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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晨時分,奧地利帝國首相梅特涅閣下,于百忙之中趕到了美泉宮。
和往常不同,他今天在覲見了皇帝陛下之后,并沒有和往常一樣直接離開,而是在侍從的帶領下,前往王子妃的寢室,拜見蘇菲公主殿下。
此時的蘇菲,正剛剛起床不久,還在侍女伺候下梳妝打扮。
侍從向她通傳首相覲見的消息,幾乎就在一瞬間,原本表情淡漠的蘇菲,眼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閃過了凌厲到近乎于猙獰的表情。
但是她知道,此時的她并沒有拒絕的權利。
于是她只是淡然點了點頭。“讓他等一會兒。”
她又重新看向了鏡子,鏡中的那個青年婦人如同往常一樣美麗,又帶上了剛剛生育之后的成熟母性,可謂是艷光照人。
然而,這張美麗的面孔卻總有些愁眉微鎖,仿佛蘊含了太多的痛苦,眼光流轉之間總會流露出幾分哀傷。
自從回到皇宮之后,她重新恢復了往日的地位和威儀,一切都似乎沒有改變,然而在表面之下,一切都已經面目全非。
輝煌的典禮無法讓她感到興奮,圍繞在身邊的阿諛奉承也同樣麻醉不了自己,她牽腸掛肚的兩個人,如今都杳無音信,又怎么可能高興得起來呢?
愿上帝保佑你們…
她在心中發出了嘆息,然后就此結束了自己的梳妝,接見首相閣下。
在侍從的帶領下,梅特涅走進了房間,然后立刻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的蘇菲殿下。
他以慣常的禮節,走到了對方的面前,然后畢恭畢敬地躬身行禮。
“殿下,看到您又恢復往日的風采,我非常高興和欣慰。”
梅特涅以冷淡的套,開啟了兩個人之間的對話。
“閣下,看到您相比上次見面又衰老了幾分,我也非常竊喜呢。”蘇菲以溫和的笑容回答。
她這擺明了的挑釁,讓梅特涅禁不住心里不悅,但是因為之前他本就有了心理準備,所以倒也沒有生氣,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當是清風拂面。
“恕我直言,您對一位帝國的忠臣采用態度,并不符合您的身份。”他只是平靜地說,“尤其是,這位忠臣在您犯下了如此過失之后依舊尊敬您,并努力維持您的地位和名譽。”
“您不僅維護了我的地位,還把我的女兒保護起來了…我打心眼里感激您呢!”蘇菲的笑容不變,但是眼睛里卻有著刺骨的寒光。
自從生下了女兒之后,她就再也沒見過女兒的面,除了給了她“珂麗絲忒兒”這個名字之外,她無法給女兒任何東西,甚至連女兒如今是生是死都一無所知。
初為母親的她,每次想到女兒的時候都不禁肝腸寸斷,而這份傷痛,更是化為了難解的仇恨。
然而,她仇恨的視線,卻讓梅特涅心里反而高興了起來,他知道,這個剛剛出生不久的嬰兒,就是讓這個傲慢婆娘低下頭顱的工具。
“我真沒想到,您居然還好意思提這件事?”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對方,然后笑著回答,“您罔顧自己應有的義務,不守貞潔,違背上帝的意旨,和他人生下了一個私生女兒,這對哈布斯堡皇室來說是何等的羞辱!您玷辱了自己的名譽,而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這件事壓了下去,為您掃清了流言蜚語,讓您可以繼續留在這座宮廷里,您不感謝我也就罷了,居然還對我懷恨在心…這是何等的忘恩負義?!哎,忠誠和好意被如此辜負,我的心可都被您給傷透了。”
被他一陣夾槍帶棒的貶損,蘇菲一下子又羞又氣,渾身都顫抖了起來,她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象牙折扇,幾乎將這可憐的物件給掰斷了。
看到她已經被氣得快要暴跳了,梅特涅帶著十足的享受,終于停了下來。
“好啦,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既然陛下選擇了既往不咎,那我們只能向前看。”他讓自己的聲音重新變得溫和,“蘇菲殿下,我來并不是打算跟您吵架,而是想要告訴您一個好消息的——”
