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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鎮定劑不鎮定

  考恩特教授一句話,直接拉起了會場內的緊張氣氛。沒人會想到,一場病例研討會會演變成優勝劣汰的晉級賽。到現在這些年輕醫生這才意識到為什么要帶紙筆,就是拿來寫診斷答案的。

  “篩掉3/4的人,有點嚴格啊。”徐佳康完全興奮了起來,“希望是國內常見的一些病。”

  說著說著他看向祁鏡。

  這些天相處下來,他見識過祁鏡一些實力,但參與到正經診斷的還是第一次。機場帶貨那次更偏向推理和猜測,干燥劑也只是知識儲備上的差距。兩人一直沒有真正交過手,現在倒是個不錯的機會。

  “教室里那么多人,這要是有人作弊怎么辦?”祁鏡看了眼周圍擠滿的年輕醫生們,不解道。

  徐佳康皺了皺眉頭:“你的切入點怎么和別人不一樣......”

  “既然要篩掉那么多人,又不怕作弊,那就是說給的病例肯定不簡單。”祁鏡解釋道,“常見病例就別想了,不可能的。”

  這時考恩特擺上了幻燈片:

  這是華盛頓大學附屬醫學中心前幾天半夜收治的一名病人,男性,26歲。因輕微發熱,情緒激動,肌肉痙攣送入急診室。接診的是一位實習醫生和一位培訓醫生,做了一些常規檢查后,認為是病毒造成的輕微腦部感染。

  詢問病人的家庭醫生,得知病人的家人之前得過單純皰疹,有可能是交叉感染后造成了輕微的腦炎。

  晚上無法做進一步腦脊液檢查,無法明確診斷。但判斷癥狀輕微,經得上級醫生的同意后,先給予度冷丁、哌替啶等鎮定劑,用來控制病人中樞神經系統上的抽搐癥狀。

  “用杜冷丁?”徐佳康顯然無法理解,在國內這種藥物被嚴格限制了使用條件,“是不是有點過頭了?”

  “國內外情況不一樣。”祁鏡暗示了一句也沒再說什么。

  在醫生離開后,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使用了鎮定藥物的病人變得更加激動。由于急診有30多個病人實在太忙,兩位醫生沒有再去見病人,只是讓護士進一步注射氟哌啶醇,并且綁上保護性約束帶。

  祁鏡聽著有點不對勁。

  不僅是他和徐佳康,就連周圍那么多年輕醫生都覺得有問題:“用了杜冷丁竟然更加興奮了......”

  但既然是考恩特親口說的,那自然是真的。他們也只表示懷疑,并沒有人打斷他的話。

  在氟哌啶醇和約束帶的相互作用下,病人終于睡著了。但第二天早晨一名護士按慣例測量溫度時,情況急轉直下,病人體溫竟然高達41℃,血壓190/100,心率145。

  超高的體溫血壓和心率提示病人身體內發生了嚴重的病變,醫生試圖采取緊急急救措施,并盡快降低他的溫度。

  但在一小時后,病人就心臟驟停死亡。

  病人在醫院中只度過了一晚,僅僅在睡夢中癥狀就由輕迅速轉重,實在讓人唏噓不已。

  病例不復雜,但給出的提示并不多,剛聽完能動筆的就只有極少數的幾個人。其他大多是持觀望態度,覺得考恩特教授應該還有后話。

  果然沒等他開口,臺下一位外國醫生便用著蹩腳的英語詢問道:“有沒有病人的詳細病史?還有做過的檢查報告單能不能給我們看看?”

  “詳細病史詢問的很有限。”考恩特解釋道,“至于檢查報告單,則是提示有病毒感染的可能。由于體溫只有37.8℃,所以希望先觀察一晚等第二天再做進一步檢查。”

  “死前的一些實驗室生化檢查報告有嗎?”

  “有。”考恩特又翻了一頁,“提示代謝性酸中毒,肝腎功能都非常差。”

  話說到這兒,隨著提示內容增多,臺下開始響起了刷刷刷的書寫聲。有些醫生因為是相伴而來,朋友之間也會小聲交談。對此考恩特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喝上一口飲料就坐在講桌旁等著他們把答案送到自己的手里。

  “五分鐘后交上你們的答題紙,我當場判斷你們的去留。”

  徐佳康稍稍想了想,也開始動起了筆。雖然考恩特沒說不能互相討論,但他還是希望獨立思考和祁鏡公平競爭。

  自從聽祁鏡賣弄了干燥劑一番后,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復仇”,這個病例討論會或許能成為他扳回一城的關鍵。到時候看著祁鏡被趕出教室,他心里恐怕會暗爽好一陣子。

  “你偷偷摸摸地在那兒笑什么?”祁鏡輕聲問道。

  “沒有,沒什么。”徐佳康迅速收起不知什么時候流露出的笑容,板著臉看了祁鏡一眼,“你怎么還沒寫答案,時間很緊張啊。”

  “不急不急。”

  對于祁鏡來說這道病例討論題稍顯簡單了些,在十多年的急診工作中還遇到過幾例。這次考恩特給的病例癥狀,算是非常典型了。

  輕癥的表現有低熱和神經系統的肌肉震顫抽搐,重癥則會造成超高熱,高血壓心動過速,譫妄、肌肉強直和肌張力亢進。

  有可能只是輕輕拍一下膝蓋,強烈的膝反射就會造成膝蓋周圍持續數分鐘的連續性痙攣。

  可能綜合性醫院的內科急診見的很少,想要造成這種情況需要一些特定的條件。但在麻醉和精神科的用藥規范上卻能經常碰見,是早已明確了的藥物配伍禁忌。

  但考恩特教授特地隱去了用藥史,即使臺下有醫生提問也沒有回答,顯然討論的結果并非重點。

  對他而言,重要的是經過,或者說是診斷前的思路。

  診斷思路包括很多種,由病人身上的癥狀去懷疑什么診斷,是其中最簡單的一種。

  而對于急診醫生來說信息的獲取往往很有限,單靠已知的信息去判斷很有可能誤診。這時候就需要在大腦里對癥狀進行分類匹配,然后有針對性地去詢問一些關鍵性病史。

  比如現在如果祁鏡直接寫下答案送上去,很有可能被考恩特直接斃掉。

  他需要明確寫出,懷疑病人有特殊用藥史,詢問后,如果確實有用藥史便能確診。如果否認用藥史,那就有可能是......

  祁鏡笑著搖搖頭,在紙上寫下了自己的診斷思路和答案。

大熊貓文學    最終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