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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拷問

  “不過,結果總歸是令人滿意的,我們還是見到面了。”

  艾格隆說完之后,悠然俯視著對方。

  他沒有做自我介紹,因為事到如今他根本不需要介紹自己了——光是這樣站在對方面前,對方就應該明白自己大限已到了。

  沒錯,既然已經被抓到了這里,那么無論接下來發生什么,這個可憐的家伙都肯定活不下去了,接下來只是選一種死法而已。

  果然,在他問出問題之后,中年人表情有些抽搐,眼睛里也閃過絕望的神色,但是隨即他立刻掙扎身體,裝作完全聽不懂的樣子。

  艾格隆皺了皺眉頭,然后不耐煩地在對方的肚子上踢了一腳,

  “都到了這份上了,就別再浪費大家的時間了。要不我跟您明說了吧,您并非意大利人,而是一個法國人,只是使用了化名在這片土地上落地生根了而已。而且您并不是一個人自由移民過來的,您是跟著皇帝的大軍一起過來的,他賜予了您一項秘密的任務,而您…辜負了這項任務。所以,現在我是過來討取我應有的東西,而您必須配合我,因為您沒有了別的選擇,塞繆爾魯索先生。”

  艾格隆只知道這個化名,并不知道對方的真名,不過對他來說這無關緊要,反正都只是個代號而已。

  因為艾格隆踢的一腳,這個中年人又發出了一聲發出了一聲慘叫,在地上不斷抽搐著身體,不過很顯然,他心理上的痛苦要遠遠超過身體上的痛苦。

  他一邊吸著氣,一邊抬起頭來,用恐懼和仇恨的眼神看著少年人。

  “你…你有什么資格說這些話?”他嘶聲反問,“什么叫你應有的東西?”

  對于對方的質問,艾格隆稍稍有些不解,不過他現在反正有的是時間,而且心情也不錯,所以也沒有再給對方一腳,而是平靜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我是羅馬王,世界上除了我之外,有誰更有資格得到那些財富的歸屬權?當年它們為拿破侖所有,現在自然也應該為我所有,沒有比這更天經地義的事情了。”

  “呸!天經地義?除了科西嘉的幾畝破地之外,有什么東西是天經地義屬于他的嗎?”中年人罵了一聲,他嘴角的口水也和著血沫一起流了出來,讓他的樣子顯得更加狼狽,“他帶著我們來到意大利,然后放縱我們到處搶掠,還有殺人,這是天經地義的嗎?財寶古董,政權,國土,皇位,還有你的母親,他有什么東西不是搶過來的?如果講究什么天經地義,你根本就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痛罵了幾聲之后,他稍微解了解氣,然后繼續顫聲說了下去,“我們給他賣命,做下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幫他聚斂了那么多財富,他回報一些東西給我們,這才是真正的天經地義吧?他的帝國完蛋了,而我們難道還要為他殉葬嗎?我們難道就不能去尋找新的生活嗎?天經地義…哈哈哈哈,簡直笑話!”

  雖然他說得非常難聽,但是艾格隆卻一直都靜靜地聽著,任由對方發泄。

  比這些更難聽的罵人話他都聽了不知道多少,區區這么一點罵聲根本就不足以震動到他——況且他又何必跟一個將死之人斗氣呢?

  另外,平心而論,他的話似乎也有點道理。

  可是…艾格隆這次跑到這邊來,并不是來講道理的。

  或者說,他的“道理”,和其他人的不太一樣。

  “看來您還沒有確切地理解,我們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等他說完之后,艾格隆平靜地說,“您當初為我的父皇效力,而且是如此敏感的任務,難道您認為自己還有什么退路嗎?您以富商的身份在這片土地上跑來跑去,是誰保護了您,并且給予了您偽裝自己的資本?我實話說了吧,和那些財寶一樣,您也是他的私人財產——您是絕對沒有任何別的路可走的。哪怕帝國遭遇了挫敗,皇帝也客死異鄉,但是我還活著,您就必須繼續為我效力,這才是您保住自己生命的唯一辦法。”

  聽到了這番話之后,中年人慘然笑了起來,“誰在乎你啊?當年你不過是幾歲的小孩兒而已,有什么值得我們效忠的?我倒是要怪那些奧地利人沒把你看緊點,讓你居然活著離開了!”

