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從下午2點開始進行,現在已過3點,第一輪討論結束,正是中場休息時間。
祁鏡和紀清的目的很明確,先混進會議廳,再找到那幾個科主任。等接頭后露一露王廷的工作證,偷偷匯報完病史,任務就算完成了大半。
最多再記錄一下主任們的建議,回頭報給王廷就行了。
但紀清畢竟還是個小年輕,看到會議室門口進進出出的副高和主任,心里就打了退堂鼓。再加上門口還守著一個位醫生,看樣子就是為了防止閑雜人等進入而設立的。
剛出電梯口紀清就拉住了祁鏡:“還是等他們會議結束吧,有張杰義和陳霄看著,晚一點不會出事的。”
“怕了?”祁鏡笑著看了他一眼,馬上反手拉著他大踏步向里走去,壓根沒把這種場面當回事兒,“我們也是醫生,怕什么,就一個派發病史的小醫生而已。”
其實各科主任扎堆在這兒開會,有幾個小醫生進出找人匯報很正常。所以看門的也和祁鏡說的那樣,并沒有刁難他們,看了兩眼就做起自己的事情了。
但祁鏡并非一個安分守己的人。
說歸說做歸做,他心里對這個腫瘤病例還是很有興趣的。
能讓熊勇頭疼至今,還讓多位主任聚在一起討論那么久,病人本身就充滿了吸引力。
來這匯報急診少年的情況只是一個手段,接觸到這個病人,拿到詳細的病史,旁聽甚至參與會診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所以在剛要進門的時候,祁鏡偷偷伸出手,想要從桌臺上順走一份病史。
看門的那人也算厲害,眼尖的很,馬上做出了反應,起身把他們給攔了下來。
“臨時工作證的就別進了吧,里面都是各科大主任,打擾到討論不太好。再說,我們的病史也有限。”
祁鏡皺皺眉頭看向門口的桌子上碼放的一個個文件夾,又往會議廳里看了兩眼,心里不太舒服:“來的人差不多都齊了,病史看上去還剩了十多份,怎么會不夠呢。”
“這是重癥鑒別診斷大會診,你一個沒執業證書的,來這兒瞎搗什么亂?”
對方顯然是急了,你要是進去單純為了找人,沒問題我可以放你。但你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在沒打過招呼的情況下偷偷拿走病史,一副要進去參與其中的模樣,那就別怪他心狠。
為了維持正常秩序,就算誤會他也要出面攔下來。
以熊勇的脾氣,真要是會診出了事兒,他肯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祁鏡清了清嗓子,從兜里掏出了一塊王廷的工作牌,說道:“我代表急診王主任,來出席這次全院大會診。”
那人湊近看清了名字:“王廷主任?我們沒喊急診來啊。”
祁鏡知道胸外和內急不對付,但沒想到這種過節已經從大主任深入到了下層醫生。
就在他想要搬出自己本來身份的時候,身后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把他算我心內科的不就行了?難道熊勇還不承認我這個心內大主任?”
現在是中場休息時間,齊瑞特地跑出來續了一杯熱茶,剛從茶水間出來就看到了他們。
“齊主任。”
祁鏡和紀清紛紛上前打招呼,那位胸外的醫生見有人撐腰,也是忙不迭賠笑給了祁鏡和紀清一人一份病例。
這時熊勇正從廁所里走出來,剛才齊瑞略帶挑釁意味的話剛巧鉆進了他的耳朵里。他看了齊瑞兩眼,沒多說什么,然后又看向了一旁的祁鏡,問道:“就是這孩子猜出的心包缺如?”
齊瑞像是老朋友一樣拍拍他的肩膀,手臂一伸把人攬在了身邊,臉上哈哈一笑:“喲,老熊,眼力勁不錯嘛。”
“哼,我又不是瞎子。這眉骨,這下巴,簡直和他老子年輕時一模一樣,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熊勇又多看了他兩眼,問道:“怎么沒學你爸干外科?有你爸在,神外遲早是你的。沒事兒去學什么內科急診,沒點出息。”
沒好臉地訓了他一句,見祁鏡沒什么回應,熊勇也沒有再聊下去的興趣。
他甩開齊瑞勾搭在肩的手臂,一臉嚴肅地進了會議大廳。
“呵呵,看樣子老熊被這病人折磨地不輕啊。”齊瑞吹了吹熱茶,往嘴里灌了一口,“你們是來聽會診的吧,走吧,下一輪快開始了。”
會議廳里坐了不少醫生,按各個科室分成了一個個區域。
前臺左側掛著一張幻燈片帷幕,用來展現之前手術和術后的照片。
照片里的病人,胸腹部有好幾條傷口,雖然抗感染做的不錯,愈合得很好。但他嘴上插著呼吸機通氣管,手臂上掛滿了維持心肺功能的點滴。
右側則是一個巨大的屏幕,連接著胸外ICU的攝像頭,能第一時間看見病人現在的情況。
屏幕里,好幾位胸外醫生正守在病人身邊,等待著這里的決斷。只要診斷明確,他們那里就能立刻下手,即時即效。
祁鏡和紀清拿著病史,跟隨齊瑞進了會場,坐在他身邊。
由于病人的特殊性,病史非常厚。從外院開始的就診記錄到本院的門診就診記錄、手術記錄、術后icu維持治療的記錄,全按照時間排列塞在了里面。此外最后還附上了前后一共六次CT和MRI的報告,以及海量的化驗報告。
熊勇在臺上緊盯著手表上的指針,見會診的醫生都已歸位,就步履堅定地走上講臺。
他先調換了幾張ppt,展現了病人剛拍攝完成的CT片和MRI。上面有許多標注,甚至還有放射科主任李智勇的批語和建議。
“剛才病人氧飽和度又一次暴跌,大家也看到了,降到了70%,心率直上140。”熊勇說著這些,仍然心有余悸,稍微頓了頓,又繼續講述道,“這是術后出現的第四次了,用了呼二聯才勉強拉了回來。”
“之前各位討論后,覺得癥狀不應該屬于術后嚴重并發癥。現在我希望大家繼續各抒己見,盡力尋找病人如此的病因。”
熊勇用手捏了捏有些酸脹的雙眉,然后微微鞠了一躬:“謝謝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