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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拉一次抽一次

  童淼一番連珠炮似的發問,沒用半個臟字就把塔臺“罵”得沒了脾氣,最后只能找來上級出面連連道歉。只不過普通的道歉對童淼沒有任何意義,他現在需要的只有兩樣東西。

  除了對醫生最起碼的尊重外,就只剩孩子的診斷了。

  這趟飛機載了200多人,其中不僅有國內的乘客,還有很多國外的。

  現在已經起飛三個小時,周圍一片汪洋大海,離最近的飛機場有很長一段距離。是讓飛機緊急迫降還是繼續飛往目的地,這對童淼來說是個兩難的選擇。

  緊急迫降能及時送孩子去醫院做檢查,但要承擔非常大的經濟損失,單單燃料一項就是大數字。畢竟飛機降落需要拋掉大量燃油,尤其是國際航線,一次就要浪費幾十萬。

  而且乘客的情緒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迫降意味著返航,一來一回起碼耽擱67個小時,很容易引起不滿。如果再出現一兩個行為激進的人,現場恐怕不會像現在那么安靜。

  如果選擇不迫降,而是維持原定航線,繼續飛向目的地。

  航空公司沒有經濟損失,也不會有乘客發牢騷,但醫生和孩子就需要承擔風險。如果路上出了意外,單靠機艙里的搶救箱可是應付不過來的。

  現在還有返航迫降的可能。

  可一旦繼續遠離海岸線,接下去十個小時內周圍沒有任何城市,沒有任何能夠提供降落的機場,甚至連塊平地都沒有。

  童淼很為難。

  要真的是個急重癥,他也不至于拖到現在,當場就會建議返航。

  麻煩就麻煩在孩子現在除了輕微的腹瀉和抽搐外,沒有任何其他癥狀。不僅生命體征平穩,就連抽搐完他也沒有表現出什么不舒服,四肢行動、語言表達、身體的各種體格檢查幾乎全都正常。

  就連孩子家屬,見兒子沒什么大礙,也傾向于直飛目的地。

  “童醫生,您建議找兒科醫學中心的盧教授?”

  “對,老盧是專家或許會有點頭緒。”童淼說道,“我們這兒畢竟只有一位兒科醫生,才剛工作三年,經驗不足。兒科不同于成人,很多情況都不一樣,我們幫不上多少忙,所以需要他老人家給點意見。”

  “可是都已經過了十二點了。”

  “沒事,他老人家有求必應,你打電話報我的名字,我就在機長室里等著。”

  “好。”

  就在童淼和塔臺交流的時候,祁鏡已經拉開簾布進了頭等艙。幾排座位上擠滿了人,四位醫生的討論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不過他們聲音卻不大,都竭力壓低著聲音,把每個詞都卡在了喉嚨里。

  祁鏡見孩子還在休息,也只是輕聲打了招呼:“嗬,真熱鬧。”

  “我就知道你忍不住。”紀清笑呵呵地說道,“感興趣了吧。”

  “確實有點。”

  祁鏡側過臉看著還在熟睡的孩子,身上蓋著薄毯,沉浸在夢想之中,要不是剛才看到他抽搐的模樣,恐怕沒人會想到他會是個病人。

  過道另一邊的這幾位對祁鏡都有印象,其實不止他們,整個隊伍里對這位醫二代都有印象。因為就在兩個月前他就躺在病床上“指揮”了全城三甲醫院的醫生護士,來了一次對蚊子的圍追堵截。

  深惡痛絕倒不至于,但心存芥蒂肯定有,畢竟剝奪了他們不少的休息時間。

  當然只是一些芥蒂罷了,真遇上病人沒有醫生會因為這種小事兒糾結太多。至于祁鏡執照的問題,那就更不是事兒了,誰都是這么過來的,更何況在登革熱的時候他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價值。

  傳染科人才不多,隊伍里也沒有傳染科醫生。現在病人有腸胃炎,是不是真的有進一步感染,他們需要傳染學上的一些判斷。

  “發育沒問題,看上去還有點超標。”

  祁鏡用大拇指比對了下孩子的頭圍、肩寬以及四肢的長度:“應該不是圍產期的問題,抽搐后也沒其他癥狀,基本可以排除慢性復發性的癲癇了。”

  羅怡楠點點頭:“和我考慮的一樣,我也覺得不是癲癇,更傾向于感染造成的。”

  祁鏡沒有去打擾父母,而是拿了他們寫下的一些數據和癥狀。不過四個人都是各寫各的,沒有一個統一的樹狀診斷步驟,鑒別診斷方面也寫得有些亂。

  “依然沒體溫嗎?”

  “睡覺前測過,36.8,大概半小時前吧。”

  “你們不能老看著抽搐,孩子還有腹瀉的,得從整體來看。”祁鏡問了一個和驚厥抽搐完全無關的問題,“腹瀉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除了紀清外都對這種突如其來的發展準備不足,所以都沒什么印象了。

  “三天前吧。”

  “之前拉得嚴重嗎?”

  “剛開始挺厲害的,一天四次的樣子,不過后來好了點,腹瀉次數少了很多。本來今天他們要去旅游的,沒想到臨上飛機的時候又加重了。”紀清說道。

  “今天拉了三次”祁鏡看著他們寫下的亂哄哄的癥狀單,又有了新的問題,“這幾次分別都是什么時候拉的?”

  “這有關系嗎?”

  羅怡楠覺得有些奇怪,沒必要執著于腹瀉的準確時間。另外兩人也投來了詫異的目光,實在細致過頭了。

  祁鏡沒管他們幾個,而是看向身邊的紀清。

  紀清早就習慣了自己搭檔的問診方式,從兜里拿出了自己的小本子,翻了兩頁說道:“第一次是中午,第二次是剛上飛機的時候,第三次就在40分鐘前。”

  “量怎么樣?性狀?”

  “前兩次是蛋花樣,最后一次是水樣,量都挺多的。”

  祁鏡點點頭,在收集情報方面還是自己親自調教過的紀清用起來順手。其他人往往會忽略掉一些細節,以為是撿西瓜丟芝麻無傷大雅。但有時候沒有這些芝麻引路,光靠西瓜很容易走進死胡同再也繞不出來。

  腹瀉和驚厥就像兩根纏繞在一起的棉線,他現在抓住了其中一根線頭,開始尋找第二根:“第一次驚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第二次腹瀉后好像拉好就抽了。”又是紀清答道。

  祁鏡似乎隱隱抓住了兩個毫不相干癥狀間的關系:“那第二次驚厥前是不是也有第二次腹瀉?”

  直到他這么一問,幾人才反應了過來:“好像確實是這樣。”

  這是拉一次抽一次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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