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潔白的靜室之中,只有孤零零的一座石臺坐落在房間的中央,即便沒有燈光,墻體自帶的光照效果,幾乎讓這間潔白靜室宛如白晝般明亮。
石臺上沉睡著一名男性,沒有呼吸,膚色蒼白,肌肉僵硬,顯然死去多時。
不過由于保存很好,所以肉體除了有些僵硬,但并未出現不良情況。
除此之外,潔白靜室內空蕩蕩的,沒有其余擺設。
白石推門走入這間靜室,將門關上后,首先便是看向石臺上安靜沉睡的‘少年’尸體。
說是少年,其實是因為這名男性尸體的外觀,看上去年約十幾歲,有著一張頗為稚嫩的娃娃臉,還沒有完全成長起來似的,但熟知‘少年’身份的人,卻不會這么想。
因為這具尸體的生前身份,正是霧隱村的四代目水影——枸橘矢倉,曾經的三尾人柱力。
由于遭到曉的暗算,于不久前犧牲,就連體內的尾獸也被剝奪。
從感應不到對方體內的尾獸來看,這樣的事情已成定局。
白石靠近石臺,在旁邊站定,摸著下巴,淡淡掃過矢倉的身體上下。
貨真價實的尸體氣息,而且無論是衣服,還是儀態,都保存的和平時沒有兩樣,可想而知,矢倉生前的最后一刻,也沒有經歷戰斗,而是在突然之間被人擊倒,連反抗的時間都沒有。
對于一位五影,哪怕是前五影,這樣的失敗十分異常。
好在白石并不怎么糾結這種事情,有什么疑問,只要把矢倉的意識重新喚醒,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想通之后,白石沒有浪費時間,將手掌伸到矢倉的額頭上,濃郁的綠色能量化作水流一樣的流體,拂過矢倉的全身,原本僵硬的肌肉,慢慢變得松弛。
就連蒼白如紙的異常膚色,也在這股綠色能量的籠罩下,慢慢恢復了血色。
經過仙術的療養,尸體已經恢復了活性。
接下來,就是真正施展轉生忍術,將其意識重新從凈土喚醒。
白石將手掌從矢倉的額頭上收回,看著外表已經和活人無異的矢倉,若有所思。
“凈土…”
對于這個地方,白石其實有過許多種猜測。
無論是何種轉生忍術,將死人復活,幾乎都繞不開凈土這個地方。
因此這個世界上,除了凈土之外,收留‘死人’的其他地方,也不在少數。
他所擬造的分身——赤子,擁有接受死者靈魂的能力。
漩渦一族的尸鬼封盡,同樣也有保留死者靈魂的能力。
鬼之國巫女的巫術,也是制造異時空,將魔物的魂魄封印在其余失控。
復活的步驟很簡單,用粗糙一點的話術來講,就是把靈魂從異時空召喚回來,當做重要的零件,重新安裝在尸體上,再把靈肉合一的軀體,注入生命力。
如此看來,凈土也差不多是類似的地方,是某種極為神秘的異時空,只不過空間更為巨大,能夠容納的魂體也更多。
“不知道現在能不能直接勾連到那個地方…”
白石呢喃自語。
沒有多想,白石抬起雙手,不緊不慢的結印。
每結一個印,白石體內的仙術查克拉,都會不由自主的溢散出去,在空氣之中蕩漾開來,將四周以及石臺區域整個包圍,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消耗了白石體內大量的能量,臉色嚴肅。
一下子消耗這么龐大的仙術查克拉,對他來說,也感到十分吃力。
而且由于矢倉死去的時間超過了最佳復活期,靈魂早已深根在凈土之中,需要花費比平時更多的仙術查克拉,才能將其靈魂從凈土中帶回。
隨著濃郁生命能量的擴散,那種牽扯的感覺越來越強,白石緩緩閉上雙眼,體內的仙術查克拉猶如泄洪,肆意奔流向體外。
迷霧之中,一雙明亮的眼眸睜開。
眼前白茫茫一片,明亮的眸子里,立馬更亮了起來,像是發生了某種新奇的事物,產生了強烈的興趣。
“凈土。”
短暫的驚訝之后,白石的口中吐出兩個字,目光向四周掃去,到處卷動著茫茫的白霧,伸手不見五指,被迷霧遮蔽。
而且,不止如此,一股極為沉重的滯澀感,讓白石感覺到異常不舒服,仿佛有人扼著他的喉嚨,讓他不能呼吸。
這種針對不屬于此世異類的壓制力,比起當初在死神肚子里的那種壓制力,更加強大,身體上仿佛壓著一座大山,如果不是他的靈魂足夠強韌,說不定在降臨的那一刻,就會被這里的時空給同化掉,成為這里的一份子。
“看來成功了,和‘赤子’制造的‘牢籠’,倒是有點相似,無論怎么變,基本都是朝這個方向發展。”
