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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1.合作事項

,最終診斷  這幾天邵莉的心情不太好。

  先是和祁鏡的合作進展緩慢,至今沒找到合適的病人做專題。接著小閨蜜又被查出了絨癌,雖然才剛做病理,但這種癌惡性程度普遍較高,治療難度不小。緊接著沒兩天,她又在自己的現場采訪環節里吃了個閉門羹,連校門都沒讓進。

  前兩個還能算在別人的頭上,一個是祁鏡不配合,另一個是那姑娘命薄。這些對她有些影響,但影響不大。

  可后一個不同,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栽了跟頭,直接影響到了她工作的熱情。

  邵莉能進電視臺除了出色的能力外,還有自己父母的加持,所以即使她有時候玩心重,領導也不會拿她怎么樣。況且現在肯吃苦走現場的人不多了,有人熱衷現場報道,平時給點甜頭何樂而不為呢。

  只是這次,邵莉卻連著好幾次接到領導打來的電話。

  現場報道會有各種不確定性,領導打電話來過問兩句,給點“指導”意見也是常有的事。以前她也接到過,但頻率那么高,態度那么強硬的還是第一次。

  說白了,要不是電話里多次強調要緩和輿論氣氛,她早就用官腔開噴了。

  現在說了個不上不下模棱兩可,邵莉心里說不清的別扭。

  只是再別扭也得受著,她雖說有后臺,但領導也還是領導,不是下屬。況且需要這樣遮掩,說明事情牽涉有點復雜,這時候急著去發聲反駁和爭論毫無意義,還不如安安靜靜地待著。

  當然,邵莉也有脾氣,從陽潭二中回電視臺后,她就把自己關在單人休息室里,逼得領導不得不上門找她聊天作解釋:“小莉辛苦了,這次事兒太大,小家伙們不頂用,還是得你去才能hold住場子。”

  一上來就把她捧上天,邵莉大致知道了對方的來意:“沒事領導,給臺里幫忙也是應該的。”

  “呵呵......中午那次采訪有情緒了吧。”

  “沒有,哪能有什么情緒啊。”邵莉莞爾一笑,解釋道,“就是許久沒去現場了,有點不太清楚現在臺里的流程,以后是不是也得按照這個流程來?”

  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說得面前這位中年男人心里一驚:“小莉啊,我也為難,上頭壓下來要我們......”

  說到這兒,男人給自己的嘴巴做了個拉鏈,然后輕輕搖了搖頭。邵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后忽然問道:“是臺長?”

  男人愣了愣,覺得直接默認實在說不過去,便為難地說道:“你也別猜了,知道這事兒別去碰就行。對了,晚上臺里有個......”

  話才說了一半,邵莉身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她做了個不好意思的手勢,低頭看了眼來電的號碼,臉上忽然笑了起來。這種笑容不同于平時略帶恭維的假笑,表現的是一種即將能看到好戲的由衷的快樂。

  邵莉很自然地接起了電話:“祁醫生,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

  “看到你上新聞了,有點事兒想問問你。”

  祁鏡看著電視屏幕,似乎聽出了她的弦外音。兩人已經是合作關系,而且前兩天剛通過電話,還見了面,現在有兩個共同話題,根本沒必要客套。這種浮夸的接話模式,顯然別有目的。

  祁鏡稍稍嗅到了一絲“麻煩”,連忙打起了退堂鼓:“你要是不方便的話,等有空了咱們再聊吧。”

  “方便,當然方便了,領導找我談心而已。”

  邵莉撩人的聲線勾得面前的男人渾身難受,雖然他對電話里的那個醫生非常感興趣,但坐在邵莉面前還是忍不住的尷尬。他抬手指了指身后的房門,然后做了個離開的手勢,同時小聲說道:“你聊,我就先走了。”

  “別啊,副臺長,先等一下。”

  “怎么了?”

