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回到小區門口,車輪居然撐住了。
蘇鳴停下了車,柳安跳了下去,站在一旁。
正在打瞌睡的值班門衛被驚醒,看到蘇鳴和柳安,驚訝地說道:“呦!找到啦?”
蘇鳴咧著嘴笑了笑:“是啊。”
“找到了就好,以后可少鬧一點別扭,有什么話回家好好說…”
蘇鳴忙不迭地點著頭:“是是是…”
他推著自行車刷了卡就往里走。
柳安跟在一旁,扭頭看了看門衛。
他知道蘇鳴在找自己?蘇鳴之前問他們了嗎?
不知道蘇鳴是怎么找的…
她低著頭不說話,一路跟著柳安回到熟悉的那棟樓,進了熟悉的電梯,回到了熟悉的…家里。
蘇鳴把車子和兩袋瓶瓶罐罐放在陽臺上,回到客廳,就見柳安站在那里,也沒坐下。低著頭,手縮在袖子里不知道在干嘛。
她的臉是臟的,衣服褲子鞋子都是臟的。
房間里沉默著,魚缸里的魚在看戲。
柳安微微吸了一口氣說:“你教過我用導航…自行車那么多錢…你看,其實也可以用!”
她沒抬頭,但明顯還是想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蘇鳴積攢了一晚上的情緒上來了,忍不住說道:“你覺得順利回來了就沒事嗎?你知道有多少可能的危險嗎?這么遠的路,那么偏僻的鄉下,搞到現在已經兩點多了,你以為現在是和平年代就沒有壞人嗎?今天純粹純粹只是運氣好!你到了家附近才出了這個事,而且是別人酒駕,我還一直在那邊找你及時碰到了。這次運氣好,下次呢?你要是老覺得自己本事大,聰明警覺,遲早會出事。”
柳安想起路上確實有好幾個人跟她搭話,也有壞心人。
而且…明明是那兩個女人的錯,她們也要自己賠錢。就黑土上一樣,很多時候根本沒有道理可言。
何況她之前就不懂這些道理。
反倒是蘇鳴去了之后,只說了幾句話,就解決了所有的問題。
這就是對田園時代的規則足夠了解之后,才能辦到的事。
她低著頭,咬著嘴唇。
“前天給你鑰匙,教了你怎么用導航,昨天你就跑出去撿垃圾賣,今天你更是跑到郊區了。明天是不是準備去另一個城市看看?”蘇鳴后怕不已,聲音不由自主地越來越大,“早知道,我就不給鑰匙你!”
柳安聲音小小的:“就…只有這個自行車…”
“車車車,要什么自行車?”蘇鳴哭笑不得,“我是不是叫你不要把自行車記在賬上的?”
柳安固執地噘著嘴抬起了頭:“我們不是同盟嗎?那也是…重要的財產…”
她一開始還鼓起勇氣說出自己的想法,看到蘇鳴的表情又弱了下去。
蘇鳴嘆了一口氣,走到她面前牽起了她的手。
手掌上臟兮兮的,還有用力掰車輪留下的擦痕和印子。
他輕柔地說:“可是…外面對于你來說,真的還很危險。很多東西,你還沒搞懂…如果剛才別人喊的人到了,幾個人圍著你,你一定打得過嗎?你打過了,怎么面對警察?你不一樣啊…”
柳安重新低下了頭。
她心里還有些不甘,想要得到有價值的物資,危險從來都是有的。
這沒什么大不了的。
蘇鳴是盟友,他應該理解的。
但他又是真正關心自己,他寧愿一直找到剛才,也沒有報警找自己。
他說的…大概是對的…
“我知道了…以后想做什么事,我先問你…”
聽著她軟軟的聲音,蘇鳴心里壓下來的責怪、后怕、擔心漸漸消散,他大著膽子雙手摸著柳安的腦袋讓她看向自己。
“你不一樣,知道嗎?”
柳安眼神很失落:“我知道,我沒有身份,也不懂這個時代的規矩,想做什么事都很難。”
“不是。”蘇鳴說道,“你,對我來說,不一樣。”
柳安呆呆地看著他,什么意思?
