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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看門人

  時間過的飛快,一轉眼過了12點。

  秦若芬送走面前最后一位病人,對著門口問道:“小祁,還有病人嗎?”

  祁鏡坐在小凳子上,背靠在墻邊,手里翻著那本老舊的藥物手冊,在走廊上來回瞧了幾眼后回道:“沒了。”

  秦若芬抬起頭,伸了個懶腰:“呼,沒想到還能休息會兒。”

  另一邊,薛萍掃了一遍身邊留下的醫療記錄冊,不禁感慨:“雖然號來得很亂,但今天意外順利啊,病人挺對胃口的,都沒碰到什么雜癥。”

  “是啊,確實難得。”

  “我去吃飯,你在這兒盯會兒?”

  “行,幫我帶份飯。”

  “要什么?”

  “隨便吧,我先瞇上一會兒,昨晚改論文三點睡得,困死了。”秦若芬趴在桌子上,側著臉對門外的祁鏡說道,“小祁啊,你也去吃飯吧。”

  “沒事,紀清會幫我帶飯的。”

  “那來病人了叫我下。”

  “好嘞。”

  之前祁鏡被“下令”看藥物手冊,心里有些不愿意,但過了一上午發現這并非是無用功。

  15年來有大量藥物遭到了淘汰,一代代的新藥不停地在替換著老藥,醫院的藥物手冊也是翻了好幾個版本。現在抽空多看上兩遍老冊子,正好把腦袋里記憶的新藥全部替換掉。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祁鏡在門口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工作方式。

  剛才門前四排二十四座藍色候診椅上還坐滿了人,現在卻空空如也。不得不說,這和兩位醫生努力的工作密不可分。

  可祁鏡也在里面扮演了一個重要角色。

  他在門外聽著兩位醫生分析各種病人的情況和病因。從問診、檢查和最后治療方案的制定,祁鏡將兩人擅長的領域做了劃分。

  秦若芬更偏心內、呼吸和消化,另一位薛萍則對內分泌、免疫、神經和腎內更有見地。

  在急診工作之前,兩人分屬不同科室,各自研究領域和涉及課題不同,所以偏好各不相同。

  由于內科急診是個大科,來這兒工作后,他們所有病人都得接,久而久之就把這些偏好都掩藏了起來。

  為了加快效率,祁鏡沒有太多的問診,只是看上病人兩眼,最多搭個脈搏,量個血壓就簡單地對他們進行了劃分。然后再通過錯開就診號碼,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病人雖然很在意自己被延后一至兩位,但卻更喜歡被符合自己情況的醫生治療。

  所以一來一去就沒什么怨言了。

  一上午的就診順序有些亂,但在祁鏡的控制下還算穩定,相比效率卻是大大提高了。病人滿意,他自己診斷得也開心,倒是那兩位醫生還蒙在鼓里。

  內急休息時間是很短暫的,就在秦若芬剛趴在桌子上休息的時候,走廊上就來了位新病人。

  三十來歲,捂著肚子,臉色不太好,走路有些蹣跚。他看到祁鏡坐在門口,連忙從挎包里取出醫療冊,再從夾層里拿出掛號單,遞了過去:“我是341號,前面有病人嗎?”

  剛開口就傳來了一口淡淡的火鍋味,再加上身上尚存的酒氣,祁鏡立刻下了判斷:“拉幾次了?”

  “你怎么知道我拉肚子?”

  “猜的。”祁鏡又問了一遍,“所以,拉幾次了?”

  “凌晨2點開始的,已經三次......額不,算上剛才有四次了。拉的都是水,而且總覺得拉不干凈。”

  “去門口的醫院超市,先買一瓶橙汁。”祁鏡又指著不遠處的開水間,說道,“然后取個紙杯來,倒些開水兌在一起慢慢喝。當然你要不放心的話可以坐在這里休息會兒,等覺得差不多了就把號退了吧。”

  “就這樣?”

  “嗯,你要不信可以進去找......”

  祁鏡還想轉身指向辦公室里的秦若芬,誰知話剛到嘴邊,她已經站在了門口:“大便是黃色的嗎?”

  “是的。”

  “有血嗎?”

  “沒有。”

  “有嘔吐嗎?”

  “沒有。”

  見他回答得那么干脆,秦若芬點點頭:“只是普通的急性腹瀉,平時注意飲食。他說的沒錯,快去吧。”

  病人見兩位醫生都這么說,也就不再遲疑,把醫療冊放進挎包,轉身離開了。

  “秦老師,不好意思。”祁鏡還想解釋,“剛才看你正在睡覺,所以......”

  “你診斷的沒錯,不過我有幾個問題。”

  “嗯?”

  秦若芬不解地問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腹瀉?你又怎么知道是吃壞了東西?”

  “推測。”

  祁鏡指了指走廊盡頭的護士臺,說道:“他來的方向并不是掛號窗口,而是另一邊的拐角。那個方向除了有個向北的出口外,就只剩一個收集排泄物樣本的廁所了。”

  “就因為這個?”

  “當然還有其他證據。”祁鏡甩了甩手里那張預檢號碼紙,繼續說道,“預檢臺給的記號單沾了水,他的手也一樣,肯定剛洗完手。”

  “他所有東西都被塞進了挎包,應該是防止東西掉進廁所下水道。而且一個三十來歲的成年人,走路卻有些奇怪。這個姿勢不是外傷,就肯定是剛拉完,里急后重得厲害。”

  秦若芬探出腦袋又看了眼剛才那位病人的背影,姿勢確實有些別扭。

  “而且他嘴里有火鍋味,再加身上的酒氣,很有可能是昨晚吃壞了東西。”

  秦若芬投來了贊許的目光,沒想到這孩子只看上兩眼就能想到那么多東西。

  他們這些同事,平時除了拿自身醫術和職稱作比較外,剩下需要比的無外乎就是另一半和下一代。

  祁森五年前就成了神經外科的大主任,現在還兼著院長頭銜,又是醫學院的教授講師,身份地位非常高。肖玉是部隊出身,年輕時參加過國外的人道救援,現在已經做到了婦產的一把手,資歷在丹陽醫院也是排的進前三的。

  夫妻兩人幾乎都走到了臨床醫學的頂點,然而兒子卻很不爭氣。

  他中小學成績一直處在中游,磕磕跘跘進了醫學院,可入校后就迷上了游戲。大家都分屬丹陽醫科大的系統,在大學里都有教授或者講師的頭銜,所以他的成績有目共睹,簡直把老祁和肖玉所有的臉面都丟盡了。

  這次祁鏡被分到急診,秦若芬和薛萍還想把他當普通實習生看待,沒想到本人的觀察力竟然這么強。

  “分析得不錯,不過還有瑕疵。”秦若芬說道,“腹瀉中糞便顏色也很重要,應該加入常規問診里,下次多注意。”

  “秦老師,理論上確實是這樣,不過......”

  “不過?”

  祁鏡看著病人消失在拐角的背影,繼續說道:“不過我覺得,對于這位病人,問診這一環可以略過。”

大熊貓文學    最終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