白石頓了頓,將游離的視線收回,向前伸出手掌,看似觸摸著渾無一物的虛空,結果卻像是抓住了有形卻看不見的實體物質。
一下子,四周的白色迷霧消散,視野可視區域肉眼可見的增長,最終增長到幾百公尺的距離,才終于停止下來。
干枯荒蕪的大地,彌漫著灰色的天空,陰氣森森。
大量的綠色光源如火炬佇立在這片荒蕪且寸草不生的大地上。
每一道火炬光源,都代表著一道靈魂。
它們仿佛集體陷入了沉睡,面孔呆滯,雙目緊閉,像死去的木偶,一動不動。
魂體上纏繞著紅霧一般的絲線,圍繞著魂體轉動。
白石盯著紅霧形成的絲線,有的稀薄,有的濃郁,甚至將魂體染成血紅之色,釋放出著強烈至極的怨氣與惡毒,宛如黑暗至極的污穢,污染著這片時空。
白石隱隱感覺不舒服,明白之前的白色迷霧,是一種隔絕并清潔‘污穢’的結界,只不過效率太過緩慢,需要畫上漫長的時間才能洗刷靈魂上的‘污穢’。
原因便在于那些還未散開的迷霧之中,白石能隱隱感覺到其中孕育著更強大的‘污穢’,怨氣滔天。
如果將這些結界霧氣進一步吹開,說不定能夠看到妖魔亂舞的地獄畫面。
白石對此感到有趣。
“凈土…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一個用以凈化靈魂的世界。
每一個死者從現世離開,都或多或少攜帶著罪孽。帶有罪惡的靈魂來到凈土,便會被這里的異能凈化。
至于凈化之后,會誕生出什么,白石并不清楚。
過去雖然也施展過轉生忍術,但終究只是在現世,將靈魂從凈土拉扯出去,但本身并未親自接觸凈土的存在,只是知道有這么一個地方。
現在來看,凈土這邊,真的在隱藏什么巨大的隱秘。
“這邊嗎?”
鎖定到一股熟悉的查克拉,白石控制著自己的靈魂,宛如一道電光閃爍出去。
也許是感覺到了一股致命的威脅,原本那些失去意識,宛如木偶的靈魂光源,紛紛像是遇到猛獸一樣,止不住的恐慌顫抖。
白石沒有理會這些靈魂光源,在其中一團十分強大的靈魂光源前停下。
這團靈魂光源比起其余靈魂的存在感更強,而且纏繞的也不是紅霧的絲線,而是通體血紅,快要化為實體的血霧,要滴出鮮血似的。
透過幽幽的血紅光芒,能夠模糊看到其中矢倉的臉孔,和那些靈魂一樣,正陷入一種奇妙的沉睡狀態。
“忍者身上的怨恨更重…”
白石聯想到赤子收錄在‘死魂槍’內的靈魂,也同樣怨氣極大,越強的忍者,越是如此。
當時為了清除這些靈魂上的怨恨氣息,將其轉化為純正的靈魂力,花費了他不少力氣。
但是,像矢倉這種在凈土中紅到快要冒血的靈魂,還是非常罕見的。
白石對著矢倉的靈魂,輕輕伸手一點,一股能量輸入了進去。
矢倉的靈魂依舊一動不動,也沒有蘇醒的征兆。
“單純的是在這里無法復蘇…還是輸入的力量不夠?”
白石看著還在沉睡的矢倉一眼,露出思考之色。
不過,凈土對于靈魂的壓制力,確實要比死神更強。
在死神肚子里的時候,那些被封印的靈魂,雖然不斷受難,但終究沒有陷入沉睡,還能保持醒來的狀態,只是無法脫離。
但凈土這里的靈魂,卻都是被壓制到無法維持意識的程度。
唯獨像他這種異類,才能保持自由之身,不受限制。
白石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抓住矢倉的肩膀,發現對方的靈魂,固定在虛空之中,無法移動。
與此同時,一股強烈的惡意,針對著白石釋放。
似乎帶著某種警告。
他是透過轉生忍術與凈土產生連接的瞬間,偷渡進入。
本質上,用以復生矢倉的仙術查克拉,還逗留在現世,也就是陽間,沒有進入凈土。
于是,用意識開始溝通,一股龐大的仙術查克拉,從虛空中突然出現,然后灑落在凈土的空間,與空氣融為一體。
白石再次抓向矢倉,發現這次輕而易舉將矢倉紅到快滴血的靈魂抓起。
有種去商場購物的錯覺。
仙術查克拉是購物所需的金錢,矢倉的靈魂是他出錢購買的商品。
不支付金錢,就不能帶走店內的商品。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白嫖可恥。
那股惡意也隨之消失,轉而是由惡意變成的善意與喜悅。
不僅是因為白石支付了可觀的‘報酬’,也是因為矢倉這種纏繞無數罪惡的靈魂,會把這里變得更加污濁,希望快點把這種麻煩帶走。
還用一種幼稚的暗示告訴他,這個麻煩的靈魂,他可以領走了。
如同孩子一樣,愛憎分明。
“…喜歡仙術查克拉?”