  此言一出,艾格隆倒是沒什么觸動,但是安德烈達武卻聽得勃然大怒,他一直都看著此人口出狂言,此時終于已經忍耐不住了。

  “陛下,我看他還沒搞清楚自己在哪兒,讓我來提醒提醒他吧!”他目露兇光,俯視著地上的中年人,只等艾格隆一聲令下就要讓對方好好吃吃苦頭。

  艾格隆先抬起手來,示意安德烈達武先等等。

  “您以為激怒了我,就能讓自己死得快一點了嗎?如果是這么想的話,那您就大錯特錯了,因為您剛才說的這些不敬的話,我不會讓您那么輕易地死去的。”

  雖然他的語氣平淡,但是中年人卻頓時就面如死灰,仿佛失去了最后一絲力氣——正如艾格隆所說的那樣,他自從看到這個少年人之后,就知道自己沒有活著離開的希望了,只想盡快、盡可能輕松地死去。

  然而,這一份最后的希望,也已經破滅了。

  一想到自己接下來將要經歷什么,他突然有些不寒而栗。

  如果他對折磨人的方法一無所知,可能那種恐懼還不會太厲害,可是當年他在為皇帝私下里“干活”的時候,不知道曾經拷問過多少人,見識過多少血肉模糊的慘狀,他太明白“痛苦”到底是什么具體的模樣了。

  正因為明白,所以才會知道其中的恐怖,而他更加知道,現在的他絕對無法躲過這種恐怖,只能靜靜地等待痛苦的降臨。

  也許當年自己在干那些活的時候,就注定會有今天了吧…他在內心中絕望地想。

  看到對方面無人色的樣子,艾格隆終于感到了些許滿意。

  但這還不夠。

  “想來,這一年多當中,您應該也聽說過我的名號,那您應該清楚,我不是一個殘暴的人——今天,只要您跟我把一切都老實交代了,我倒是可以考慮從寬發落。于情于理,您都欠我太多東西了,所以現在您需要為自己贖罪。”

  “什么贖命…哪怕我把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您,哪怕我把我的財產都奉獻給您,我也沒辦法給自己贖命!”中年人露出了絕望的笑容,似乎已經放棄了最后的希望,只等著痛苦施加到自己身上了。

  “當然了,當然了,您一定會死,我不屑于在這種問題上耍花招騙人。”少年人點了點頭,然后又冷笑了起來,“但是您一定也知道,即使是死,也會分了很多死法的,有些死法痛苦至極…我相信您不愿意嘗試一遍的。”

  說到這里,艾格隆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說實話,我并不專長于拷問,身邊也沒有這樣的專家,我們只能以比較原始的方式來一一嘗試,不過不要緊,既然您已經在我們身邊了,我們有的是時間請教您,還請您仔細品味之后再一一予以指點,畢竟您一定比我們經驗更加豐富。”

  接著,艾格隆微微瞇起了眼睛,似乎在思索著什么,然后他又挑了挑眉頭,“比如,我們先從牙齒開始?我們可以把您的牙齒統統都拿下來,反正您也不需要考慮以后如何品味美食的問題了——如果這都不能讓您服氣,那我們再考慮其他的辦法。”

  雖然艾格隆的語氣非常從容,但是中年人聽得卻心頭狂跳。

  他知道,這絕對不只是一個威脅,這是馬上要成真的現實。

  當年他還是一個年輕人的時候,他直面過許多危險,但即使是那時候他也稱不上是一個勇士,而這些年當中,他更加與“勇敢”絕緣了。

  剛才之所以膽敢叱罵這個少年,只是他在被襲擊之后的憤怒暫時壓倒了理智。

  可是現在,憤怒又已經讓位給了恐懼,他身體里在多年來的花天酒地當中所剩無幾的勇氣,此時如同被摔在地上的玻璃杯子一樣碎成了一地。

  他知道自己承受不了這樣的痛苦。

  “我…我如果對您有問必答,您…您能夠賜我輕松一死嗎?”他再也維持不住表面上的尊嚴了,近乎于哀求著詢問少年人。“陛下,我有負于您和您的父親,對于我的罪行,我愿意用一死來贖罪!”

