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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7.過去(下)——A、B、C

  (容老夫檢查一遍)

  除了診斷,祁鏡做的其他事都有他自己的目的。

  他本身對拆散楊澤生和葉涵這對鴛鴦沒什么興趣,平時只要不影響工作,也不會對別人的私生活指指點點。之所以他死盯楊澤生不放手,之所以他會選擇這樣一種極端的留人做法,一切還得從HPV這個病毒說起。

  HPV(人瘤病毒)是宮頸癌的重要致病因素,如果使用疫苗預防HPV感染將大大降低宮頸癌的發病率。

  疫苗研發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并且對病毒研究有非常高的要求。在技術還不完善的年代,這種困難對任何國家都是一樣的。而發展原本就嚴重滯后的國內,更是如此,缺人才缺設備缺資金,基本什么都缺。

  周聿仁教授是HPV病毒和疫苗研究的先驅者,雖然科研單位和學校都在國外,可他卻一直心系國內,有望幫助國內自主研發自己的HPV疫苗。(1)

  可惜天妒英才,99年他不幸病逝,頓時原本的“先靠國外技術設備研發疫苗,后帶動國內搞自主研發”的戰略設想徹底打了水漂。

  從2000年開始,疫苗研發項目因為資金短缺,掉進了米國大藥廠的口袋。人力物力從澳洲轉移到了米國,直到今年8月份FDA通過HPV疫苗上市,所有的一些都捏在了米國的手里。

  國內徹底沒了染指的機會,連湯渣子都分不到一粒。

  既然短時間內沒法國產,那就只能依賴進口。誰都知道從國外進口疫苗有多麻煩,錢自不必說,想引進就需要花一大筆費用。

  而它的安全性也是一個值得商榷的東西。

  十幾億老百姓就算去掉男性,外加年齡上的限制,剩下適合打疫苗的女性數量也得好幾億。可國外三期實驗沒做亞裔,人種不同可能會出現大量不確定因素,所以國內規定在引進疫苗之前必須要有亞裔三期實驗報告。

  當然,這是一項必要的舉措,同時也是希望能盡快搞出國產疫苗,從而降低進口的價格。

  裘學亭站得高看得遠,自然知道這些事兒,在周聿仁教授不幸去世后,老爺子就開始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高材生楊澤生的身上。

  分子生物學的人才本來就不多,細分到HPV病毒并研究疫苗的人更是少的可憐。楊澤生能追隨周聿仁的腳步繼續這方面的研究,又和自己老師一樣不忘本,想著回饋祖國,這真的很不容易。

  本來按裘學亭的計劃,先搞定藥廠,然后再接觸楊澤生。然后花上一大筆錢把人留在自家藥廠的實驗室里,然后配上全國頂尖的科研團隊,就能以最快的速度研究出HPV的疫苗。

  當然其中還需要資金和設備的支持,但既然是國家項目,那自然背靠大樹好乘涼。

  只要人到手,這些都不是核心問題。

  可惜,在裘家搞定藥廠準備接觸楊澤生的時候,葉涵已經先一步出現,迅速成為了楊澤生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原本更傾向于國內的天平,一瞬間出現反轉,打了裘學亭一個措手不及。

  在這小伙子周圍實在有太多的橄欖枝,米國的醫藥巨頭和澳洲昆士蘭大學病毒研究所從一開始就在爭取他,甚至連英法德的幾所大學也都希望他能去工作。

  國內絕不是最粗壯的那根。

  原本這些還能靠歸國情懷來支撐自己,但愛情這塊砝碼實在太重,就算兩國條件互換也沒用。

  面對幾乎是唯一選項的楊澤生,裘學亭實在不舍放手。醫藥巨頭他比不過,可對付一個年輕姑娘他還是手拿把攥,有的是辦法。很快,調查葉涵的工作就被提上了日程。

  從家庭結構情況到她的社交關系,從學校學習到現在的工作都是調查內容。

  因為涉及了大洋彼岸的米國,調查有一定困難,一直磕磕絆絆。

  當初祁鏡和裘學亭見面的時候,調查只完成了一半,對于葉涵的了解依然有限。只是有一點裘學亭很清楚,葉涵是典型的米國女孩兒,大大小小戀愛談了不知多少場,情史實在豐富。

  人際關系太雜也成了調查一度陷入停滯的重要原因之一。

  從葉涵回米國上學開始算起,高中前后有三個男朋友,基本半年一位,中間會留下空白冷靜期。

  這幾年算是她的熱身階段,等進大學后,她便一發不可收拾。單是談過的就有六個之多,最長的一年半,短的只有一個月。

  發生過關系的也有好幾個,其中有三個是確認了關系的男朋友,兩個是見了沒兩面的好“朋友”,剩下的那些她估計連對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裘學亭查到了這三個男朋友,說實話,能查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了。

