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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檢閱

  在新年節日度過之后,艾格隆的宮廷里籌備已久“移宮”計劃終于正式實施了,在1月中旬的某一天,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員之外,宮廷的全班人馬組成了一直龐大的馬車車隊,在大隊騎兵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離開了杜伊勒里王宮,向著巴黎遠郊外的楓丹白露遷徙。

  以往宮廷每次有活動的時候,巴黎的市民們都會跑出來看熱鬧,但這一次的移宮雖然動靜極大,卻沒有激發起市民們的熱情,圍觀的群眾寥寥無幾——也許,這也是巴黎的市民們對宮廷“拋棄”的一種沉默的抗議吧。

  當然,自始至終,艾格隆絕對沒有“拋棄”巴黎的打算,因為巴黎就是法蘭西,拋棄它無異于政治自殺。

  他只是要為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尋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以便在巴黎“變生肘腋”之際,擁有一個緩沖的時間,免得和自己的倒霉前任們一樣突然“政權猝死”。

  在今后,艾格隆夫婦還會頻繁往來于巴黎和楓丹白露之間參加公眾活動和慶典,履行他們的公眾義務,而楓丹白露和巴黎之間的鐵路專線修建完成之后,他們的往返會更加快捷。

  雖然現在人們肯定還會有點不適應,但短短幾年之后,他們肯定就會對此安之若素了。

  因為準備時間充足,而且愛麗絲等人又做事相當細心,所以浩大的“移宮”工程倒也沒有出什么亂子,相當順利就完成了。

  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楓丹白露宮就正式成為了波拿巴家族的“家”。

  當然,雖說是新搬遷搬遷過來的,但是,之前艾格隆夫婦返回法國之后,曾經在楓丹白露宮住過好一段時間,所以回到這里也沒有任何的不適應,很快就進入到了日常狀態當中。

  不過和上次不同的時,之前艾格隆夫婦身邊只有一小群親信,而現在,他們身邊已經有了一個龐大的宮廷,一個完整而且分了好幾個層級的侍從班子,以及圍繞著宮廷、拱衛著帝國中樞的軍事力量。

  這一股軍事力量,自然就是重建后的近衛軍了。

  在成為帝國之后,艾格隆最優先的事項就是重建近衛軍,并且準備把它當成平時守衛宮廷監視巴黎、戰時沖鋒陷陣一馬當先的御林軍,而在他的親自敦促之下,陸軍大臣蘇爾特元帥也十分配合,從各地駐軍當中精挑細選出精銳官兵,調集到近衛軍當中。

  經過了這段時間的緊張籌備,現在近衛軍的規模已經擴張到了兩三千人,雖然和艾格隆目標當中的四萬人馬還有很大的差距,但可以說基本的“骨架”已經悄然搭建好了。

  而且,正因為它事關自己的身家性命,所以艾格隆對這支軍隊的歸屬權極為敏感,被調集過來的精銳官兵們全部被打散建制然后按照軍銜重組,并且由他本人來簽署任命書。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經過了30年的時間演變之后,法國軍隊已經從革命軍變成了自成一體的“利益集團”,而尚且在世的老元帥們,也因為多年帶兵、戰功卓著而個個擁有巨大的影響力。

  為了不受軍頭們的挾制和控制,艾格隆當然必須確保身邊的精銳近衛軍只對他一個人效忠,決不允許任何人稍微干涉到自己的指揮權,

  這個原則他貫徹得非常徹底,而蘇爾特元帥也非常識趣,老元帥知道陛下的容忍紅線在這兒,所以也沒有任何往近衛軍“摻沙子”想法,兩個人倒是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而按照之前的安排,在移宮結束之后,艾格隆要在楓丹白露為新成立的近衛軍舉辦閱兵儀式,蘇爾特元帥也將作為主持者一起檢閱,享受復活的近衛軍的致敬。

