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下旬。
因為攔海大壩決堤的緣故,原來用來建設工廠的土地,遭到了部分破壞,不少建筑也被海水沖垮,因此,想要再次施工的話,就需要等到來年了。
而且隨著季節的深入,此時已經是寒冬凜冽的季節,工人工作的積極性下降,在施工場地上,只有零散的工人還在堅持工作著。但考慮到這個季節不太適合施工,所以,來這里的工人只有原本的四分之一,每日工作時間也縮短成原來的一半。
繼續堅持崗位的,達茲納就是其中一員。
作為工人頭領,一來他必須要做出表率,另一方面,也是雇主給的工薪并沒有減少,哪怕工作時間只有原來的一半,也可以拿到和平時一樣的工薪。這對于一些不畏嚴寒的工人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只能賣弄苦力的他們,自然沒有理由拒絕的道理。
“沒想到能來的人這么少。”
工人基奇在休息的時候找到達茲納,對他說道。
達茲納喝了一口熱水,看著霜結的大地與天空,由于波之國常年霧氣彌漫,到了冬季,這些水霧會變成極為寒冷冰霜,哪怕體質再強的人,也會感到刺骨的寒意。
“沒有辦法,在這種時候繼續工作,要么是體質很好的人,要么是急需要錢的人。但比起這些,如果凍壞了身體,反而會得不償失吧。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在這種時候出來工作。”
達茲納說道。
波之國的冬季是出了名的冷,作為波之國的本地人,雖說習慣了這樣的冷,但也不敢說可以無視這樣的寒冷。
要是置身于這樣的環境太長,很容易將身體凍壞。
每年都能聽到有人在外面活生生冷死的消息,都是一些無家可歸的流浪者。他們沒有御寒的衣物,也沒有居住地,自然容易死于這樣冰冷的季節。
“說的也是,要不是家里快要揭不開鍋了,我也不想在這么冷的天出來工作啊。”
基奇從嘴里吐出白色的寒冷氣息,使勁搓了搓手,手面紅通通的,已經有點凍腫。
“你的手沒事吧?”
“沒事,待會兒繼續工作的時候,用熱水泡一泡就會好很多,不會妨礙到下午的工作。”
雖然可以象征性的偷懶,但是,雇主已經給了那么多錢,他還在這里偷懶的話,總覺得有點對不住雇主給的工薪。
雇主給多少錢,自己就出多少力,這是基奇給自己定下的規矩。
“這樣就好,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回去休息…”
達茲納的話語頓住,旁邊傳來一道聲音,打斷了他和基奇的交流。
“達茲納,有人找你。”
一名工人喊道。
“嗯?”
達茲納順著那名工人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名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可以確信,對方不是一姬那邊的人,他沒在一姬那里見過這個人。
是誰?
一般來說,是不會有人來這種地方找他的。
“注意一下,對方身上有家徽。”
基奇瞇起了眼睛。
“家徽?”
達茲納看了一眼那名中年男子,在衣服上,確實繡著代表身份的家徽。
“那是大名家的家族徽記,他是大名的人。”
波之國和其余國家一樣,都注重血統傳承。
尤其是上層的大名家與其余大小貴族,都有屬于自己家族的專有家徽。
這種家徽代表著貴族的身份。
而在這其中,血統最為高貴的,便是波之國大名家。
作為波之國本地人,對于大名家的家徽,基奇自然是見到過的。
只不過一直以來他們沒有和這樣血統高貴的人接觸過,畢竟上層和下層存在著嚴重的等級差距,作為底層的他們,也沒有資格面見這樣血脈尊貴的大人物。
雖然基奇也不懂,為什么大名與貴族的血統就高貴,更不知道他們的血統具體高貴在哪里,體現在什么地方。
又不是血繼限界忍族,具有神秘的血繼限界,可以更直觀的傳承給后代。
達茲納也反應了過來,神色凝重起來。
這個時候,大名府的人找過來,想必是不會發生什么好事吧。
哪怕是貧窮至此,上面的人也沒有減輕稅賦,可以說,造成波之國貧窮,沉重的稅賦也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
這群人一旦找過來,就準沒有什么好事發生。
“停止工廠建造?”
