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鷹的榮耀正文卷59,逆黨自從將艾格妮絲和安德烈派出去之后,艾格隆一直留在了自己的書房當中,等待他們的進一步消息。
此刻他的心情有點紛亂,畢竟這樣一個爆炸性的消息,確實讓他有點寢食難安。
畢竟,特雷維爾家族是他引以為心腹的重臣,并且還剛剛被自己委以重任,如果他們的“忠誠度”出現了問題,那對他來說絕對是巨大打擊——就算他現在還可以緊急處理,把事態的影響降低在最小的范圍以內,面子上也會非常難看。
正因為心情煩躁,所以他的怒火也越燒越旺,他可以心平氣和地對待敵人,卻絕對無法饒恕叛徒,如果埃德加真的膽敢勾結逆黨來對付自己的話,那么自己一定要給他好果子吃。
而因為他久久不回去就寢,所以特蕾莎也從寢宮里面找到了他。
“殿下,你在為什么事情如此煩擾啊,連休息都忘了。”一見到他,特蕾莎就問。
雖然有意要封鎖消息,但艾格隆當然沒有瞞過妻子的打算,于是就將自己剛剛碰到的突發事件,告訴給了特蕾莎。
“什么?埃德加?”
當聽到了埃德加居然被檢舉為私通王黨之后,特蕾莎和每一個任何他的人一樣都為之震驚。
她確實很不喜歡埃德加,但她對埃德加更多的是鄙視和厭惡,而不是認為他真的有什么野心和能耐,所以如今聽丈夫說他居然牽涉到了政治案件當中,自然非常吃驚。
“這…這實在有點出乎預料。”過了片刻之后,特蕾莎也回過神來了,“不過,既然埃德加有這樣的嫌疑,那我們確實不能疏忽對待。”
“是啊…我們好不容易安靜幾天,麻煩事就來了。”艾格隆長嘆了口氣。
對他來說,重要的并不是什么埃德加,他本來就沒有什么價值,無論是把他抓進牢房還是流放出去,都無關緊要;但是,他的父親和妻子,如今都深受重用,典掌機要,一旦埃德加被證明“不可信賴”,那么他們兩個人的立場自然也變得微妙了起來。
“你是在為如何處置特雷維爾將軍和愛麗絲而煩心嗎?”畢竟兩個人已經結婚了這么久,彼此已經極為熟悉,所以光是看艾格隆沉吟不語的樣子,特蕾莎就猜出了他的想法。
艾格隆輕輕點了點頭。
“愛麗絲夫人我覺得是沒什么問題的,我們相處了那么久,我能夠感受到她對我們的忠心耿耿。一直以來,她也勤勉地完成了我們交辦的所有任務,不是嗎?”特蕾莎立刻就為愛麗絲說了好話,“況且,如果她真的有嫌疑,她也不會大義滅親舉報自己的丈夫,讓自己也受到拖累…”
接著,她又話鋒一轉,“至于特雷維爾將軍,我和他來往不多,不敢妄下論斷。不過從他一直以來的表現,他清醒理智,知道分寸,他之前在你被軟禁在奧地利的時候都寧可公開效忠波拿巴家族,又怎么會在如今前途一片光明的情況下反水?難道流亡的波旁王家能給他的東西,還能有你我更多嗎?這完全不合情理。”
特蕾莎的推論和判斷,艾格隆心里頗以為然,事實上他自己也是這么想的。
但是,在“權力”上面,是沒有什么情理可講的,對艾格隆來說,但凡有一點點的嫌疑都是難以容忍的污點,所以他才會如此緊張。
但緊張歸緊張,他卻又舍不得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將這兩個人打入另冊永不敘用。
人才比寶物更難得,尤其是他才剛剛回國根基薄弱,身邊可以重用的人才本來就不多,而將軍和愛麗絲都是已經被證明了確實是辦事得力的人才,真要為了一點點嫌疑就直接棄之不顧的話,太可惜了。
所以,他不由得陷入到了糾結。
想來想去,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盡快地把埃德加抓到,也只有該死的埃德加逮回來,他才能夠想清楚自己下一步具體應該怎么做。
正當他心情煩躁的時候,書房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接著就是咚咚的敲門聲。
“陛下,我們回來了!”門外傳來了安德烈的聲音,“他和王妃都已經被我抓到,一起帶回來了。”
一股如釋重負的情緒,頓時讓艾格隆松了一口氣。
不管怎么樣,他至少“掌控”了局面,哪怕最壞的情況,他也有埃德加這個人質握在手里——哪怕特雷維爾侯爵真的是叛賊,他也不可能會拿自己的獨子開玩笑。
對他來說,掌控局面比任何東西都更加重要。
“把他給我帶過來!”在定了定神之后,艾格隆大喊了一聲,“至于卡迪央王妃,你帶人安置一下,好好看管,回頭我再找她。”
“是,陛下!”