“哼,好消息?”蘇菲緊皺著眉頭,然后怒視著對方,“您即刻從我面前消失就是最好的消息。”
“您確定您不想聽嗎?這可是有關于那個小混賬的消息。”梅特涅微笑了起來。
蘇菲頓時眼睛一亮,連滿臉的怒容,也在不經意之間消失了。
但是骨子里的驕傲,讓她不肯乞求對方,所以她強行讓自己鎮定了下來,然后冷冷地看著對方,“您想說就說吧。”
梅特涅也不打算跟她賣關子了,直接就說了出來。“根據我們收到的緊急消息,萊希施泰特公爵殿下近日在希臘邁索尼現身了,他聲稱自己是為希臘的解放事業而來,要以自己的財富和生命,為這個民族的獨立而戰…”
蘇菲仔細地聽著梅特涅口中的每一個字,直到最后,她閉上了眼睛。
“艾格隆…”
感謝上帝,他現在還安然無恙。
不過,他居然會跑到希臘去冒險,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她立刻又有些擔心他接下來的安危。
只不過,眼下她身處深宮,根本幫不上任何忙,只能祈求萬能的主繼續庇佑這個可憐的孩子,讓他萬事順遂了。
“沒事吧?殿下?”正當她還沉浸在自己思緒當中的時候,對面的梅特涅冷不丁地問。
蘇菲強行中斷了自己的思緒,然后重新看向了梅特涅。
“您告訴我這些,是有什么目的?我可不相信您會對我大發慈悲。”
“即使是我,也會對您有點同情心的,畢竟…蒙受一切悲慘損失的人可是您啊,而他可是在外面逍遙自在。”梅特涅笑著說。“您的苦痛只是他日后可以炫耀的談資而已。”
“如果您覺得這種無聊的挑撥有用,那就是您天真了。”蘇菲倔強地回答,“我我是舍不得他離開,可是我也知道,他的心不在這里!所以我非常高興他可以在外面展翅高飛,不光是因為這是他應得的,更是因為只有這樣才會讓他活得舒心活得長久!這里頹靡腐化的空氣只會讓艾格隆早衰,讓他的心和他的志氣一起枯萎…所以如果我們中非要有人得承受痛苦,那我寧愿是我,因為我在這里活得下去,我可以活到我們重逢的那一天,可以活到世上再沒有你們的一天!我會耐心等著的!”
雖然她的話非常難聽,但是在她的表情和眼睛里,自有一股動人心魄的魅力和氣魄,以至于梅特涅都不禁暗暗贊嘆。
所以這次他沒有再出言諷刺了。
“那好吧,既然您樂得犧牲,那我又有什么話好說呢?”他聳了聳肩,然后再重新開口了,“根據我們的消息,小家伙當眾拿出了一大筆珠寶和金錢,根據他自己的說法,這是拿破侖在帝國覆滅之前,偷偷讓自己的支持者留下來給他的…這故事挺感人,但說實話我不太信,所以請告訴我吧,是不是你偷偷贊助了他?如果是,給了多少?”
“說來遺憾,因為時間倉促,我只來得及給了他我隨身帶的吊墜,那是我母親在我出嫁前送給我的。那對我來說非常貴重,但是對他的事業來說必定是微不足道的物事,所以這跟我沒有關系。”蘇菲坦然回答,“當然,如果有時間有機會,我樂意把我的錢給他,只要他開口就好。”
蘇菲的回答,讓梅特涅心中狐疑,他不太相信蘇菲的話,可是從對方的神色來看,卻怎么也不像是在說謊。
“您與其懷疑我,倒不如懷疑一下另外一個人。”這時候,蘇菲又開口了。
“誰?”梅特涅問。
“還能是誰?當然是你們為他找的好未婚妻了…”蘇菲帶著嘲諷和不甘的笑容,冷笑著回答,“我剛剛回宮的時候,舉辦宴會時她找到了我,然后告訴我她打算去找殿下。要是旁人說,我只當是小孩子說胡話,不過她恐怕就不一樣了,她是真干得出來的,所以在眼下,她肯定早已經跑到心上人身邊了吧…”
在特蕾莎剛剛說出來的時候,蘇菲沒有選擇告密,眼下既然已經到了這個時候,蘇菲覺得再守密也沒什么意義了,于是干脆就說了出來。
不為什么,就是為了看梅特涅此刻的表情。
果然,正如同她期待的那樣,梅特涅的表情頓時變得極為難看。
震驚而又憤怒,讓他已經漸漸老邁的身軀顫抖了起來。
“嗯!?”他氣勢洶洶地哼了一聲,然后在房間里焦躁地踱步了起來。
自從萊希施泰特公爵逃離之后,特蕾莎公主就極少出現于公眾視線當中,不過梅特涅并未覺得有什么異常,只當她不堪受辱,所以不敢出現在公眾面前罷了,所以也沒有再加關注。
誰能想得到…
“世界上居然有這種傻姑娘!?明明蒙受了這等羞辱,居然還…還眼巴巴地又跑過去受苦?愚蠢!糊涂!”梅特涅一邊踱步一邊忍不住大罵,“真是個被寵壞了的孩子,只知道任性妄為,一點都沒有皇室成員的覺悟!”