工廠的一間臨時辦公室中,里面配備了暖爐,空氣里充斥著暖意,和外面的寒冷對比起來,完全是兩個世界。
然而,身處于這樣的環境中,達茲納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暖意,而是心底一陣冰涼。
他望著坐在辦公椅位置的卡多。
從面相來看,是一個陰險而狡詐的兇惡人物。
總之不太像是好人的面孔,看上去很有震懾力。
卡多用紙巾擦拭著墨鏡,露出兇悍的小眼,重新戴上之后,兇惡感減少了不少,但墨鏡后的眼神,依然凌厲的讓達茲納有些拘束。
和一姬不同,即便卡多做出了不在意的舉動,也很難讓人和他自然親切的交流。
他惋惜的對達茲納說道:“雖然很抱歉,但這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這是波之國大名府那邊的決定,他們懷疑鬼之國在這里創辦的工廠,是為了生產違規的軍事化武器,所以打算介入調查。盡管我們這邊給出了解釋,但畢竟我們是客,也只好讓波之國的官方過來調查了。”
“那么,白天來這里的大名家使者…”
達茲納想起了中午休息是,來這里找他的大名家使者,一直不停的詢問工廠的各種事情,態度十分倨傲,仿佛天生優人一等一樣。
這讓達茲納十分不爽,但考慮到雙方身份的差距,達茲納也只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對大名家使者進行說明。
只是沒有想到,很快就得到了工廠停止建造的糟糕消息。
要是工廠沒辦法繼續建造,那么,這幾千名工人就會處于失業狀態。
雖然不至于活不下去,但會打回原形,至于改善生活,則是癡心妄想了。
“是調查人員,后面還會有別的官員過來訪問調查,那些人,我們鬼之國會派人過來交涉。”
“那工人要怎么辦?”
“因為事出突然,而且屬于不可控的意外,在波之國官方調查期間,這邊的工作全部都要停止。所以…”
卡多的意思不言而喻。
工人失業已成定局。
“那他們需要調查多久?”
“快的話,十天半個月就可以解決。慢的話,我們這邊就不得而知了。看波之國大名府的態度,他們不放話,只能在這里干耗著。”
換言之,不排除波之國大名府一直拖延下去的可能性。
要是這樣一直拖延,即使拖個半年一年也是可能的。
這個消息對達茲納來說,無疑是十分懊惱的。
好不容易接到了活,現在卻因為一些莫須有的事情而遭到停期,這讓達茲納很難接受。
但不接受又能怎么樣?
看白天過來的大名家使者就知道了,他們想必不會和他們這些平民解釋什么。
而他們也習慣了,不需要上層解釋,老老實實遵守規矩就行了。
不需要反抗,也不需要去期待,過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只要還能生活下去,就還有希望,沒必要招惹權貴,總不可能讓他們生活不下去吧。
如果是那樣,他們只能去抗議,發泄不滿了。
似乎看出了達茲納的憂慮,卡多說道:“其實你們沒必要擔憂,雖然工廠這邊因為一些事情停期了,不過工民合作社那里,還可以給予你們一些援助,讓你們度過這個冬季。我們這邊會加緊和波之國大名府交涉,讓他們解除限制。”
“也只能這樣了。”
達茲納嘆了口氣,很想立刻回家喝酒發泄心中的不爽。
討伐海賊失利,致使不少年輕人死于非命,現在又要讓波之國最大的工人集體失業,這群權貴,就不能干一點有用的事情嗎?
而且,今年的稅還沒有交,到年底的時候,還要把稅交上…達茲納眼中露出了沉重之色。
該死,明年上半年要怎么過呢?達茲納心中為此發愁著。
他是家里唯一的勞動力,除此之外,家里就只有一個女人,一個孩子,家庭的負擔牽掛在他一人身上。這是達茲納感覺到最無奈的事情。
“這件事之后我會進行公開聲明,到時候,希望達茲納先生能夠撫慰一下人心。和波之國大名府解除了誤會,會立刻恢復各位的工作崗位。另外,大小姐已經吩咐下來,這個月的工薪會提前發放給你們,爭取過個好年。”
卡多對達茲納說道。
“替我謝謝一姬小姐。”
達茲納越想越不是滋味。
明明不是自己國家的人,結果卻比本國的大名更加照顧底層人士的生活,而不是只想著怎么盤削。
究竟哪一個才是自己國家的大名?
因此,盡管知道鬼之國在波之國創辦工廠,有著別樣的目的,達茲納也沒有絲毫的反對意思。
只要能切實改善他們的生活,就沒有反對的必要。這就是達茲納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達茲納走后,一姬就從房間的角落里冒了出來,她一直隱藏在這里,不是忍者的達茲納,肯定是無法一姬的存在的,也不知道一姬就在這里偷聽他和卡多的談話。
“怎么樣,大小姐,下一步打算怎么做?要直接和波之國大名攤牌嗎?”
