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奈爾的假期,毫無疑問地變成了艾格隆最美好的夢境。
在這個遠離塵世的吉維尼小城,他飽覽了風光旖旎的鄉間美景,不過,這種美景,在法蘭西其實并不罕見,真正讓這個夢境與眾不同的是與他相伴的人。
蘇菲和夏奈爾一直都陪伴在他身邊,他們白天散步聊天,晚上則大被同眠——有時候興致來了,甚至就連白天也在花園里好好體驗了一把與花朵共舞的感覺。
也許是都想要孩子的緣故,兩個人都非常主動,用幾乎不顧一切地的態度來向他索求著;并且,隨著她們都漸漸地習慣了有另一人在場,所以越到后面越是發放得開,甚至幾乎像是在“享受”這種難得的刺激了。
這也讓艾格隆得到了如同登上天堂般的極樂。
當然,世上罕有十全十美的事,“登上極樂”自然也是有代價的,而艾格隆的代價就是——他幾乎被榨干了。
雖然他從小一直注意鍛煉身體,所以身子骨一直都十分硬朗,但是在這短短幾天毫不克制的雙份放縱當中,他越發感覺虛脫,幾乎快要力不從心了。
越是到后面,他越是感覺身體輕飄飄的,散步的時候步伐也開始變得散亂。
艾格隆過去縱欲貪歡,從不覺得滿足,然而現在他卻不得不直面自己的上限。
古人說刮骨鋼刀,誠不我欺。
這兩個看上去嬌滴滴弱不禁風的女子,竟然可以把我整治到這個地步…艾格隆在心里感嘆。
到了后來,他幾乎已經在考慮向她們求饒,換取一天寶貴的喘息時間了。
只不過,每次他下決心想要掛起免戰牌,但是當面對她們刻意的魅惑時,卻總是不爭氣地“投降”了,然后又是一頓昏天黑地,讓身心都更加疲憊。
不過,他心里倒也不是很著急,反正夏奈爾也只打算過來度假一周時間而已,自己只要努力一點總還應付得過來——至于回去之后怎樣,那就以后再說了。
此刻的他,沉浸在這快樂的無邊欲海當中,卻忘了,這個世界并不會因為他的暫時“斷網”而停止運轉。
那些怨念與仇恨,那些利益的糾葛,勝者的耀武揚威弱者的反攻倒算…仍舊一幕幕地在舞臺上演出著,不會因為他而有片刻停歇。
在艾格隆離開楓丹白露之后,按照以往的慣例,特蕾莎暫時接管了宮廷的一切事務,政府的所有公文往來也呈遞到她面前讓她過目。。
在之前,艾格隆全國巡游的時候,她就曾經暫代過艾格隆坐鎮巴黎,如今這短短幾天的“代班”更是不會給她帶來什么壓力。
況且,這些文件其實政府都已經大多數都有了處理方案,只需要她御批而已,所以對她來說倒也不算什么難題,很輕易地就能處理完畢。
正當特蕾莎有條不紊地處理完了今日的公務,并且準備用晚餐休息的時候,卻聽到侍從前來通報,帝國的兩位首席重臣首相塔列朗親王和陸軍大臣蘇爾特元帥,居然聯袂趕到了宮中求見。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特蕾莎知道,這種元老重臣突然求見的事情極少發生,而它一旦發生,就意味著發生了什么大事——更何況,居然是兩個人聯袂前來的。
到底發生了什么?