罵著罵著,他又罵到了特蕾莎的父親頭上,“還有那個大公,也是糊涂透頂!身為御弟卻沒有一點大局意識,居然任由女兒這么胡鬧!他們就不知道他們給帝國增添了多少麻煩嗎!”
他當然想得到,卡爾大公是絕不會讓女兒孑然一身地跑出去的,一定會給她準備一大筆錢。
哪怕這并非萊希施泰特公爵手中財富的全部,但也足夠惹人懷疑了。
所以如果其他國家得知特蕾莎的消息以后,一定會很合理地猜測這其中是不是奧地利皇室和他在暗中耍弄什么陰謀,這會給他帶來多少麻煩?
咒罵了好一會兒之后,他才總算讓自己重新鎮定了下來。
他重新走回到了蘇菲公主的面前,然后用陰郁的視線打量著她。
“殿下,您的任性妄為,給我國帶來了難以估計的禍亂,所以我認為,您有義務作出些許彌補。”
“我倒不覺得我惹了什么禍事。”蘇菲冷笑著回答,“該頭疼的是您,跟我又有什么關系呢?”
“您想見自己的女兒嗎?”梅特涅突然問,“她是一個很可愛的孩子,目前非常健康。”
一說到女兒,蘇菲無法維持自己的平靜了。
“您身居高位幾十年,結果現在拿一個嬰兒來威脅別人,難道不覺得丟臉嗎?我為您感到羞恥!”
“威脅?并不是,我倒認為這是一種交易。”梅特涅冷冷地回答,“您先告訴我,您想不想見到她?”
“世上有不想見到女兒的母親嗎!?”蘇菲大聲回敬。
“那好,那我們就有得可談了。”梅特涅輕輕地點了點頭,“雖然珂麗絲忒兒小姐注定是個不能見天日的私生孩子,但是,讓一個母親永久和自己的女兒分離,確實有違人道,所以,如果您樂意的話,我可以行個方便,讓您定期可以見到她。”
突如其來的興奮,讓蘇菲頓時呼吸急促了起來。
但是她知道,這絕對不會是免費的午餐。
“定期是多久?”蘇菲勉強鎮定下來,然后反問。
“一個月一次吧,不能更多了。”梅特涅想了想,然后回答。
接著,他又補充了一句,“另外,這位小姐將在衣食無憂的環境下長大,有服侍她的人,當然也會有負責教育她的人——我們雖然給不了她公主的頭銜,但是給出公主應有的教育還是不難的。”
梅特涅越說,蘇菲越是興奮,幾乎難以控制自己了。
她知道,這已經是目前環境下,她能夠為珂麗絲忒兒爭取到的最好條件了。
她可憐的女兒,至少不會成為一個無知無識的流浪兒。
而且,自己可以定期去見她的話,哪怕時間再怎么短暫,也可以見證她的成長了…
當然她更加知道,梅特涅如此承諾,絕對不會是出于對她的同情或者尊敬,而是肯定有他的目的。
“好,你剛剛說到交易,那你就告訴我吧…代價是什么?你要我做什么?”她咬著牙問對方,“如果你要我配合你去謀害艾格隆,那抱歉,我絕不會答應的。”
“倒也沒有那么嚴酷,我并不嗜好殘虐,尊敬的夫人。”梅特涅攤了攤手,然后頗為瀟灑地回答,“現在我并沒有什么需要您做的,讓我們靜靜等待,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