卡多詢問一姬的意見。
“不用,現在波之國的底層反抗態度還不怎么強烈,也沒有到走投無路的地步。接下來,那些人會對工民合作社那里下手吧,比如說從官方和輿論上雙雙入手,總算是沒有再失誤,聰明了一回。”
一姬這樣評價道。
“吃了那么多次虧,也總該學會一點東西了。而且,那名火之國大名恐怕看出了什么。”
“和那群眼光狹隘的商人聯盟不同,作為大名,目光肯定會放得更加長遠,也更容易注意到工民合作社對他們的危害性。”
目前工民合作社已經加入了三千多名成員,這個數量,已經超過了一姬的初期預料。
隨著時間的推移,合作社會發揮出更可怕的吸收能力,將波之國的底層一網打盡,只是時間問題。
波之國和火之國想要取勝,行動必須要快,要是太慢,他們對民間的滲透力就會下降。失去了民間的掌控力,波之國大名府就失去了應有的政府職能,成為吉祥物一樣的象征存在。波之國到時就由鬼之國說了算,這是火之國最為懼怕的事情。
“那么,凱沙接觸怎么樣?這個人符合大小姐心目中的人選嗎?”
卡多笑著問道。
“比你書面上收集到的那些信息更加優秀,難以想象,在這樣的國家里,能夠出現這樣的人物。他就交給你了,暗殺這樣沒品的事情,只要火之國大名聰明一點,也該知道這樣的方法不可取,但也不能完全相信對方。”
“我知道了,我會派遣忍者暗中保護他的。”
卡多鄭重點了點頭。
“那這邊的事情就拜托了,接下來我要回鬼之國述職,明年二月份左右會再次過來。這次回去,順便把商人聯盟的殘黨消滅掉,反正留著他們已經沒用了,將孤島徹底化為過去的歷史。”
“已經查到那些商人聯盟殘黨下落了嗎?”
卡多頗為意外了一下。
“是御屋城炎發給總部的消息,那些殘黨商人,正躲藏在虹之國的一處隱秘據點中。根據御屋城炎提供的情報,那些殘黨商人手下,還有上百名忍者的戰力,我要親自過去清理一下。”
提及到御屋城炎的時候,一姬臉上有些不爽。
那個戴著太陽眼鏡,總是輕浮笑瞇瞇的男人,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是忍不住想要在他的臉上打上幾拳。
不過也只是想想,根據情報顯示,御屋城炎挖掘的秘密據點數量,比下屬還要多出很多。
怕死謹慎到這種地步,忍界獨此一家。
想要找到這個人,簡直比大海撈針還要困難。
更別說,對方還掌握著無比神秘的血繼限界,實力方面,恐怕是和三忍一個層面的。
“御屋城炎…那個家伙還是一如既往的狡猾。估計是美代子會長他們的緣故吧,他可不像是喜歡沾染麻煩事的家伙。”
卡多稍微意外了一下之后,就淡定的點了點頭。
他知道御屋城炎和紫苑花商會,有著十分密切的交流。
他本人和御屋城炎也有著生意來往,所以知道這個人的天性。
怕死,膽小,謹慎,但偏偏實力又非常強大。
身為商人,卻又不視財如命。
是一個全身都充滿矛盾氣息的男人。
據說他的女兒在鬼之國軍方秘密部隊里任職,有這一層關系在,加上孤島商人聯盟沒落,那么,御屋城炎出賣商人聯盟殘黨也不是什么難以理解的事情了。
一姬沒有對此評價,總之,她不喜歡御屋城炎那種看什么都無所謂,十分欠揍的笑嘻嘻臉孔。
雨聲淅淅瀝瀝。
位于營地中的長門,猛地睜開了眼睛,望向雨隱村所在的方位。
“長門,怎么了?”
察覺到長門臉色的異樣,小南疑惑問道。
“有陌生的查克拉出現在雨隱村附近,這股查克拉很強大,不是一般的忍者。而且查克拉給我的感覺,很是冰冷,像是沒有情感的機器一樣。”
長門說道。
“根據鬼之國云游巫女提供的情報,根部團藏的副手油女龍馬,在調查‘佩恩’的身份。趁著這個時候我們無暇顧及雨隱村方面,他打算這個時候潛入進去,想要調查‘佩恩’的情報吧。”
小南想到了什么說道。
長門點了點頭,認同了小南的這個說法。
查克拉強大,氣息像是機器一樣冰冷無感情,符合這兩點的人,只有最近在調查‘佩恩’信息的根部副統領油女龍馬了。
對方是團藏的副手,木葉忍村的精英上忍,過去與大蛇丸一同共事,被大蛇丸稱之為很麻煩的蟲之使者,可想而知實力不弱,得到了三忍之一大蛇丸的認可。
只是因為加入根部,需要隱藏自己的存在感,因此,很多人都不知道木葉之中,還隱藏著這樣一位高手忍者。
目前曉的成員各自有自己的事情,沒有其余人待在雨隱村的高塔中待命。
此刻雨隱村中,除了他所操控的六具‘佩恩’之外,雨隱忍者中,沒有人是油女龍馬的對手。
“需要回去嗎?”