雖然心里疑惑,但是特蕾莎倒是也沒有太慌亂,而是命令侍從馬上把他們兩位帶到自己的面前。
很快,兩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就都來到了特蕾莎的面前。
塔列朗親王神情疲憊,身體也顫顫巍巍,看上去連拐杖都拿不穩的樣子;而蘇爾特元帥則腰桿挺得筆直,目光堅定,看上去兇相畢露。
看到特蕾莎之后,兩個人紛紛向特蕾莎行禮。
特蕾莎并不喜歡這兩個人,但是作為對元老重臣的尊重,她還是微微躬身向他們行禮。
“兩位先生,發生什么重大事件了嗎?”接著,她立刻問,“為何你們如此突然地就過來了。”
兩位元老重臣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后塔列朗親王輕輕地做了個手勢,示意讓蘇爾特元帥來說。
元帥也不客氣,而是中期十足的洪亮聲響,向特蕾莎稟報了自己剛剛收到了消息。
“皇后陛下,政府剛剛收到了消息,貝里公爵夫人在不久之前潛入到了我國境內,并且悄然來到了旺代地區,試圖舉事。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她已經拉攏了一批保王黨的追隨者——”
“什么?!”特蕾莎頓時一改剛才的輕松,整個人都變得凝重了起來。
也不怪她如此表現,畢竟,這個“貝里公爵夫人”可是來頭不小。
剛剛被趕走的波旁國王查理十世,有兩個兒子,大兒子路易婚后一直無子,小兒子費迪南(也就是貝里公爵)則娶了兩西西里王國波旁王室的卡洛琳公主。
1820年,貝里公爵在巴黎被一位共和派分子刺殺身亡,雖然他有多達十個以上的私生子女,但是他和妻子卻沒有兒子,在他死的時候,卡洛琳公主還正懷著孕。
嚴格執行薩利克法的波旁王室,此刻的希望也都寄托在懷著孕的她身上——如果她生下了一個女兒,那么波旁王室的主支,就注定在將來隨著查理十世和長子的去世而絕嗣,王冠的歸屬權將直接轉移到旁支奧爾良家族的頭上;如果她生下的是一個遺腹子,那么波旁王家就有望延續下去。
于是,在萬眾矚目之下,幾個月后,卡洛琳生下了兒子亨利,波旁王室終于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繼承人,也就是說,她成了未來波旁家族繼承人的生母 面對這個結果,許多人松了口氣;而翹首以盼的奧爾良家族,也徹底對“和平得到王位”絕了望,決心用武力手段來篡奪王位。
誰又能夠想到,在十年之后,居然會出現那么戲劇性的結果——波旁和奧爾良兩個王族兩敗俱傷,而波拿巴家族卻東山再起,一把搶過了這個國家的寶座。
自從1830年的動亂之后,查理十世國王的全家人都被“禮送出境”,成為了流亡者。年邁國王去了英國避難,他已經被折磨得心力交瘁,而他的后輩們卻根本不甘心于家族失去王位,自然也一直在圖謀反攻倒算。
而法國境內的那些鐵桿的保王黨分子,自然也都在暗中熱切地盼望著他們的主子回來,帶領他們再一次對法蘭西進行徹底清算。
艾格隆和特蕾莎在戴上皇冠的那一天起,就知道失去了王冠的波旁王室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但是特蕾莎沒有想到,他們的耐心這么差,居然這么快就開始跑回國內來了。
如果是局外人,那么特蕾莎對這位貝里公爵夫人并不會有什么意見,甚至她會敬佩這位敢于以身犯險、為自己的兒子來謀取王位的母親。
她畢竟也是一位皇室的公主,在感情上,肯定也會同情一位兩西西里王國的公主。
可是,她注定不是一個局外人,恰恰相反,她因為自己的婚姻,站在了波旁王室的對立面——她的丈夫,她的兒子,都是波拿巴,她絕不會容忍任何人覬覦這個家族的祖業。
所以,她對貝里公爵夫人的同情和敬佩僅僅只持續了幾秒鐘,轉瞬之間就變成了冷酷無情的態度。
不過,她畢竟見過大世面,所以即使在這個時候,她仍舊面沉如水,沒有顯露出絲毫緊張來。
“那么,就兩位的判斷,現在的局面有多嚴重?旺代會不會又發生一次大叛亂?”
