女人也是,明明和他并不熟,卻好像很了解他這個人一樣。
“放心,我并沒有打算那么做,我來這里,也是處理這些家伙的。”
鳴人深吸了一口氣,覺得不能按對方的套路走。
這群人,心思真的太臟了。
“是這樣嗎?”
淺美真澄若有所思,緊接著一笑,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
“你現在是怎么回事?”
鳴人好奇對方現在是什么身份。
“放心,從木葉離開以后,我就離開了鬼之國,在這個國家一直隱居,和那個人也早已不再聯系,只想要好好過完下半輩子…如果不是這群人突然到來我現在隱居的村子,我也不想出手。”
說到這里,她的語氣略微無奈。
果然,只要是忍者,哪怕是隱居了,麻煩有時候也會主動找上門。
鳴人聽完松了口氣,幸好有這個女人在。
雖然不喜歡對方,但要不是她正好在這個村子里隱居,估計這個村子的下場…
鳴人不敢想象那種殘酷揪心的畫面。
“要過來坐坐嗎?”
淺美真澄邀請對方。
既然不是敵人,那也就沒有必要防備。
“不…”正要拒絕的鳴人,突然想到了什么,點了點頭:“好吧,我正好有一些事情,想要詢問你。”
“是有關于千葉白石的事情嗎?”
淺美真澄似乎看穿了什么。
鳴人點頭,并未隱瞞。
千葉白石的資料,在木葉的檔案中,很多都是缺失的。
但他覺得,如果是淺美真澄這個曾經的下屬,可能知道的事情更加全面。
“我對他的事情,知道的并不是太多,大多都是木葉時期的事情,但如果能對你有所幫助的話,我倒是不怎么介意。”
“我不介意。”
“好吧,那就跟我來吧,我隱居的村子,就在附近。關于他曾經在木葉的所作所為,講起來可能會有點漫長。”
淺美真澄點頭,轉身離去。
鳴人跟上對方的腳步,向前方的村子邁步。
一間很普通的醫館。
淺美真澄把一個一歲大的嬰兒抱入里屋,過了兩分鐘,才從里屋走出來。
“抱歉,哄孩子浪費了一點時間。”
“沒關系。”
鳴人有些拘謹的坐在椅子上,好奇看了一眼醫館的布局。
緊接著他又看向里屋,向準備熱茶的淺美真澄詢問:“你現在結婚了嗎?”
“是的。”
淺美真澄點頭。
“男人是這個村子的…”
“不,我丈夫去世已經有二十多年了,他也是木葉的忍者,曾經還是三代目的直屬暗部。”
淺美真澄倒完茶,把其中一杯放在鳴人面前,臉上露出唏噓懷念之色。
“!?”
鳴人目瞪口呆。
一個一歲大一點的嬰兒,丈夫卻死去二十多年?
他十分不解,但大受震撼。
“好了,說說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吧。看你現在的樣子,應該是聽了那個家伙的奇怪言論,所以變得有些迷茫了吧?”
淺美真澄看了一眼容貌有些稚嫩的鳴人,眼眸里的迷茫,和被‘騙’之前的她很相像。
“這也能看出來?”
“這種事我曾經也經歷過。”
“…”
鳴人突然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仔細想想,那個男人真是該死啊。
“比起實力,他那能夠潤物細無聲滲透人心的能力,才應該真正警惕。如果木葉能及早察覺到這一點,也許局勢不會變得這么糟。可惜,木葉對他的警惕,還是松懈過頭了,包括綱手大人也是。”
“…”
鳴人對此無比認可。
如果是被對方用實力擊敗,他倒不會那么難受,讓他無比難受的地方,自己根本說不過對方。
就算是講事實,對方也總能抓住他言語和內心中的漏洞,一擊命中。
明明很討厭對方,卻還是不得不按照對方的指示,進行行動。
所以之前他才想要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就是為了希望自己,不受到那種奇怪言論的影響,從陰影中走出來。
當事情解決不了的時候,逃避未必不是一種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