  但卻漏了最關鍵的人物,一位來自阿根廷的帥哥,也是她的學長。

  葉涵剛進大學的時候,這位學長就已經在讀最后一年了。兩人從認識到發展成戀人關系用了不少時間,過程中也沒有明顯的界線。因為是入校后第一次戀愛,也是最自然的一次,兩人在其他人眼里只是關系曖昧,所以漏掉這位也算正常。

  帥哥A家里其實沒什么錢,來米國讀大學是公費,在第二年完成學業后就回了國。

  此時的葉涵正好趁著暑假期間一起跟了過去,兩人關系在那三個月的暑假期間迅速升溫,幾乎到了如膠似漆的程度。

  但愛情終究是基于現實生活的產物,帥哥A并不喜歡米國,兩人也沒有異地戀的打算。所以暑假結束后,兩人的愛情之火立刻降溫,分手干凈利落,只是多了些遺憾。

  “聽楊先生說你有一串粉紅色的珠子。”陸子姍坐在葉涵身邊,成了她現在唯一的依靠,“應該就是A送你的禮物吧?”

  “他只能送一些小掛飾,就是街邊隨處可見的那種,怎么可能送我這個。”

  “哦?那意思是還有個B咯?”

  “呵呵哪兒有,這是一位學姐送我的......”

  這些都是葉涵準備塵封在心底的記憶,并不希望和別人分享。只是陸子姍一直在把南美洲和自己所患的疾病聯系在一起,她不得已,只能說出一些秘密:“其實就是個初戀罷了,藏在心里的那種,沒什么可聊的。”

  “你高中不就談過么?怎么他倒成初戀了?”陸子姍不解。

  “高中?”葉涵的戀愛觀念和國內完全不同,“高中就是談著玩的,根本沒有戀愛的感覺。”

  陸子姍點點頭:“好吧,還是聊聊那次暑假,你們倆住在哪兒的?”

  “就在他家里。”葉涵對他記憶深刻,“就是普通的公寓而已。”

  “有沒有去過貧民窟?”

  “沒有,去那兒干嘛?”

  “就是問問。”陸子姍繼續說道,“因為這和診斷有關系,必須問清楚,你住在那兒的時候有沒有生過病?”

  葉涵一開始還想搖頭,可忽然想起了什么,說道:“倒是有發燒過,肩上有個腫塊,淋巴結也有點腫,不過休息了幾天就好差不多了,我就一直沒在意。”

  “幾幾年的時候?”

  “大一暑假,算起來的話應該是八九年前。”葉涵說道。

  “97年......”

  九十年代是南美洲克氏錐蟲最為瘋狂的時候,中南美洲感染人數超千萬。尤其是貧窮和普通家庭,往往都會在室內見到錐蝽的蹤跡。它們以吸血為生,和蚊子一樣,成了克氏錐蟲傳播的工具。

  因為沒有特效藥,慢性恰加斯病幾乎是絕癥,所以為了遏制住傳染,自九十年代末開始,南美各國就開始廣發殺蟲劑對付錐蝽。

  這時門外的祁鏡帶著楊澤生走了進來。

  葉涵感覺很敏銳,第一時間就看出楊澤生臉色有些不對勁:“澤生,你怎么了?哪兒不舒服?”

  楊澤生隨意地笑了笑,回答的很敷衍:“沒什么。”

  祁鏡看了看葉涵,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老婆,問道:“問過了?”

