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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他們說著“實驗室”、“實驗品”、“第四氣旋”、“下一站”、“提取數據”、“木衛二”、“演算比對”、“副議長先生”…之類莫名其妙的話,
然后他們走進那座洞窟。
我感覺自己像一只可憐的小鼠,沒有人在乎。
師姐也是,哦,還有離陽城的秋兒,甚至這廣大的太一大陸,八大太上宗派,大大小小的宗派、城池、王朝國度,數不盡的人們,都像是可憐的小鼠,卑微得不值一提。
我茫然地跪在洞窟外,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看到那個小女孩走出來,
她不像是一個小女孩兒,帶著一種悲憫的神情,嘆了一口氣,說道:“你進來吧,他讓你進去。”
“他是誰?”
我迷惑問道。
“周公子。”小女孩平靜說道,“但是在這里,你得稱呼他為戴森長官,記住了嗎?”
“那位年輕的師兄嗎?”我想起那位年輕人,想起他冰冷的神色,凌厲而玩味的語氣,“他…看起來,好厲害啊…”
我看得出來,那位年輕人年長我不會太多,但他的修為太強橫,我看不明白,他像太一峰那樣,高聳偉岸,指著天穹,
一種強烈的吸引力,深藏在他的身軀中,那樣磅礴浩蕩,就像是太一峰巔終年環繞的巨大氣旋,氣旋之中游走著雷霆閃電,
故老的修行傳說里,那是天劫。
修行到飛仙的境界后,便將去迎接那恐怖的天劫,如果成功渡過,便可以以仙人的手段,打破虛空,尋找到傳說中的仙界,
而那也是我修行的最終追求。
“他當然很厲害。”小女孩不滿說道,“你也配喚他一聲師兄?聽話,乖乖叫戴森長官,如果他開心,或許你想要的能得到一線機會…”
我的心登時狂跳起來,一躍而起,恨不得立刻沖進洞窟,找著那位年輕的強者,我愿意跪下來,抱著他的腿,磕頭一千一萬個,哪怕做他的弟子,甚至牛馬,我也情愿。
我想著師姐,甚至還又想起了離陽城里秋兒的樣子…我哪里能甘心?
我跟著她走進數年來十分熟悉的洞窟,
可此刻已經不熟悉,
它全然變了模樣。
它變得如此龐大,深入山腹,似乎整座落星峰只是一個殼,內部完全中空,四面八方都密布著一排排閃爍的光點,
那些奇怪的金屬事物排列整齊,嵌入許多流動光影的事物,上面跳動著千奇百怪的景象,我細細看了看,似乎是一座座山、一條條河、一座座城,以及一個個生靈…
啊,那是太一大陸。
在龐大山腹空間的空中,虛浮著一條條立體的影像,里面有龐大的陸地,廣闊的海洋,數不盡的山川河岳,我還看見有仙人在其中飛行,龐然大物從天而降,奇怪的巨大球體上閃爍著燈火,
以及一道道奇怪的紅色和綠色的線,與許多跳動的像是符號的字跡…
老人“牛先生”站在一團閃耀的銀色盤狀影像下,
那銀色的巨大旋轉飛盤,由數不盡的星光聚集而成,伸出四條巨大手臂,像一頭虛無中的恐怖怪物,慢慢旋轉,在黑暗中往前行進,
在它的前方,埋伏著一條外層被照出微芒,內部漆黑幽深的光帶。
牛先生沉默了一會兒,才淡淡開口說道:“歡迎來到我的實驗室,我的一只小鼠。”
是在說我嗎?
哦,只能是在說我。
我果然只是一只可憐的小鼠,我卑微地想著,悲傷得想要流淚。
那位周公子…哦,戴森長官,平靜地問道:“牛先生,您是怎么打算的?”
戴森長官的神情很嚴肅,眼神里有復雜的情緒,尤其濃重的是一抹敬意。
他對這位牛先生,頗為尊敬啊。
牛先生說著我聽不懂的話:“我們的藍星,我們的恒星系,連一匹在星空間奔馳的駿馬都算不上,而我們所處的這條河,這條燦爛的銀河,卻足以稱得上是宇宙深空中奔騰的一股洪流,
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止它,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勢不可改。”戴森長官頷首凝重說道,“我當然明白這一點,那么,您的計算結果呢?”
我看見牛先生的指尖點在那恐怖巨物般的銀盤中,落在一粒湛藍的星光上,說道:“我們的太陽,帶領我們環繞銀星運動一周,大約得兩億年…”
…我的天,兩億年?