  于是,在宮廷的一切都安頓好之后,蘇爾特元帥也和他的隨從一起從巴黎趕了過來,參加這一場許久不見的閱兵儀式。

  今天的天氣尚且不錯,透過薄薄的云暮,可以看到早晨的金色陽光。

  不過,雖然勉強能夠看到陽光,但因為氣溫實在還是太低,所以之前的積雪大部分都還沒有融化,皚皚白雪覆蓋在各處宮室的尖頂和窗檐上,將這些精巧的建筑又點綴了幾分莊嚴。

  和煦的陽光之下,也有著清冷的寒風,穿著各式制服的近衛軍官兵們,按照各自的營編制組成了一個個方陣,矗立在楓丹白露宮的廣場當中。

  艾格隆和蘇爾特元帥騎著高頭大馬,并排著緩步一起前行。

  因為今天的場合關系,他們兩個都穿著制服并且佩戴著勛章,只不過艾格隆的勛章是自己給自己發的楓丹白露騎士團和榮譽軍團最高勛章,雖然尊貴但并無多少歷史意義;而蘇爾特元帥則不然,他的軍服上別滿了勛章,而這些勛章如實地記錄了他從一個基層軍官,經過數十年的勇敢奮斗,一步步地走上了軍人榮譽之巔的歷史,每一枚勛章都承載著太多的故事,也承載著他萬眾仰視的威望,雖然此刻他已經年老,但是這一身筆挺的制服和密布的勛章,卻依舊把他襯托得威風凜凜。

  對于這樣的老帥,艾格隆不可能不抱著幾分尊重。

  雖然對元帥的權欲有些忌憚,但對元帥的才能、以及他力挺波拿巴父子兩代皇帝的功績,艾格隆是必須銘記在心的。

  兩個人騎著白色的高頭大馬,緩緩地從擲彈兵營、獵兵營的方陣前方越過。

  “敬禮!”當他們越過這些步兵方陣的時候,軍官們抽出了他們的指揮刀斜指前方,然后大聲向軍隊的兩位最高領導人致敬。

  而隨著軍官的一聲令下,舉起了他們手中上好了刺刀的槍支。

  這些身高力壯、訓練有素的士兵,在一起舉槍之后,瞬間刺刀的叢林從地面上冉冉升起,在陽光的散射之下,匯聚成了刺眼的寒芒。

  艾格隆和蘇爾特元帥用手輕輕地觸摸了一下頭上的帽子,以此來表示對他們表現的肯定。

  “皇帝萬歲!”

  整齊劃一的歡呼聲從士兵們口中響起,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在每一個營方陣前,都飄揚著帝國近衛軍的營軍旗,這些軍旗并非是臨時趕制出來的,而是艾格隆命人特意從榮軍院的軍旗收藏當中拿過來的。

  隨著波旁王室的復辟,“近衛軍”曾經被一筆勾銷了建制,它的軍旗自然也成了礙眼的違禁品。不過,即使是仇恨波拿巴家族的波旁王室,也不敢將帝國時期的武勛一筆勾銷,相反的是,他們依舊依賴拿破侖皇帝曾經的元帥們來為自己掌管軍隊。

  所以,為了避免尷尬,他們并沒有將近衛軍的軍旗統統銷毀,而是放進了榮軍院當中收藏,打算以眼不見為凈的姿態讓人們遺忘這支曾經存在的軍隊。

  而既然決定重建近衛軍,艾格隆自然也會拿起所謂的“傳承”,他將這些被收藏的軍旗又從榮軍院里拿了出來重新作為近衛軍各個建制部隊的軍旗。

  軍隊是最重視傳承的地方,艾格隆特意拿出這些老舊的軍旗頒發給新的近衛軍,自然也是在勉勵他們以“后輩”的身份傳承之前近衛軍的傳奇,正如他繼承了波拿巴家族的皇位一樣。

  就這樣,一面面軍旗在寒風當中迎風招展,而艾格隆和蘇爾特兩個人并排騎馬馳騁,從一個個方陣前通過,檢閱初步成型的近衛軍。

  氣氛嚴肅,場面宏大,但是兩個人心情卻各不相同。

  艾格隆春風得意,但蘇爾特元帥卻面色凝重,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樣。

  “元帥閣下,您在想什么呢?”艾格隆勒住馬頭,然后輕聲問。“您對他們的表現不滿意嗎?”

