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世界,
蒼梧。
九峰之間,
牧笛語氣復雜地說道:“死了,都死了啊。真是可憐又卑微。”
“你是想到了自己?”趙暖暖玩味問道。
“當然不是。”牧笛語氣立即轉為堅定,“我信奉主,侍奉主,膜拜主,內心永遠充滿歡喜和平靜,永遠不會有自卑這種情緒。”
趙暖暖不置可否,繼續說道:“下一個,該是平希王和刑天氏了吧。”
“是啊,這就更可憐了。”牧笛搓了搓手指頭,語氣中有了一點明確的悲憫情緒,“平希王不容易啊,當然,刑天氏更加不容易。”
“當然,謀劃數千年,只為了一個必死的局面,這需要極大的意志和信念,尋常的角色當然做不到。”趙暖暖贊許地肯定說道,“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他們是有勇氣的人。”
“我只覺得沒有意義。”
牧笛說道。
“為什么呢?”趙暖暖并不贊同,“人如果有了信念,便能一往無前,無往不利。為了這樣的信念,即便用死亡換取一點微不足道的希望,也是值得的。
如果你將這樣的人視為敵人,那么就應當對這樣的敵人充滿敬意,并且給與最大的重視,
否則的話,對方那一點信念和死亡所換來的希望,一定會成為照亮你的曙光,你將在那曙光中煙消云散。”
牧笛微微一怔,旋即垂手低頭,深深嘆息說道:“多謝殿下教誨。”
“死了。”
趙暖暖忽然說道。
“意料之中。”牧笛又振奮起來,“主無可匹敵。”
“呵呵,”趙暖暖微嘲說道,“在那個世界里,祂還不是你們的主,只是曾經藍星文明的毀滅者、掘墓人,是那個喪心病狂的獨夫,那個無能的逃亡者,一個文明最后的懦夫,可恥的代名。”
牧笛的臉色難看得仿佛便秘:“殿下,您不應該這樣描述主,祂是您的——”
“你可確實是一條好狗。”趙暖暖打斷了牧笛,“你說,他能不能在那個世界將祂擊殺?”
“當然不可能——”
牧笛說道,
但他再次被打斷。
“我不是問你。”趙暖暖揚起頭,向著天空問道。
“孩子。”天空響起山主的聲音,“你希望他能不能擊殺祂?”
“我當然希望他贏。”趙暖暖微微聳肩,理所當然說道,“他是我預定的男人,我不希望他贏,難道希望那個老不死的贏?”
“祂可是你的父親。”
山主玩味說道。
趙暖暖再次聳肩:“那又怎么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嘛…況且,還沒有從獨夫變成主的祂,算是我的父親嗎?”
“我覺得算。”
山主略作沉默后,認真說道。
“我不同意。”趙暖暖搖頭,“所以,我要周虞贏。”
“他贏不了。”
“他還有我。”
“你幫不了他。”
趙暖暖笑了起來,燦若星海:“所以我來到這里,等著您幫一個小忙啊。”
“有點意思。”山主的語氣里帶著笑意,說道,“我和祂談過這個問題,這場爭斗走到最后,究竟我們之間是誰先死?
想不到,
我可以先贏半手,并且是以這種方式,由祂的女兒請我出手,助另一個人擊殺祂的一具過去之身。”
“過去,現在,未來,一切照見真我。”趙暖暖淡淡地說了一句玄妙的話。
山主便大笑起來:“好得很,更有意思了!”
“死了。”
任務世界,
周虞面對著那星球般的巨人,與對方幾乎在同一剎那,異口同聲說道。
周虞有點遺憾,
對方則平靜如常。
“祂來了。”
周虞又說道。
“我來了。”
星球般的巨人也說道。
周虞搖頭否定說道:“祂不是你,你不要混為一談。這種心理學上的暗示方式,對我而言不會有效。”
“這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周虞認真說道,“我在認真地考量,稍后怎樣才能弄死祂,這基于我對祂的認知——祂不是你,你們不一樣。
你試圖暗示我,祂就是你,那樣會使我產生不可匹敵,無法做到將祂弄死的念頭。
我認為這是徒勞,
我意志堅定,不會被影響。”
“你…”星球般的巨人微微喟嘆,“你比我…哦,是比祂,也就是過去的我,要強啊。我也想看一看,你將用什么方式,將我的一具過去之身弄死。”
“過去之身?”
“過去,現在,未來,一切照見真我。”星球般的巨人,冥國神主降臨進任務世界的“答案”漠然說道,“你終將明白這一點。”
“哦。”周虞不以為然地應道,“多年的心理學學習使我有一個習慣,那就是不了解的事情可以渴望和期待,但不必過于在意,因為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等待也是一種安寧。”
與此同時,周虞伸出手,向著花羞。
花羞微怔之后,明白過來,并沒有猶豫地便將花妖一族的象征,那口由百二十節媧皇骨煉制而成的暗紅色細長飛劍交到周虞手中。
“靠這口劍?”
星球般的巨人微嘲說道,“她也是我的子民、孩子,她在當初,甚至不足以成為我的神子之一,說明她無論天賦還是氣運都有限,即便在數億年之后蘇醒,也不足以影響到天道的運轉。
她的骨為劍,又能如何呢?
孩子是斬殺不了父親的。”
“靠這口劍當然不足夠…”周虞說道。
“那你準備靠什么做到?”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周虞搖頭說道,“但總得試試,直覺告訴我,試試就有可能成功。”
在星空的盡頭,有一個人,跨越宇宙深空,在星河之間馳騁,抵達了比鄰星系。
祂出現在這顆紅矮星旁,
看見星球般的巨人,看見周虞,看見花羞。
“答案。”祂看不清五官的面孔上,竟出奇地流露出一絲隱約可察的笑,“果然是這樣,另一個維度的我,會給與我答案,并且如此之快。
那么,
你在哪里?”
星球般的巨人說道:“沒有意義的問題。”
于是祂竟果然不再問,轉向周虞,淡淡問道:“你是誰?”
“準備弄死你的人。”
周虞說道。
祂便笑了起來,說道:“恐怕很難。
年輕人,你叫什么?”
“周虞。”周虞認真地回答,“周天星斗的周,虞舜的虞。”
“虞舜是什么?”
“是兩個人。”
“哦。”祂又笑起來,“這很巧,我也姓周。”
“我也覺得很巧。”
周虞抬起了劍,
與此同時,
在他的腦后,這一任務世界的虛空裂開縫隙,
從那縫隙中,可見一顆湛藍的星球,
湛藍星球的藍是如此澄澈、動人,像宇宙深空中的一面鏡子,映照著星辰大海,
那鏡子里的星辰大海中,有一點星光閃耀起來,也是藍色,更加熾烈,在宇宙深空的遙遠處呈現,是一對連體的雙星。
有一個女孩子,絕色而純粹,
她伸出手,五指輕輕一拿,從這面鏡子里拿起那點藍色熾烈的星光,將它通過這道虛空的縫隙,放進了周虞所在的這個世界,
星光燦爛,藍輝照亮宇宙空間,
落在周虞頭頂。
于是,周虞的劍啊,便跳躍了起來,
一百二十節暗紅色的骨骼,一節一節地震顫,像復仇的勇士,寄托著藍色的星輝。
節節如劍,
向前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