  “這是我上次和你說過的那位祁醫生,診斷很厲害。”

  邵莉之前閑聊醫療專題的時候就看出了副臺長的想法,知道他心里有事兒,只是不愿意說出來罷了。現在借著這股東風,倒是好讓這兩人碰一碰:“陽潭二中食物中毒的原因,就是他看出來的。”

  食物監察和管理一直都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食物中毒在各種小餐館、學校、工地都時有發生。電視臺經常會去做這類采訪,深知查到病因并不容易。

  何況這次三院消化科和丹醫大校長兩位消化科主任級專家都拿不下,最后還是在祁鏡這兒找到了答案,其實已經非常能說明問題了。

  這個名字一直被邵莉掛在嘴邊,最近也時常傳進這位副臺長的耳朵里。

  他確實有個醫學上的疑難問題,但只是在為人分憂而已,并不是自己的。到了他們這個級別,幫忙看似免費,其實都是人情。他非常想幫這個忙,自然也有自己的目的。

  只是在幫人分憂之前,他還需要慎重考慮一下這個忙到底要不要去幫。

  事兒成之后,對方就會欠自己一個天大的人情,也就等于捏了一張底牌。可一旦幫錯了,甚至于讓這個醫生幫了倒忙,那真是后果難料。

  而且一旦幫對了,這個祁醫生就成了自己的貴人。到了那個時候,要不要支付對方一筆費用,支付多少,就成了一個天大的難題。

  他一直在猶豫,甚至都不愿意見上一面探探虛實,實在是因為利弊兩邊都太極端了,拿捏不準。

  “副臺長?”祁鏡想到了之前的醫療專題欄目,倒是不避諱,直接開口問道,“既然副臺長在,那我想問問陽潭二中的采訪有結果了么?我對后續處理還挺好奇的。”

  邵莉一聽更來勁了,笑著說道:“副臺長說這事兒太麻煩,我們不能碰。”

  “碰?我沒想碰,我就想知道個內幕消息罷了。”

  他既八卦也對未知好奇,但他也怕麻煩。副臺長說不定會和醫療專題扯上關系,可惜遠遠抵消不了背后的黑幕所帶來的各種麻煩。祁鏡一聽到的話就更有了掛電話的意思:“既然事情這樣,我就先掛了......”

  “別啊!”邵莉見這把火還沒燒透,便又往里面丟了幾根干柴,同時把手機調成免提,“是不是醫學鑒定委員會又有事兒要麻煩你了?”

  祁鏡大致和她說過三院婦產科鑒定的事兒,所以聽她這么問也沒覺得有什么:“那倒沒有,三院的事兒基本已經結了,沒必要再去了。”

  “結了?你查得那么快?”

  這話和語氣讓祁鏡怎么聽怎么覺得別扭,但他還是回答了一句:“也還好吧,對方漏洞挺大的,很好查。最近醫學會會給個結果出來,到時候說不定還得移交做進一步的司法鑒定。”

  “祁醫生哦,不,應該叫你祁干事才對。”邵莉一邊說一邊看著副臺長的反應,笑著明知故問道,“你應該是醫學會里最年輕的那位了吧。”

  “你問這些干什么?”

  “隨便問問。”

  “等等,你是不是開免提了,聲音聽上去怪怪的。”

  “祁醫生耳朵真好。”

  “少給我臉上貼金。”祁鏡忽然察覺到了什么,問道,“你該不會是開了免提在給我打廣告吧,又是給三院做鑒定,又是最年輕醫學會干事的難道副臺長找我有什么事兒么?”

  邵莉沒想到祁鏡反應會那么快,而面前的王建華更沒想到祁鏡能想到自己頭上。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原來邵莉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心事。

  這女人不簡單。

  但電話線另一端的祁鏡更不簡單。

  王建華心里那桿天平總算發生了些傾斜,至少他現在非常愿意見上祁鏡一面,看看這位丹陽醫療界最年輕的主治大夫長得是個什么模樣:“祁醫生,我確實有點事兒想請教請教。”

  “我對普通的頭疼腦熱可沒興趣,最多給點建議而已。”祁鏡考慮到醫療專題的事兒,沒把話說死。

  邵莉也知道他的原則,馬上補上了一句:“要是換成別人,恐怕連人都見不著吧。我聽說你一天要篩選掉上百份病歷,99.9是要進垃圾箱的?”