很快,被兩個衛兵壓著手臂和肩膀的埃德加,一起走到了書房當中。
此刻的埃德加,因為剛才被艾格妮絲揮著馬鞭打了一頓的緣故,衣衫破裂而且凌亂,他原本俊美的臉,也因為恐懼和緊張而變得畏縮和扭曲,看起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再也沒有了往常的翩翩風度。
面對著艾格隆和特蕾莎夫婦,此時埃德加一副驚弓之鳥的樣子,想說話又不敢說話。
艾格隆皺了皺眉頭,注視了對方片刻,然后揮了揮手,示意衛兵離開。
當衛兵離開之后,房間里只剩下三個人了,這時候艾格隆才強忍著怒氣開口了。
“埃德加,我對你非常失望,我沒想到你居然會這樣對我忘恩負義——”
“陛下…對不起…對不起…”痛苦和恐懼,此刻已經擊垮了埃德加的心理防線,他深知自己面臨著一個巨大的困境,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所以他拼命想要為自己求饒和辯解,只求脫身。
接著,他直接跪倒在了厚厚的地毯上,然后帶著哭腔向艾格隆求饒,“我干了傻事,求您原諒我!”
埃德加這種狼狽的樣子,更增加了艾格隆心里對他的輕蔑。
但是在輕蔑之外,他又禁不住有些疑惑——這樣的埃德加,真的是能夠和王黨勾結,搞政治陰謀的人嗎?他真的有這份能耐嗎?
“有人舉報你私自和卡迪央親王聯系,你承認嗎?”接著,艾格隆問。
“我以前是認識他,但也不過是泛泛之交而已。而且自從他跟著偽王一家離開法國之后,我就再也沒和他有過聯系了…”埃德加慌忙為自己辯解,“陛下,到底是誰毫無根據地舉報我?”
“沒有來往?真的嗎?”艾格隆冷笑一聲,然后繼續追問,“那么,你解釋一下,你為什么會出現在卡迪央王妃的身邊——?”
“我…我…”埃德加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但是此刻,他也知道是關鍵時刻,自己不光一個人面臨危險,連老爹和妻子都可能受到牽連,于是他把心一橫,鼓起勇氣跟艾格隆回話,“陛下,我跟王妃一直以來都有私情,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我們兩個感情很深,而自從上次的動亂之后,我一直都沒有她的音信…所以,我想要找到她,至少確認她的安全。然后我一時糊涂,選擇跑到宮里打聽她的下落…陛下,我的所作所為,都知道為了那點風流賬,真的跟逆黨、跟親王他們沒有任何關系,請您相信我!”
對這一樁私情,艾格隆其實自己也心知肚明,畢竟他之前就已經和王妃見過一面了。
其實說真的,他根本不關心埃德加這些風流韻事,他更關心的是,埃德加到底有沒有牽連到逆黨,以及其他人有沒有涉足其中。
“只是你一個人所為?”艾格隆不緊不慢地從自己的書桌上拿起了一頁紙片,然后扔到了埃德加的面前,“那么,埃德加,既然你和卡迪央親王有交情,那我請你幫我辨認一下,這是不是他的筆跡?”
埃德加滿懷緊張地拿起了地毯上的紙片,然后顫抖著看了下去,越是看下去,他的身體越是在發抖。
不光是因為信的筆跡確實屬實,更是因為信的內容。
“怎么樣,埃德加,有結論了嗎?”艾格隆催問。
埃德加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了,接著,他抬起頭來乞求地看著艾格隆,“陛下…這確實應該是親王的手書。”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之后,艾格隆冷笑了一聲,“那么你告訴我,埃德加,你為什么在收到信之后,真的按照信的內容去做了?你還另外為他做了什么?”
