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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自取所需

大熊貓文學    雛鷹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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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那你也要答應我的條件!」

  在這個時候,特蕾莎突然提出要求,讓艾格隆有些猝不及防。

  不過,此刻正是他最內心有愧、也是他最擔心特蕾莎真的和自己「分居」的時候,所以哪怕特蕾莎跟他提要求,他也只能一口答應。

  「好吧,你說吧…無論你想要什么,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會給你的!」他立刻以不容置疑的氣魄,直接對特蕾莎承諾。

  特蕾莎當然也能夠感受到丈夫此刻的真誠,然而這種「真誠」,不僅沒有讓她開心起來,反而讓她更加傷感了。

  自己終究是在面對這個真實而且冰冷的世界,然后把過去那些執著的夢境,打包起來去做交易。

  簡直就像是在對自己賄賂一樣。

  或者說,這其實是在自己給自己找臺階,放棄曾經的執著。

  不管怎么想都會有些傷感。

  她沉默了片刻,將這些傷感拋到了腦后,然后開始以嚴肅的語氣,跟丈夫談判自己夢境的價格。

  「首先,我要求我在皇室的基金和所有資產當中,擁有我獨立的賬戶,這個賬戶里的全部資金供我自己使用,無論是你還是其他人都不能過問;還有,你賜予你那些相好們的所有特權,任何賞賜,包括專列還有其他東西,我全都要。」

  特蕾莎這個要求,讓艾格隆有些莫名其妙。

  「為什么要這樣的要求?現在我們所擁有的一切,你本來就可以調用啊…?」

  「不,那對我來說完全不一樣。現在我能夠使用這些,是因為你的同意,如果我去為了滿足我自己的私人消費,這就像是我在盜竊你的財產、盜竊國家的財產一樣,這實在讓我難堪,如果我有自己專款專用的款項,那我就是在花我自己的錢了,我心安理得——」

  說到這里,特蕾莎又恨恨地加了一句,「我一直以來為了名聲,為了履行皇后的義務,都過著簡樸低調的生活,我本來也不會為此感到有什么不便;可是,一想到在我簡樸的時候,那些女人卻一個個可以穿金戴銀,在巴黎放肆揮霍,甚至可以坐著自己的專列,享受全國巡游的樂趣呢?難道我是在為她們省錢嗎?既然如此…那我為什么還要如此虧待自己?」

  特蕾莎的回答,讓艾格隆無言以對。

  確實,從結婚到現在,特蕾莎跟著自己,無論是在希臘還是在巴黎,無論是身為流亡者還是身為皇后,她一直都過著簡樸低調的生活,除了喜歡欣賞藝術品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奢侈的愛好。

  而久而久之,這也讓艾格隆下意識地忽略掉了她的物質需求。

  然而,作為一位公主殿下,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喜歡簡樸呢?這無非是為了不破壞丈夫的名聲罷了。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現在她覺得為那些女人省錢簡直是自討苦吃,她干脆自己也放開手腳算了。

  雖然她沒有明說,但是艾格隆也察覺到,特蕾莎所說的她們,也包括了艾格妮絲——因為他不久前就送給了艾格妮絲一輛專列。

  「好吧,這些東西,我都答應。不過,還是請讓我解釋一下:瑪麗亞揮霍成性這是事實,但艾格妮絲從來沒有跟我索要過什么禮物,這些都是我送給她的…」他忍不住為艾格妮絲辯白。「我希望你不要對她的個人品質產生什么誤解…」

  而回應他的,是特蕾莎的怒目而視。

  「對我來說這有什么區別嗎?她們都是我生活的破壞者——當然,還有你。」

  看來,表面上雖然她和艾格妮絲關系已經很好,但終究內心里卻不是那么回事。

「好吧…好吧,你怎么看待她都行,反正她會一直都很尊敬你的。」艾格隆只能無奈  地聳了聳肩,「那行,我們就這么辦。我回頭就吩咐公爵,立刻給你準備一輛專列。至于皇室基金,它現在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你自己從里面劃撥相應的資金和資產就行了——」