  “嗯,97年的時候。”陸子姍指著肩膀和腋下,“肩上有結節,腋下淋巴結腫大,也有發熱。持續時間在兩星期左右,很快就好了。”

  “時間雖然不長,不過應該算確診了。”祁鏡嘆了口氣,拍了拍楊澤生的肩膀,“好好和她聊聊,你自己也得好好考慮考慮,不用急著給我答復。”

  說罷他便給陸子姍去了個眼神,轉身離開了病房。

  陸子姍見他如此,笑著看向葉涵:“那你們聊,我先出去了。”

  葉涵還想拉著陸子姍的手,不讓她走,誰知這次楊澤生態度異常堅決:“我想和你單獨談談,就我們倆。”

  “那好吧。”

  葉涵第一次見他這樣,一時間不知該怎么應對。看著陸子姍離去的背影,她就只能就地取材,把話題轉移到陸子姍的身上,盡量緩解尷尬:“她倒是和那位祁醫生挺有默契的。”

  “他們倆本來就是夫妻。”

  楊澤生在葉涵吃驚的目光下,從旁邊搬了把椅子坐下,然后淡淡地問了一句:“他們倆的事兒待會兒你可以問陸小姐,我現在只想和你談你的事情。”

  “我的事兒?”葉涵驚訝之余,笑著說道,“我能有什么事兒?”

  “你的病。”

  “我聽祁醫生說是什么插gas病,我從沒聽說過,他也沒明說。”葉涵一臉無辜,說道,“那兩個日本醫生更離譜,嘰里呱啦說了一堆,我什么都聽不懂。”

  “剛才祁鏡找我聊過了,插gas病是一種在南美廣泛傳播的寄生蟲病。”楊澤生直入主題,“你什么時候去了南美洲?”

  “哦,大學的時候嘛。”

  葉涵馬上就想到了剛才陸子姍問她的一些話,知道他們這么問的原因后,也沒藏著掖著,直接把自己的初戀給說了出來:“那只是初戀,我們早就不聯系了。”

  “那串珠子是誰送你的?”

  “學姐啊。”葉涵回答得非常自然,“我上次和你說過的。”

  “一位學姐會送你一串寓意愛情的印加玫瑰?”楊澤生笑得很冷,“這串珠子什么價錢我心里很清楚,你別想把Lesbian這套東西搬出來糊弄我。”

  從聽到“印加玫瑰”四個字開始,葉涵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腦袋嗡的一聲響。

  這確實不是那位A送給她的,帥哥A可沒這個家底。

  “我一個前任而已。”

  “前任?”楊澤生沒再繼續誰問珠串,而是詢問起了那個鑰匙圈掛飾,“那個葫蘆樣子的水壺呢?造型獨特,色彩花紋也很有個性。這東西國內可沒見過,米國就更沒有了。”

  “那是馬黛茶壺,阿根廷的特產。”葉涵一想到馬黛茶眼前就浮現出了帥哥A當時的模樣,忍不住嘆了口氣,“那是另一個前任。”

  “另一個......”楊澤生笑了笑,“那你身上的香水呢?”

  “也是阿根廷?”

  這是葉涵現在唯一能說的話,只要把事兒全推給前任,什么都可以迎刃而解。只要楊澤生不理解,那就是楊澤生不對,一旦自己站上道德制高點,她會有很多辦法來搞定這個小處男。

  “楊澤生,你別這么不講理好不好。”葉涵開始了反擊,“我有前任怎么了?誰沒談過幾次戀愛啊?”

  “可這東西......”

  “我留東西在身邊怎么了?”葉涵的回答如連珠炮,不給楊澤生喘息的機會,“我就喜歡它們的造型,我就喜歡紅紋石串子的顏色,我就喜歡那瓶香水的茶香氣味,難道不行么?”

  楊澤生聽著她在那兒不停用反問句加強語氣,不停搖著頭:“問題不在這里。”

  “不在這里?不在這里在哪里?”

  “問題不在東西上。”楊澤生說道,“我還沒狹隘到和那幾件死物過不去的程度。”

  “那你老盯著這些不放干嘛?”

  “我說了,問題不出在東西上,而是時間。”楊澤生說道,“當時你很肯定地和我說,這串珠子是一個月前學姐剛送你的,一個月前......就算是半年前我也已經和你在談戀愛了!”

  葉涵微微張著嘴,突然啞火。

  她腦子是亂的,就和被勺子攪爛了的豆腐腦一樣:“澤生......我......”

  如此的反應和真實答案沒有任何區別,楊澤生最后一絲火滅了:

  “我一直都無所謂你之前談過幾次戀愛,我甚至都沒問過。我只希望我們倆能好好珍惜彼此,并且安安穩穩地生活在一起。可是......我現在覺得自己就是你預先設好的后路和備胎,等自己玩舒坦了,我就成了你之后生活的保障。”

  葉涵想反駁他,因為現在她是真的愛楊澤生。

  科室她又沒辦法反駁,因為在兩人剛相遇的時候,她的想法就是那么現實。

  “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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