據我所知,太一大陸有記載的歷史,也不超過兩萬年,并且許多古早的記載都很縹緲,神話大過史實,實在是不太能令人相信。
“…銀河系,我們這個棒旋星系,直徑大約十萬光年。運氣還算不錯的是,根據我的測算,那條危險的光帶,橫亙在銀河系前進的道路上,它應該只是從宇宙大網的漆黑孔洞中延伸出來的一縷…觸須,可以這樣理解,總之,它在銀河系前進道路上阻攔的寬度大概只有五萬光年,你看…”
牛先生的指尖撥弄,那銀盤便轉動起來,那顆湛藍星光隨著銀盤向前推移,與那條危險的光帶接觸,很快湛藍星光便進入危險光帶中,但很快又從中離開…
“…運氣確實還算不錯,這條光帶,或者說觸須,它的腹深更淺,只有不到一萬光年,我們大概只需要不到一千萬年的時間,就能穿過它,逃出來…”
牛先生的口中,一千萬年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不值一提。
戴森長官的情緒有點悲傷,說道:“一萬年尚且太久,何況是一千萬年。”
“是啊。”牛先生的淡漠從容于是也消失無蹤,悲傷說道,“只有一條路,那就是逃。但…來不及了,想全體大逃亡,已不可能。
媽的,那個狗獨夫!”
“所以呢?”
“所以,我在提取數據。”牛先生在等待著什么,“我還有另一個實驗室,那是一個更好的溫床,可以將數據注入,進行危險光帶穿越模擬,我要看看模擬結果,再做最后一次計算。”
“計算什么?”
戴森長官問道,“計算能逃出去多少嗎?”
牛先生嘆了口氣,冷笑說道:“這個不用計算,等死到臨頭,那個狗獨夫不會允許逃出去太多的。”
“為什么?”
牛先生冷漠地看著我,說道:“你看看這些可憐的小鼠,你在乎他的生死嗎?”
戴森長官沉默了很久,低沉說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活著,包括他的師姐,還有這個世界更多的人們。”
我一下就流出了眼淚,跪了下來,向他祈求:“戴森長官,我向您叩首,我愿意奉您為我的神明,祈求您救我的師姐!”
戴森長官搖頭,悲傷說道:“我哪有這樣的能力呢?我說了,如果可以…我想讓你們都活著,但那只是如果可以。”
“您從天上來,從星中出現,難道您不是神明嗎?你們應該是神明才對,比仙人更偉大…神明難道也沒有辦法嗎?”
我痛苦極了。
牛先生忽然說道:“戴森侍衛長,我可不記得你是這樣一個熱心的人…好吧,或許,我可以試一試?”
我驚喜極了,連忙問道:“牛先生,您指的是?”
“我指的是,你那個數據出錯的師姐,我可以試一試,重組她的基因編碼,或許能解決她的問題。”
牛先生說道。
我全然聽不懂,但不影響我磕頭如搗蒜,我知道師姐的希望有了。
“但是,”牛先生鄭重說道,“你要做我的實驗品。”
“隨便,讓我死都行!”
我想都不想,雖然并不理解對方的意思,卻立刻答應,
我甚至被自己感動得又流出了眼淚。
“嗯,大概率會死。”牛先生直言不諱。
我站了起來,心里頭有點悲壯,思考了一會兒,咬著牙說道:“沒有關系!如果您真能救得了我師姐,請不要告訴她我的…犧牲。”
“當然。”牛先生聳了聳肩,“這也不關我的事。”
“哦,”我有點失落,“我還有一件事,想…想在死之前去做一下。”
牛先生的眼前浮現出片片流光,我竟在其中看到了自己,年幼時的我,在離陽城,一個大家族,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然后晴天霹靂…還有一個少女的身影。
“啊這…”我驚呆了。
牛先生笑了笑,說道:“你想去見那個離秋兒?”
“嗯。”
我用力點頭。
戴森長官狐疑問道:“我看數據的變化,你應該已經忘記了你的離秋兒,你的眼里和心里只剩你的師姐,你寧愿死,也要救你的師姐,并且不愿讓她知道,那么你為什么還要去見離秋兒?”
我呆了呆,不知所措說道:“我…也不知道。”
“哦,我知道了。”戴森長官忽地恍然大悟,說道,“即使是一個試驗品,基因編碼編輯的產物,但畢竟也是鮮活的生命…有著人會有的情緒。
這只是一種幼稚的感情罷了,包含愧疚和感動,當然主要還是對自己的失望。”
我感覺自己被擊中了,像被一口飛劍洞穿了心臟。
“走,我帶你去。”
戴森長官說道。
牛先生搖搖頭,滿不在乎說道:“快去快回。”
于是戴森長官帶我出去,我們騰空而起,飛行于高天之中,
我揚起頭,看見天穹之上,隱隱約約間,似乎有一輪巨大的氣旋,那氣旋中流淌著絢麗的色彩,在氣旋之外,是幽深無盡的黑暗,上面點著黯淡的一些光。
我們來到了離陽城,
離陽城的城主府離家,聲勢更勝以往,
離陽城昔日的大族蕭家,竟然已經煙消云散,據說覆滅在離家手中。
我看見如云的車架,披紅掛紫的城頭,
我看見離陽城主府中,一抬八寶花紅輦停著,
有個十六七歲模樣,清秀嬌美的少女,身披紅妝,從城主府中被簇擁出來,城主離震山親手將她送上花紅寶輦,
她笑顏如花。
一列迎親的車隊,開進離陽城中,
高擎著離陽城所屬的大炎王朝皇族旗幟,一路輝煌,進入城中,
迎娶走了少女。
哦,她是離秋兒,
我那年發誓會回來見她、娶她,她也說會等我回來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