  “陛下,沒什么,我對小伙子們的表現非常滿意——他們是我在軍中精挑細選的健兒,果然不負我的期待,拿出了應有的素養和表現。”蘇爾特元帥以感慨的語氣回答,“但正因為他們如此優秀的表現,讓我回想起了太多東西…”

  艾格隆瞬間明白了,作為當年的帝國元帥,看到近衛軍真的“復活”在眼前的時候,他必然會回想起太多的回憶。

  這是一件好事。

  于是,他也沒有再催促,而是故意放慢了馬的速度,以便元帥可以抒發自己的感慨。

  “上一次近衛軍在這里接受檢閱,還是1814年。”蘇爾特元帥低聲說。

  艾格隆自然也知道,1814年,正是在楓丹白露,拿破侖皇帝第一次宣布自己退位,然后在臨別之前揮淚檢閱了自己的近衛軍。

  當時窮途末路的皇帝,并不知道自己一年后還能卷土重來,所以那一次的檢閱自然是極為悲傷惆悵的,而近衛軍士兵們也以最大的尊重和不舍,送別了自己的主人。

  “那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而我們所要做的事情,就是避免這樣的事再度發生。”艾格隆回答。

  “是的,陛下,我們必須避免它發生。一個人一生當中只看到一次那種場面就已經讓人揪心了,誰也不忍心再看一次。”蘇爾特元帥斬釘截鐵地回答,“我知道,許多人都在嘲笑我,畢竟我改換了幾次門庭,但我可以說,我對先皇和您絕無半分不忠,在1815年那樣困難的局面下,許多元帥都選擇了明哲保身,然而我卻賭上了我的一世聲名繼續為陛下效力…我已經做到了我能做的一切!”

  “是的,我知道,元帥閣下,無論是誰都無法否認您對波拿巴家族的忠誠,而我也一直對此感激不盡。”艾格隆立刻回答。“您是國家的柱石,正因為如此,我才希望您能夠您能夠永遠健康,與我一起來支撐這個繁花似錦的國家…”

  聽到了艾格隆如此熱誠的回應,蘇爾特元帥也禁不住有些老淚縱橫,他伸手稍微輕拂了自己的眼角。

  雖然這樣的動作必然有表演的成分,但是自然也有幾分的真心實意。

  說到底,大部分人稱不上絕對的好也沒有絕對的壞,只是根據時局的變幻而主動或者被迫做出一個個選擇而已,以過往的“事跡”來評價的話,蘇爾特元帥對帝國稱得上大節無虧,他得到現在的地位也是理所當然的。

  就在兩個人談話期間,他們策馬來到了騎兵營的檢閱地區。

  和步兵組成方陣接受檢閱的形式不同,近衛騎兵分成了驃騎兵和胸甲騎兵兩個營,他們排成了密集的陣型,然后從艾格隆與蘇爾特元帥的身前通過。

  密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震得艾格隆耳膜發疼,也震得地面都仿佛在微微晃動,而這時候,裝飾著精美胸甲的騎兵以慢步沖鋒的形式從艾格隆面前穿行而過,在沖擊了一段距離之后,他們齊刷刷地舉起了他們手中的馬刀,以此來向兩位領導人致敬。

  緊接其后的是驃騎兵,雖然他們都穿著差不多的制服,但是艾格隆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奧古斯王子,他正是歐仁親王的長子,自從投靠了艾格隆之后,被艾格隆安排到了近衛驃騎兵營當中擔任軍官,替亡父來拱衛波拿巴家族的江山。

  在認出他之后,艾格隆抬起手來,輕輕地向王子揮了揮手。

  很顯然,在今后,年僅20歲的王子會青云直上,然后一步步地成為近衛軍的高級軍官,最終成為艾格隆在軍隊當中的又一個心腹。

  雖然艾格隆現在在形勢所迫之下不得不依賴舊日的元老們來管領軍隊,但是他畢竟年輕,有的是時間,只要假以時日,他培養的親信們會逐步崛起,最終替他管領整個軍隊。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著急呢?

  就在塵土飛揚之間,歡呼聲和致敬聲混雜在馬蹄聲當中,直沖云霄,也讓平常寂靜的楓丹白露宮變得異乎尋常熱鬧起來。

  “以后可以多來來這里看看,元帥閣下。”艾格隆笑著對元帥說,“您看,小伙子們都非常敬重您。”

  對艾格隆的話,元帥卻不以為然,對權力欲望極大的他來說,巴黎才是他的“應許之地”。

  只有在巴黎,在陸軍部當中,他才能施展自己的權力,才能夠擁有“位極人臣”的地位,才能夠享受大權在握的那種飄飄欲仙的快樂。

  在清涼幽靜、綠意盎然的楓丹白露,他只會感覺渾身不自在。

  “我會的,陛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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