蘇鳴的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心情和意思。
想抱著她,現在不敢了。
想說某些臺詞,她不懂,又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
可是…她除了長相,還有越來越多讓自己印在了心里的感覺。
在深夜的城市里找了那么久,在抱住她的那一刻,蘇鳴覺得這里不再是個空城了。
這個突然闖入他生命的少女,已經真的扎根在他心里。
饞還是饞,但現在真的是饞一輩子。
她是這個世界獨一無二的女人,一言一行都有莫名其妙的魅力。
她有最艱難的過去,應該有一個最幸福的未來。
不必為了僅僅生存下去,種著菜,撿垃圾,走這么遠的路,冒這么多危險,找回這個自行車。
順帶還又撿了兩袋垃圾。
蘇鳴咬了咬牙說道:“你對我來說,不一樣!你已經是我一輩子可能最重要的那個人。我說過,不是要關著你。但現在,以我的力量,沒有足夠的能力最穩妥地保護著你。我害怕你遇到的危險,我可能應付不了。今天的運氣,真的已經很好了。如果是那些我也應付不了的局面,怎么辦?”
“我需要你…好好地活著,活得開心…幸福。如果災難會來,我們一起面對。如果災難不來…我們也要一起!所以再那之前,你不要覺得欠我的錢,總是想方設法還。上次不是說了嗎?可以不用管這些。你覺得…女朋友的身份很奇怪的話,就算是盟友,那現在也是我照顧你的時候。我們…慢慢來,明白嗎?”
沒有他之前的叮囑,柳安面對危險,絕對不會是那樣的反應。
可她如果真的暴起自衛,后果又會怎樣?
蘇鳴心里很憐惜,也很自責。
別人酒駕,錢可以要得很多。但如果真的鬧大了、對峙起來,他有絕對的把握可以保護好柳安嗎?
蘇鳴忍不住開始想真正的將來,不是只有追柳安這一件事的未來。
柳安看著他凝重而心事重重的表情,怔怔地點了點頭。
災難來臨之前,是主要得靠他。
所以價值549的自行車,是必要舍棄的東西嗎?
它可能帶來的危險,會遠遠大于549…比如,讓他失去自己,失去最重要的黑土資料,和將來自己的幫助?
她又覺得隱隱不是這樣的,可她暫時還想不明白。
蘇鳴看著她的眼睛,鄭重地說道:“相信我!在我變得更強大以前,你不能再冒這樣大的風險。”
“我…知道了。你…先把手…”
對我說話為什么又要捂著我的耳朵?
蘇鳴訕訕地收回手:“你…先好好洗個熱水澡…”
柳安走到沙發床邊,打開了魚缸下面的柜子,找著自己的衣服。
蘇鳴有點失落。
媽的,再說出口試試啊!
說不定她現在有感覺了,懂了。
她這些天不是還看了些電視劇嗎?
“女朋友…是高級的同盟?”柳安的聲音忽然從魚缸那邊傳來。那兩個女人一看到蘇鳴來,就對蘇鳴說你女朋友怎么怎么了。
“啊?”蘇鳴看了過去,然后懵懵地說,“是吧…”
上次自己是這樣圓過去的。
那邊傳來一聲“咔嚓”脆響,柳安還是彎腰背對著他,但反手遞出了一樣東西:“給你。”
蘇鳴怔怔地看著她手上的箭頭。
“…你不是說要收藏嗎?”柳安另一只手拿著干凈的衣服,低著頭走過來把箭頭放在他手上,就直接往衛生間走。
蘇鳴有點想開口確認一下,到底只是信任度升級,同盟更緊密了,還是別的。
為什么問女朋友是不是高級的同盟?
柳安已經走到了衛生間門口,停頓了一下腳步。
“你覺得叫女朋友更好的話…那就女朋友吧…”
說完她趕緊進了衛生間,關上了門。
蘇鳴有點懵,啥意思?
她到底懂不懂區別?
那這回是假裝的,還是真的?
蘇鳴望著手里新折斷的箭,竟有些不確定該不該高興。
有沒有情感大師給解讀一下?在線等挺急的。
衛生間里,熱水開始放下來了。
柳安捂著肩膀,咬著嘴唇回想起當時蘇鳴抱住她的感覺。
電視里…女朋友總是被抱,還一臉開心的樣子。
所以女朋友跟盟友…其實應該區別很大吧?黑土上,盟友當然也可以是同性…
但不都是為了一起能更好地活下去嗎?
她心里想著這些疑惑,臉卻不由自主地有點紅起來。
沒事就抱抱,對這個目標有什么幫助?
還會…
她忽然忍不住捂著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