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女子看起來頗顯年輕,十七八歲模樣,用充滿敬畏的目光看著周獨夫,在短暫的遲疑之后,恭敬地躬身施禮說道:“主。”
周獨夫那看不真切五官的面孔上,極有可能在微笑,因為微笑的情緒通過祂的目光,溫暖和煦地落在女子身上。
“很好,你必定會是我最乖巧的孩子。”
周獨夫細雨般和聲說道,“你來自藍星的龍行政區,一個叫做天水的地方。算起來,你我還是同鄉。”
女子登時流露出極為震驚的表情。
整個藍星文明,沒有人知道這位獨夫,不可敵的大議長,究竟是從哪里來,
祂在很久的過去,如彗星掃滅天穹般崛起,鎮壓整個藍星文明。
祂是藍星文明的大議長,是因為祂對藍星文明有著無人可比的貢獻,
而所謂“獨夫”的名號,源自于祂走上藍星文明力量和文明巔峰的道路上,所染過的那些血腥,
那些與祂相對的強者,那些與祂相對的勢力,被祂以一己之力強行埋葬,雞犬不留…屠夫不足以形容祂,唯有“獨夫”二字,恰如其分。
沒人知道祂的面容,
無人知道祂的來歷。
但現在這名女子知道,這位偉大的獨夫,如今自稱為“主”的存在,來自藍星十九個行政區中極為特殊的一個——龍行政區。
那個行政區的人們,在古老的蒙昧神話時代,以一種叫做龍的生物為圖騰,擁有一套獨立于世的文明體系,他們是最早探索修行世界的人群…
是了,
周獨夫是藍星文明世所公認的,有史以來最強大的修行者,近乎于古老神話中神明一般的存在,祂如果是來自修行文明的發源地,的確合理。
藍星文明的人們一向也有這種猜測,只不過此刻這名女子才得到周獨夫的親口確認罷了。
“你知道,你所出生的地方,為何叫做‘天水’嗎?”
周獨夫平靜問道。
“不,不知…”
“那是很久以前了,那時候,我還不認識泰坦先生。”周獨夫淡淡地說道,“那時我在龍行政區的一個地方修行,那時的修行體系,只到點星上境便是終點,龍行政區的人們并不知道點星之上又應該怎樣修行。
直到有一天,
我跨越了點星上境,
我感受到在天穹之上,那條浩瀚的銀河中,我點亮了另一顆星,然后,那顆星的光和力量跨越星河而來,像一條河流,水勢滔天,從天而降…
那一夜啊,
無數人看到了天河落水,傾瀉人間。
后來,那里就叫做‘天水’。”
“啊這…”女子極度震驚,“您就是最早開拓修行體系跨越點星境,向更深處前進的那位偉大先知?”
“是我。”
“點星之上,是為霄漢。真正的霄漢境,竟是…于人間便點亮下一顆星,引星光之水傾瀉人間?并非是神游天外,以靈魂之軀去點星,接受霄漢星光的洗禮?”
“是啊。”周獨夫極為感嘆說道,“我將這一法門告訴很多人,他們一一嘗試,全部都失敗、身死。
我感到很痛苦,最后是絕望。
于是,我將霄漢境改了改。
我明白過來,不是我錯了,只是人們太蠢。”
女子的心靈震撼到極點,敬畏說道:“主,您是獨一無二的,無可比擬。”
“你說得對。”
周獨夫毫無遲疑地贊同,“乖孩子,我賜予你王號,天水。”
女子激動說道:“感恩主!”
“你先去吧。”
“是。”
于是,女子——天水王回到飛艦中。
她將不惜一切,向所有神子講述主的偉大,引領眾人信奉主、膜拜這位眾神子之主。
“她居然沒有問題。”
周獨夫疑惑說道。
“系統”的聲音再度響起:“她當然沒有問題,是你想得太多。”
“不,我很篤定,不是我想得太多,而是另一個維度的我看見得太多,比我多,所以在提示我,提示我是不是應該做些什么。”
“比如?”
“比如,問他一個問題,再看看他的回答。”
于是周獨夫伸出手指,向著被祂啟動,開始緩緩運轉,不再被比鄰星潮汐鎖定的那顆行星,輕輕地再度一點。
在平滑的空間中,獲得原始動力的物體將以能量無損的形式慣性地永恒運動下去,除非有一只手給它一個阻止的力。
周獨夫阻止了這顆行星的啟動過程,
一顆行星的驟啟驟停,意味著無法言喻的恐怖力量,就像水錘效應,
以周獨夫阻止的那一指的落處為中心,從行星表面開始,直抵星核,出現一場大崩裂!
驚恐的傷痕瞬間輻射向行星的兩極,將這顆宇宙大幕上的小小彈珠撕裂開巨大傷口,這傷口隨著類似水錘效應的力量反饋,向兩側恐怖地擴張…
在不超過三秒鐘內,
這顆行星一分為二,
然后爆炸,然后粉碎,然后化為一團廣闊的碎裂帶,繼續以原本的公轉速度疾馳在比鄰星的這條軌道上,
它們成了環繞比鄰星的一條環。
或許,在未來的某個時刻,它們將因為引力的作用,重新聚集,成為一顆新的行星,
也或許,它們會部分被恒星吞吸,部分被其他行星吞吸,然后消失無跡,
也或許,它們將永遠的化為一條碎石帶,像是給比鄰星戴上了一頂草帽。
“這條石帶就是我的問題,它將維持大約一千萬年,然后進入到下一個階段…”周獨夫平靜說道,“我相信另一個我,一千萬年的時間,足夠他給我答案。”
“一千萬年,或許你已經死了。”
“系統”冰冷說道。
“我不會死。”周獨夫從容說道,“再說,我不是還有你么?”
“這個世界上有兩件事物,是人必須敬畏的。
一是內心的道德,二是頭頂的星空。
你是一個沒有道德感的人,如果你對宇宙星空也失去敬畏,那么你當然遲早會死。”
“系統”說道。
“你還是這樣,這么愛講道理。我聽得太多了,所以我只認同自己的道理。”周獨夫好笑地說道,“遲早有一天,我要想辦法,讓你失去說話的能力。”
“呵。”
“系統”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