  艾格隆沒有問具體的數字,因為對于皇帝來說,糾結于這種小小賬目未免太過于掉價了。

  不過,他倒是也有點擔心,如果特蕾莎真的「放飛自我」以后大肆揮霍的話,恐怕會激起民怨,尤其是讓民眾想起以前那為斷頭王后。

  所以,他還是小聲提醒特蕾莎,「你想要花錢可以,但是你也別忘了歷史教訓,別做得太招搖了。」

  「我當然知道,這些我自有分寸。」特蕾莎冷冷地回答。

  「好,那我們就說定了。」艾格隆輕輕點頭。

  雖然那位斷頭王后安托瓦奈特在歷史上有著「赤字夫人」的臭名,但她多少還是有點背黑鍋的意思了,困擾當時波旁王朝的財政黑洞,是歷年來戰爭所背負的恐怖巨債、以及不合理的稅負體系(各個等級納稅不均衡),宮廷雖然也開支浩大,但是王后所花的錢也不過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比較起來,其實約瑟芬才是那個花錢最多的法蘭西,她曾經在短短一兩年間,光是為了置辦衣物就花了好幾百萬法郎,更不提她同時還大肆購買各種珠寶和地產了,而那時候卻是拿破侖帝國如日中天的時候。

  歸根結底,揮霍從來不是統治者的死罪,「治理失敗」才是。

  所以,艾格隆倒也不太擔心特蕾莎放飛自我會給皇室帶來多大的麻煩,只要能夠讓她開心,他也就認了。

  「還有另外的要求嗎?」艾格隆再問。

  而特蕾莎顯然也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她立刻就接上了話。

  「第二條,你剛才說你要讓瑪麗亞以后對我退避三舍,不再對我冷嘲熱諷,我不希望這是單純說說而已——」

  「那你想要什么證明?」艾格隆反問。「她不是已經在你面前畢恭畢敬了嗎?」

  艾格隆不提還好,一提起這茬,特蕾莎自然眼睛里又閃過怒火。

  畢竟,她還記得,在表面上服軟之后,瑪麗亞又偷偷地為了報復她而做了什么。

  「她就是一條毒蛇,哪怕僵死在路邊,也在隨時等著咬人!」特蕾莎小聲咒罵。

  接著,她收斂了自己臉上的憤怒,然后再看向艾格隆。

  「殿下,既然你希望我息事寧人,那好,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這么做一次。不過,你要寫一份手書給我,如果她日后要是故態復萌,繼續折辱于我,那我可以用我任何手段反擊,而你不能再單方面壓迫我來讓步了!這一點你做得到嗎?」

  看著特蕾莎此刻的表情,艾格隆心里知道,她恨瑪麗亞已經恨到了極點,甚至可能都已經起了殺心。

  但是于情于理,她的要求好像也沒有太過分——畢竟她是皇后,幾次三番被瑪麗亞羞辱,能忍耐到現在真的已經算她脾氣好了,她現在要求瑪麗亞不能再觸犯自己的尊嚴,好像也說不上錯。

  她要艾格隆寫保證書,但是如果艾格隆真的想要毀約的話,所謂保證書又有什么用呢?

  艾格隆相信特蕾莎不會這么愚蠢地相信所謂「手書」的約束力。

  所以,她想要保留一份這樣的手書,到底是為了什么?

  這個問題艾格隆想問但又不敢問,畢竟一旦問了就好像是自己從一開始就打算毀約了一樣。

「我知道,殿下完全有可能食言,而且殿下你已經幾次三番跟我演示過了自己有多么輕松就可以做到這一點——」艾格隆雖然沒說話,但是他的表情和眼神卻都已經落入到了特蕾莎的眼中,所以特蕾莎也嘲諷地笑了起來。「我留下這份字據,并不是  指望殿下和那個可惡的女人遵守而已,我只是為了在日后某一天,萬一我…萬一我們真的因此決裂,我也有足夠的憑據去告訴父母,去告訴其他所有人,這一切的責任都不在我的身上…我哪怕遁入隱居,也絕對可以雙手清白問心無愧。」

  「別…別這樣嚇我,特蕾莎。」特蕾莎說得斬釘截鐵,倒是讓艾格隆有點慌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會寫下這份手書的,而且,請放心,我是不會違反的…謝謝你,你為我所做的已經足夠多了,我無法再要求更多。」

  特蕾莎怔怔地看著丈夫,看著他此刻無奈中又帶著點討好的笑容。

真是奇妙,自己一次次地哀求和讓步,從來沒有換來過這樣的回報,而當自己萬念俱灰破罐破摔的時候,心愛的殿下卻終于展露出了予取予求的模樣,甚至有點討好自己  特蕾莎還沒有先進到參透「統戰價值」的政治理論,但是此刻她卻也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委曲求全究竟是多么的毫無意義。