白石否定了這個觀點。
他的靈魂鍛煉到這個地步,能感應到的東西也越來越多,比如一個人的情緒,一個人的性格成色,甚至可以看清楚一個人,或者事物的本質。
與其說是鐘愛仙術查克拉,不如說是他那由仙術查克拉轉化而來的濃郁生命能量。
為了驗證這個猜想,白石深深吸了一口氣,靈體內再次涌現出仙術查克拉,將其轉化為生命能量,源源不斷融入虛空之中。
善意的念頭再次席卷而來,并且凈土的壓制力,直接從他的身上消失,讓他能夠更自由的在凈土中活動,前所未有的輕松。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善意似乎多出了一些親近與好奇之意。
然而,白石截斷了仙術查克拉的傳輸。
親近之意立馬變成了幽怨,似乎在表達自己的欲求不滿。
白石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確定了,凈土絕對有著自己的意識。
雖然凈土意識的智能可能不高,他看不到,也摸不著,但肯定不會是一個死物。
它會思考,有著自己的情緒,會對不問自取的強盜發出怒火,也會對給予它恩惠的來客釋放善意。
就像是有著一定智慧的生物一樣。
于是,白石抓著矢倉的靈魂,來到另外一道靈魂面前,伸出手,淡淡的光華籠罩下去,靈魂上的淡淡紅霧如撥開的云霧消散。
他想試探一下凈土的意識,除了仙術查克拉轉化成的生命能量,還有另外一種方式。
那就是凈化靈魂。
從這里籠罩著凈化怨氣的白霧結界來看,凈土似乎十分厭惡死者靈魂上的怨氣。
如果凈化了靈魂上的怨氣,會不會與凈土意識,有更進一步發展的可能性呢?
面前靈魂上的紅霧撥開,干凈清爽的氣息,讓靈魂宛如初生,得到了升華。
空氣震動。
白石抬頭一看,面色微微一怔。
一卷黑色的卷軸從虛空掉落了出來,懸浮在白石的身前,攤開卷軸的潔白紙面。
“這是…”
通靈卷軸!?
白石愕然的瞪大眼睛,眼中浮現出一抹震驚之色。
凈土…是通靈獸?
白石壓下了心底的驚駭,盡量讓自己的大腦冷靜下來。
緩緩的,白石將空著的另一只手伸出,以手指為筆,以靈魂能量為墨水,在卷軸上的第一列,寫上最初的契約者之名。
睜開眼,是陌生的天花板。
矢倉感覺自己像是沉睡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酸痛的無力感,涌遍全身,但還是勉強支撐著身體,從石臺上坐起。
腦子里一片漿糊,竭力思索自己昏迷前的事情。
最終回想起了自己似乎是被曉的首領長門,以某種未知的手段限制住了查克拉,失去反抗之力后被俘。
那么,三尾…
對了,三尾!
猛地想起了什么,矢倉迅速感應體內的三尾——磯憮,想要與其通話。
“不用找了,三尾已經被剝奪了。”
熟悉的聲音在一邊響起,矢倉驚愕的轉過頭,看到了一臉沉凝的白石。
“是你?這里是…”
“這里是鬼之國,我們阻截長門的計劃失敗了,三尾和六尾已經被封印在十尾的軀殼里面。”
白石言簡意賅告訴了矢倉這個殘酷的答案。
矢倉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氣餒的低下頭嘆息。
“是這樣啊,磯憮那家伙被抓走了嗎?”
說不失落完全是假的。
完美人柱力,是指人柱力與尾獸完全心意相通的存在,并且能完美利用尾獸的所有力量,也是所有人柱力追求的最高境界。
在這種狀態下,人柱力與尾獸,便是真正依托生死的摯友關系,是能夠完全信賴的存在。
“那么,我現在的情況是…”
矢倉對于現在自己的狀態十分好奇。
被抽離尾獸,人柱力一定會死,這是鐵一樣的定律,目前沒有任何人柱力可以打破這個規定。
但現在自己還活著,矢倉隱隱想到了某種可能。
“我對你使用了轉生術,至于你的尸體,是鬼鮫弄回來的。”
白石稍微解釋了一番。
“你還掌握這樣的術嗎?”