小南開口。
即使動用佩恩六道,這個距離進行操控的話,恐怕六道佩恩發揮出來的實力,不如全盛時期的十分之一。
距離太過遙遠了,以陰陽屬性術式制造出來的查克拉接收器沒辦法這么遠距離,還能保持優秀的接收訊號能力。
以這個狀態的佩恩六道,恐怕很難對付油女龍馬。
“鬼之國的云游巫女此時正在雨隱村隱藏,她似乎有對付油女龍馬的信心。如果實在不行,我再回去親自動手。”
長門搖了搖頭,現在這個時候,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不想折返雨隱村。
若是鬼之國的云游巫女失敗,那個時候他再動手不遲。
不管如何,潛入雨隱村收集情報的油女龍馬,不能放任他活著離開。
小南有些遲疑,但沒說什么。
既然長門有了判斷,那么,她也只能選擇相信了。
雨隱。
雨水滴落在漆黑的連帽大衣上,讓衣服的外表濕透。
墨鏡上也染著雨水,但絲毫沒有影響到油女龍馬的視線。
他半身從水面上浮出,墨鏡后的目光銳利掃向滿是高聳建筑物的雨隱村,不帶有絲毫情感。
隨后,他身體潛入水中,與水的氣息混為一體,朝著雨隱村的位置慢慢游動過去,輕而易舉繞過了雨隱忍者布置的警戒防線。
作為根部的精英上忍,油女龍馬有著超越大多數根部忍者的潛入暗殺能力,在最初加入根部的時候,他還不是團藏的副手,就是暗部中數一數二的暗殺流忍者。遮蔽氣息與隱藏身形,可以說是他最為拿手的領域了。
加上留守雨隱村的雨隱忍者人員嚴重不足,油女龍馬潛伏進來,就更加沒有難度了。
讓他有些懷疑團藏的判斷,這樣制度松散,連警戒線都布置不好的村子,真的值得他來這里調查情報嗎?
所謂的‘佩恩’,估計也只是名不經傳的忍者,之所以能當上雨隱村的新任首領,完全是因為雨隱村精銳忍者在第三次忍界大戰中,全部死絕的緣故吧。
山椒魚半藏統治時期的雨隱,可是號稱鐵桶一般的存在,就算是他,在那個時候,也很難潛入進去。
讓油女龍馬不得不感嘆,幾經波折的雨隱,已經徹底沒落了,連個像樣的忍者都找不出來。
但說到底,這也只是一次很輕松的情報調查任務,所以,油女龍馬不想要做多余的事情。
完成團藏交給他的任務,將雨隱新任首領佩恩的情報從雨隱村中調查出來,順手查明勘藏的死因,這就是任務的全部內容。
進入雨隱村,并沒有花去油女龍馬多少功夫。
他出現在一條無人的小巷中,拿著過去從勘藏那里得到的雨隱村分布圖,雨隱村的建筑分布,和過去沒有什么區別。
村子中心的最高的那座塔,便是雨隱村歷代首領的居住地。
過去半藏就在那座高塔中,指揮著雨隱忍者,如今的佩恩,想必也是居于那座高塔中,支配雨隱村。
問題是,他不知道那座高塔中,布置了多少兵力,在潛入之前,還需要尋找獵物,了解一些大概情報才行。
雖然不認為雨隱村中存在能夠給自己帶來麻煩的忍者,但小心無大錯。
這次調查任務,事關根部的下一步行動,不容許出現意外。
陰暗的小巷子角落中,油女龍馬的黑衣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讓人察覺不到他的氣息存在。
蒼白的手指從衣袖中探出,暴露在冰冷的雨水中。
有著淡紫色甲殼,體積不過米粒大小的蟲子,密密麻麻蔓延過手臂,沖到了暴露在雨水中的手指上。
“去吧,替我尋找合適的祭品。”
以那根手指為起降臺,淡紫色蟲子展開灰白色且透明的翅膀,輕輕扇動,淡紫色甲殼突然變成了和雨天一樣的灰暗色彩,像是變色龍一般,將自己的存在保護起來,飛向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