“不…不!陛下!沒有收到這樣的信件啊!我根本和他沒有聯系!”埃德加大聲地為自己辯解。“這…這根本不是給我的東西。這只是一場巧合而已!”
埃德加此時終于明白過來了,為什么自己突然頭上多了一頂“私通逆黨”的帽子。
而這一頂帽子,他是萬萬不可能承認的,畢竟,如果自己見王妃是“受卡迪央親王之托”,那就是私通逆黨,幫保王黨辦事;如果只是他自己一時腦子發熱,那就是干了糊涂事——哪一個后果更加嚴重,他是完全能夠分得清楚的。
在他為自己瘋狂辯解的時候,艾格隆也一直在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判斷他到底是在表演還是真情流露。
“巧合?是嗎?”艾格隆繼續無情地逼問埃德加,“可是,信件是從你自己的物品當中找出來的!難道它是飛到你的手里來的?埃德加,我雖然比你年輕,但我的見識可不少,你如果想要說謊來騙我的話,你最好表現得更加高明一些,否則那只會更加增添我的怒火,這對你并不好…”
面對艾格隆的威脅,埃德加已經心亂如麻。
他現在發現,自己不光是已經掉入了陷阱,更加是已經陷入到了萬丈深淵,卡迪央親王莫名其妙突然出現的信件、以及自己去找王妃的行動,兩相結合起來,立刻讓他陷入到了一個百口莫辯的境地當中。
怎么辦?
他絞盡腦汁想要給自己找到出路,至少找到一條不要拖累父親的出路,可是因為此刻太過于緊張和恐懼,所以他心亂如麻,大腦運轉也不太靈光,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埃德加,沒話可說了嗎?”艾格隆冷哼了一聲,“那我是否可以認為,你承認了確實暗中溝通王黨,并且按他們的要求行事?”
“不…不!”此刻的埃德加哪怕一死,也不愿意讓這一條指控成真,他是親眼見過當初父親在自己面前聲淚俱下說“如果你破壞了我的計劃,毀滅了我們家族的希望,那你就是在殺死我,而且比親手殺我更過分。告訴我,埃德加,你會殺死你的父親嗎?”時的樣子的。
對埃德加來說,他確實貪圖享樂,不想把生命花在“復興家族”的宏愿當中,但他畢竟是被父親拉扯長大的,他骨子里也在為自己的家族為榮。
他寧可一死,也不愿意破壞了父親好不容易等到的前途,破壞了家族的希望。
這下他終于懊悔自己的一意孤行了,可是現在懊悔又有什么意義?他只能硬著頭皮,想盡辦法洗脫罪名,不僅僅是為自己,也是為老父。
正因為想到了老父,想到了家族,所以他終究還是從心底里涌上了一股勇氣,在艾格隆咄咄逼人的注視之下,終于稍微鎮定了下來。
“陛下,請問是誰,在什么時候,從我的私人物品當中找出了這封信?我堅決否認這是我的東西,我是被污蔑的!”他拿出了最后的勇氣,向艾格隆辯解,“陛下我知道,大家都瞧不起我,認定我沒出息,我也確實是這樣的人;可是即使如此,我也是一個兒子,一個自幼喪母被父親養大的孩子…我就算再沒有出息,也絕不會拿父親、拿我的家族來開玩笑。試問一下,就算有什么逆黨,他們會放心我,讓這么沒有能耐的我,來執行什么陰謀嗎?難道這不是讓他們自己也白白暴露在風險當中?還有,如果…如果我真的有這樣的行為,為什么我還要把這么致命的東西放在別人能找到的地方!難道我連這樣一點腦筋都沒有嗎?
所以…我請求您開恩,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和檢舉我的人對質,我認為我遭遇到了一場卑鄙的誣陷!陛下,我求您了!”
說完之后,這位名門貴族的子孫,以豪邁又不顧任何尊嚴的方式,向著夫婦兩人匍匐在地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