  早知道一開始就這樣好了…何至于落到現在。

  她禁不住在心里感慨。

  不過,過去終究已經是過去,再怎么感慨也沒有用了,現在她只能面對現實,然后想盡辦法來重建自己已經支離破碎的生活。

  而其中最基礎最重要的一步就是,重構自己和丈夫之間的關系。

  她已經從童話當中醒了過來,明白自己不可能實現少女時代那些浪漫的夢,更加明白自己的一味付出也不可能換到對方同等的愛,但即使如此,她也是皇后和妻子,她也有自己應該履行的義務。

  哈布斯堡家族的公主,法蘭西帝國的皇后,終究有她應有的歸宿之地。

  她不是童話里那個幸福的公主,但她依舊還是妻子和母親——對這一點,特蕾莎也看得足夠清了。

  因為她許久還沒有說話,所以艾格隆忍不住先開口詢問了。

  「還有第三條嗎?」

  特蕾莎收斂了自己之前的怒容,然后對著艾格隆輕輕頷首。

  「有。」

  接著她又話鋒一轉,「不過,與其說是第三條,倒不如說是第三個——」

  「嗯?什么?」艾格隆腦子一下子沒有轉過來。

  「你忘了上次我跟你說的事了嗎?」特蕾莎低聲問,而她的語氣也不像剛才那樣激烈,反倒是有點異樣。

  艾格隆努力在腦海中回憶,最終也在特蕾莎眼神的提示下想了起來。

  當時,亨利埃塔夫人剛剛離開,而特蕾莎也從自己的母親那里似乎接受了許多勸告,她主動跟自己表示,自己已經可以告別「休息期」,現在可以為一個新的小生命做好準備了。

  所以,特蕾莎的意思就是,「第三個孩子」。

  面對這個「條件」,艾格隆的第一反應是有點不可思議。

  明明都把我罵的狗血淋頭,卻突然提議再要孩子…這說出去誰信呢。

  可是他猛然又想到了。

  畢竟,19世紀的觀念,和21世紀的觀念,是不一樣的;皇后的觀念和普通人的觀念,同樣也是不同的。

  皇室的生育和皇室的愛情,同樣也是兩回事。

  不,不僅僅如此,特蕾莎還是希望在自己的夢想和婚姻里留下一點東西的。

  「怎么,你不愿意嗎?」看著艾格隆還在沉思,特蕾莎忍不住問了,「難道這對你不是好事嗎?如果我真的懷孕了——我就沒有空去搭理別的事、別的人了,相應地也為你抹除很多風險,不好嗎?反過來說,如果我就這樣閑著,天知道我接下來還打算再去做什么呢…」

「可是我…我接下來  要帶著近衛軍出征…」艾格隆無奈地回答。

  「所以,你還在等什么呢?還要浪費為數不多的時間嗎?」特蕾莎反問。

  說到這里,她又似乎帶著些挑戰性地看著艾格隆,「難道,殿下已經被那折騰得不堪承受了嗎?就和上次一樣?」

  不得不說,這種質疑的眼神,確實挑戰了艾格隆的自尊心,同樣也激發了他的。

  「怎么可能…我還好得很!」

  雖說艾格隆表現得志氣滿滿,但是心里還是有點發虛的,畢竟他前段時間,同時應付蘇菲和夏奈爾,是真的「精疲力盡」了。

  但此時此刻,面對妻子的挑戰,面對「和解」的需求,他又怎么可能退卻呢?

  「那么殿下,還要等什么呢?」特蕾莎看著艾格隆,然后和往常一樣,張開自己的雙臂。

  但是在同時,她也在仰頭看向天花板。

  在冥冥中,她好像在黑暗的虛空中,看到了她最崇敬的先祖特蕾莎女王。

  這位女王,嫁給了她此生最愛的洛林公爵,并且讓這個「贅婿」成為了神羅皇帝。

  她甚至為自己的丈夫生下了十幾個孩子。

  然而這一切都沒有阻止風流成性的皇帝在外浪蕩,她每次都大發雷霆,甚至帶人去「捉女干」,但每次卻又只能無可奈何地看著丈夫繼續故態復萌。

  就連她都無可奈何,我又還能多做什么呢?這就是我們的世界啊…

  也許,我們就是如此愚蠢,如此輕易地、盲目地獻上自己的愛,以至于如此可悲地受制于人吧…特蕾莎微微閉上了眼睛。

  所謂任性的條件,無非就是她說服自己踩碎自己夢境的理由罷了。

  她真的在乎過所謂的揮霍和保證嗎?

  「做得到的話,你就試試吧…」她對丈夫說,「別讓我小瞧你,可惡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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