  話確實沒錯,但說法有問題。祁鏡這么一位大活人,不至于處處躲著別人:“如果副臺長真的有麻煩的地方,我可以抽時間出來好好聊聊。”

  “行。”王建華沒有推脫,“十多年的老病了,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見一面也好。”

  “明天晚上如何?”

  “好。”

  祁鏡看著電視,打著電話,不經意間就撿了個病歷,能不能玩,好不好玩,還得等明天晚上見面后聊起來才知道。而另一邊,同樣是看著電視新聞,打著電話,朱雅婷和三院的合作關系也有了新的進展。

  只是這個進展還停留在朱雅婷的腦海里,三院的方院長還完全不知情。

  說起和三院談合作事宜其實可以追溯到四個月之前,那時醫療中心等待竣工,朱雅婷已經想到了自身定位和與周邊醫療單位的關系問題。

  眾多醫院之于醫療體系,就和各科知識點之于醫學一樣,互相之間是個開放性的網絡,絕不是閉路循環,互補進步是個永遠沒法逃開的課題。

  三院好歹也是家三級綜合性醫院,科室眾多,門急診量在市西也是老大地位。醫療中心起點不高,想要度過新手期,進入穩定的長久發展期,就得把自己嵌入到當地醫療體系中,讓自己成為其中重要的一環。

  朱雅婷著重要做的就是這件事兒。

  醫療中心三大科室里,老年科底子最好,在病房條件上更是排在丹陽前列,和三院做的是資源互補性合作。三院看重這樣的病床資源,可以把有條件的病源提供過來。而醫療中心能得到的,是大量專家的專業會診。

  其次是皮膚科,門診量雖然在逐漸上升,但人員上卻有著相當大的問題,尤其是鄭懷亮的離開,會給皮膚科非常大的打擊。

  這也是朱雅婷和三院分歧最大的一點。

  三院希望把醫療中心的皮膚科完整吸收掉,幾乎等同于吞并。相對的,他們會把早已經做出撤科決定的牙科丟給醫療中心。

  本來朱雅婷還有些猶豫,畢竟她背后只是家新建的民營二級醫院,處在弱勢。但在現場看了對方牙科的一些器械和醫護配置后,她徹底拒絕了這個要求。

  牙科是三院從二十多年前就一直存在的老科室,人也是從那時候就一直在醫院里干活的那批人。

  器械老舊,人員也都上了年紀,有不少差不多到了退休的年紀。不論技術還是科室覆蓋的范圍都大大低于市平均水平,更沒法和醫療中心的最新器械相比。可以說三院撤科的決定做得非常正確,但如果朱雅婷做了交換,那絕對是血虧的。

  拒絕歸拒絕,皮膚科的問題還客觀存在,需要及時解決。

  兩家醫院一度陷入談判的僵局,眼看事兒就要談崩了,還是陸子姍半路出來給了個好主意,一個非常契合現今三院處境的好主意,同時也是朱雅婷這兒最大的籌碼。

  “雅婷,你不能只顧著防守啊,我們也有我們自己的優勢。”

  “優勢?你該不會說的是老年科的病房吧?”

  “那種硬件優勢是有上限的,人才是關鍵。”陸子姍笑著說道,“而且你去三院不能只看到別人的好,還得攻擊一下他們的軟肋。大家合作嘛,得知根知底才行,我問你,三院的軟肋是什么?”

  朱雅婷回想起了自己幾次去三院的片段,給她的印象最深的就是龐大的病源數量,但排名之后的幾個都算不上正面。其中醫鬧是最讓她揪心的,靜坐、橫幅、哭天喊地,甚至還有人當場暈厥過去。

  “你是說醫鬧?”

  “找完三院的缺點,你再找找自己家的優點?”

  朱雅婷這才意識到自己忽略掉的那個點:“你男人昨天還在和我說過要改革,改工資改監察制度。現在再聽你這么一說,三院確實缺乏一些內部糾錯的能力。”

  陸子姍一聽急了:“你怎么老想著他呀,你除了診斷部就沒別的能拿出手的?我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醫學律師,圈內也是小有名氣的。”

  “對對對,我倒是把你給忘了。”朱雅婷懂了她的意思,也笑了起來,“不過,陸大律師,我覺得你還是先管好自己肚子里的小寶寶比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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