塔列朗親王和蘇爾特元帥又對視了一眼,而這一次,仍舊是蘇爾特元帥主動開口回答。
“雖然因為消息傳遞的緣故,我們還無法完全掌握當地的情況,但是我認為,情況并不會如同當年那般嚴重。當年的腥風血雨雖然是一場悲劇,但是它也是足夠強烈的教訓,告訴了那些旺代人與國家對抗的下場…而且,我在入主陸軍部的時候,早就對布列塔尼、旺代等等有可能爆發保王黨叛亂的地方做了精密部署,各處重要的據點都有駐軍,而且是由我的親信來親自領兵,他們是絕對不會姑息任何叛亂分子的——而這些部署,勢必會對任何蠢蠢欲動的叛亂分子產生足夠的威懾。”
頓了頓之后,元帥的聲音里又多了幾分凜冽的殺氣,“當然,如果他們真的那樣冥頑不靈,非要站在波旁王室的一邊,那么我們也只好用子彈和鮮血來再給他們一個教訓了。國家絕不容許這種叛亂再度發生。”
隨著元帥的幾句話,整個房間頓時變得殺氣騰騰,顯然,為了保住波拿巴家族的江山,順便保住自己現在的權位(這才是主要目的),蘇爾特元帥也不惜一切代價。
“皇后陛下,請放寬心吧,不會有什么大叛亂的。”這時候,一直似乎在閉幕眼神的塔列朗親王,也悠然開口了,“旺代人當時打著波旁王室的旗號叛亂,并非是因為他們多么熱愛王室,只是因為他們想要反抗共和國的橫征暴斂和強制征兵而已,而陛下登基之后,一直都在施行仁政,并且還多次試圖彌合國內的積怨,獎勵實業鼓勵生產…他的這些努力,哪怕是邊鄙鄉民,肯定也能夠看在眼里,我確信他們不會冒著失去身家性命的風險,單純就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國王’就舉起槍來,和帝國對抗…而且正如元帥閣下說的那樣,就算他們真的那么做,我們也可以輕易碾碎他們。”
特蕾莎沉默不語,靜靜地分析著兩位重臣的話,借此來分析局勢。
從這兩個人的表態來看,第一情況并沒有特別糟糕,第二他們堅定站在帝國和皇室這邊。
而這又給了她巨大的安心感。
她這時候痛切地感受到,為什么丈夫那么注意要拉攏這兩位元老重臣站在自己一邊,哪怕一上臺的時候選擇“半放權”也要籠絡住他們。
他們確實太有用了,他們的關系網,他們的經驗,還有他們那無情的魄力,在自己這一邊的時候,受用無窮;反之在對立面的時候,連拿破侖皇帝都會頭疼。
波旁王家的叛亂,不足為懼,因為他們兩個都在之前波旁復辟王朝當中郁郁不得志,他們不可能“跳船”,而是會盡心盡力地輔佐自家。
既然如此,那確實也沒有什么需要擔心的了。
“我明白了…謝謝兩位的指點。”于是,她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后快速地拋出了自己的結論。“自從我和陛下登基之后,我們一直秉持著和解的態度,對波旁王室和它的支持者們寬大為懷,可是這種寬大,卻被某些別有用心之徒視作了軟弱可欺!這令人難以忍受。所以,對貝里公爵夫人,還有對擁護她的那些圖謀不軌的叛亂分子,我們絕不能姑息,請立即派兵嚴厲鎮壓,搜捕所有的嫌疑分子,哪怕證據不足的也可以先關押再說,以平定事態為第一要務。”
“是,陛下!”蘇爾特元帥立刻就立正聽令。“我將堅決貫徹您的命令,絕不會有絲毫姑息!”
在元帥表態之后,特蕾莎又慢條斯理地說了下去。
“不過,保王黨有罪,旺代人民卻是無罪的,至少在拿起槍參與叛亂之前,任何鄉民都是無罪的。我和我的丈夫,對我們治下的每一個子民都懷有悲憫和仁愛之心,我們并不愿意再現當年那過火的血腥殺戮,所以在您下令進軍之前,請先發布告示,讓每一個服從帝國法律和秩序的鄉民或者村莊暫時不要出遠門,好好呆在家里,同樣,我們的人也絕對不能騷擾或者搶掠他們,違者必須以軍法論處。”
“是,陛下。”蘇爾特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聽從了命令。
“好了,請您盡快去部署吧,時間不等人,潰爛的傷口越快治療越好,每一分每一秒都對我們很重要。”特蕾莎又提醒兩位元老。
于是,蘇爾特和塔列朗在短暫的商議之后,又匆匆地向特蕾莎告別,乘坐皇室的專用列車返回巴黎。
“真是個厲害的皇后啊…”
在離開房間的時候,蘇爾特元帥禁不住對塔列朗感慨。
“當年我們就差這么一個…”塔列朗親王也有些唏噓。
兩位元老的感慨,特蕾莎此刻當然聽不到,她的心緒已經被突發的事件給徹底攪亂了。
她快速思索著所有應對措施,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把自己的丈夫趕緊叫回來。
把我丟在這兒自己去玩了這么久,你的溫柔夢境也該結束了…她酸澀地想。
而這個消息重大,她必須找最忠誠最能夠保密的人。
“把艾格妮絲小姐叫來。”一番思量后,她對身邊的人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