  看著他面如死灰的樣子,艾格隆冷笑了起來。“如果十分鐘之前您跟我這么說的話,我還可以考慮就此停下,不過現在,您必須為自己剛才說出的那些話負責…至少先付出一點點代價再說。”

  說完之后,艾格隆對安德烈達武做出了一個手勢。

  早已經躍躍欲試的安德烈達武,現在終于得到了機會。

  他并非是一個嗜殺的暴徒,但是對于帝國的叛徒、對于居然膽敢同時怒罵兩代陛下的逆賊,他的心里是不會有任何憐憫的,只有希望馬上懲罰他的怒火。

  帶著這一股怒火,他惡狠狠地瞪著中年人,然后一把把對方拖到了旁邊,接著有人抓住了對方的手腳,并且強行掰開了他的嘴唇。

  接著,安德烈達武拿起了鋼制的小鉗子,而僅僅片刻之后,房間里就回蕩起了一聲凄厲的慘叫,然后就是痛苦的抽氣聲。

  艾格隆靜靜地聽著,沒有任何動容。

  他并不是一個喜歡暴虐的人,但是如果有必要,他也不介意使用暴力手段。

  他之前面對過慘烈的戰場,也看到過野戰醫院里血流成河的場面,已經有那么多人命因為他而死去,所以他早已經對鮮血和死亡完全冷漠了,這種痛苦的慘叫既不能讓他歡喜也不會讓他難受,這純粹只是發生在他面前的普通事件罷了。

  很快,又傳來了第二聲凄厲的慘叫,不過這叫聲并沒有剛才那么大,顯然劇烈的痛苦已經讓對方難以自制了。

  這就是他想要給的教訓。

  “停下來吧。”這時候,艾格隆終于發布了命令,安德烈達武也把中年人直接拖了回來,角落里留下了兩顆貌不驚人的小玩意兒,然后又重歸寂靜。

  艾格隆打量著委頓在自己腳下的中年人。

  現在他要比剛才還更加狼狽許多,整張臉都慘白嚇人,嘴里在大口吸氣,似乎想要以此來緩解痛苦,而就在他呼氣吐氣當中,嘴中的血沫不住地往外冒出來,將他身邊的地毯也隨之染紅了。

  “剛才您并未奢望過我會對您憐憫,事實上我也沒有承諾過會這么做。”沉默了片刻之后,艾格隆開口了,“我有很多朋友,也有很多敵人,他們對我的看法大不相同,但是唯一一點,我同時沒有讓他們失望,那就是我言出必行。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只要您老實一點,我會讓您死個痛快的,我看您好像也不是那種能夠承認一切痛苦的英雄好漢,所以我勸您還是配合我吧,總比吃盡了苦頭之后再投降更好一點。”

  說完之后,艾格隆靜靜地看著對方,等待著他的回復。

  他是不需要口頭威脅的,因為他已經用行動證明了,如果還敢惹自己不高興,對方會遭遇什么樣的下場。

  這種沉默的威脅,比任何威脅都要管用許多。

  在他無聲的催促之下,中年人抬著頭看著少年人,嘴角一直都在流出血沫,他的眼睛里先是充滿怨恨,但是最終又變回到了絕望。

  “不管我說什么,您也不一定會信吧…”接著,他顫顫巍巍地回答。

  因為劇烈的疼痛,他的聲音已經變調了,好在艾格隆還能夠聽清。

  “說不說,取決于您;信不信,取決于我,我自己會判斷您那些話的真假的,您不必擔心。”艾格隆不動聲色地回答,“不過,我奉勸您,都到了這個份上了,就別再耍弄花招了,那只會讓您蒙受更多的痛苦而已,毫無意義。也許有人蔑視我的血統,但一向沒人小看我的智力。”

  中年人繼續大口吸氣著,他突然扭曲地笑了起來。

  “那么您問吧…呵…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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