得到了證實,矢倉更加驚奇。
白石默認下來。
“外面的情況怎么樣了?”
矢倉慢慢坐在石臺的邊沿,手指輕輕按著太陽穴,似乎十分頭疼。
“五影大會已經結束,五大國正式成立聯盟,并且現在到處招兵買馬。”
“鬼之國加入了嗎?”
“沒有。”
“那就好,如果這邊也加入,聯盟到時多半要出現問題。原先的計劃不能用了,用備選方案吧。”
矢倉點了點頭。
“我也是這么想的,只是損失兩頭尾獸,還是有點麻煩。根據我的猜測,吸收的尾獸越大,外道魔像的力量就越強。”
白石這么說道。
“抱歉,我沒想到長門手上會有那種針對人柱力的東西。”
矢倉嘆了口氣。
“我已經看過你當時和長門對峙的記憶,只能說,他們那邊,也有著我們不知道的底牌。好在九尾和八尾那邊,倒是進行的十分順利。”
白石的話語,讓矢倉翻了一下白眼。
不過自知理虧的矢倉,也沒有計較白石擅自翻看自己記憶的事情。
“美冥那邊沒什么問題吧。她雖然繼任了我的位置,但是突然發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我擔心手段還很稚嫩的她會…”
矢倉面露擔憂。
他很擔心照美冥會因為他的問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選擇。
事實上,從一開始和鬼之國達成同盟的之際,霧隱就沒有了后路可言。
“已經暫且安撫下來了,不過,接下來還需要你出面,讓那邊徹底安穩下來。”
白石知曉矢倉的顧慮。
“那么,這陣子就暫時在你這邊嘮叨一下了,我現在還不能出現在公眾視野之中。”
矢倉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
死而復生這種事情,一旦被外人知曉,會發生很多不必要的變故。
“放心,我已經替你安排好了住所,這段時間,你就在我這邊住下吧。”
白石點了點頭,主動攬下了這件事。
這樣一來,霧隱那邊也總算穩定下來,不會再有變故發生。
不過,這次轉生矢倉,前往凈土,也發生了不少的事情。
凈土擁有意識,通靈契約…無論是哪一個,都讓白石感到震驚和好奇。
如果不是現在時間不允許,需要為接下來的第五次忍界大戰做準備,他很想暫時待在凈土仔細探究一番。
從現有的情報來看,凈土很可能也是某種因查克拉而誕生出來的奇異生物。
如同曾經在忍界大肆橫行的魔物。
但與喜愛人類負面能量的魔物不同,凈土十分厭惡沾染負面能量的人類靈魂,并將其視為不可回收的垃圾。
所以在他帶走矢倉的靈魂時,凈土不僅沒有不滿,反而對白石這種行為表示善意。
相比起有強烈領地意識的死神,凈土的可交流性更高。
不過,在和凈土進一步交流之前,白石覺得有必要先去一個地方。
——濕骨林。
有事不懂問活蝓,已經成為了白石的下意識行為。
活了這么多年的活蝓,說不定會知道凈土的一些東西。
白茫茫的霧氣再次消散,沾染污穢的虛空中,蕩開點點漣漪。
一道人影突兀的盤坐在虛空之中,以神奇的方式懸浮。
他的穿著十分古老,服飾類似于僧侶,頭上長出兩根犄角,擁有一雙呈現淡紫色的輪回眼,以一種近乎威嚴的視線,掃過這片佇立大量靈魂的荒蕪大地。
在他懸浮著的身體下面,九顆黑玉一般的球體以圓圈的方式排列環繞,將他的身體拖住。
手里的黑色錫杖,一端為太陽,一端是月亮,形成陰陽的對立與統一。
過了許久,他手中的錫杖對著虛空輕輕一點,虛空蕩漾漣漪一樣的波紋,但之后什么都沒有發生,只有靈魂上的污穢氣息,依舊侵染這片不屬于活人的世界中。
僧侶微微皺著眉頭。
“奇怪…”
明明感應到了活人的氣息,但結果什么都沒有察覺到。
這種無處下手的感覺,還是僧侶第一次遇到。
為了驗證什么,僧侶閉上眼睛,沉下心神,像是與什么人溝通一樣,靜止在虛空中坐著。
良久,身穿白色服飾的僧侶,睜開雙眼,結束了交流,臉上卻顯示出嘆息之色。
“不想與老朽溝通嗎?”
搖了搖頭,像是知道這樣探查下去,也毫無意義,僧侶的身影在虛空中逐漸虛幻,如同降臨時一般神秘,突兀從空中淡淡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