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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吻我

  西元2021年4月20日,

  華夏歷這一天是谷雨。

  在二十四節氣中,谷雨第六,是春季的最后一個節氣。

  所謂谷雨,即“雨生百谷”之意,此時春至正盛,雨貴如油,浮萍始生,鳴鳩拂羽,戴勝降桑。

  谷雨時有許多事要做,

  比如采茶,所謂雨前茶,即谷雨茶,

  比如祭祀…

  清早,

  周虞駕駛著三手小國產,來到聽潮山莊。

  吳清清已經在等著他。

  “走吧。”

  有一些時日不見,吳清清似乎清減了些,青春仍然青春,清美仍然清美,她一向靈性佻脫的性子也仍刻在她的眸子里。

  只是她不太愿意睜大她的眼睛,于是顯得沉寂,讓人心涼。

  “等一下,我去喊弟弟。”

  吳清清緩聲說道。

  “它去哪兒了?”周虞錯愕問道。

  吳清清終于有了些生氣,微惱說道:“它每天跑去霜姐家,晚上都不見得回家,好氣啊。”

  “它和兔兔成了好朋友啊?”

  “呵呵,它是和霜姐做的小餅干成了好朋友還差不多。”

  吳清清沒好氣說道,拉著周虞來到李霜家,按響門鈴。

  不一會兒,梁艾艾便出來開門。

  梁艾艾看著吳清清,表情有點復雜,可看見周虞則不同,毫不猶豫怒斥:“渣男,你還敢來?”

  周虞平靜說道:“首先我不渣,其次,我為什么會不敢來?”

  “我這暴脾氣,我…”

  梁艾艾擼起袖子,便想動手。

  “艾艾。”

  李霜從別墅里出來,站在門廳,向院子門口喊道,“你干嘛呢,請人家進來啊。”

  梁艾艾還欲說話,吳清清已經甜甜笑道:“霜姐,我來喊弟弟。我和你說過的,今天我要回一趟——”

  “我知道。”

  李霜眼色溫柔,眸光如綢子似地看著她,又看一眼周虞,便低了低頭,抬手拂過耳邊發絲,

  “急嗎?不急的話,進來喝杯咖啡,我剛磨的,還有剛出爐的糕點和餅干。”

  吳清清奇問道:“霜姐,你一大早就做烘焙?”

  李霜苦笑道:“我能有什么辦法,那兩個小東西,天不亮就爬到床上踩我,喊我起來給它們做吃的,我真成了飼養員。”

  “啊這…抱歉啊。”

  吳清清不好意思說道,她轉頭看向周虞,“要不…?”

  “我沒意見。”

  梁艾艾兇兇地盯著周虞,看著他們進院,在身后好生氣地重重關上門。

  兩個月不見,

  兔兔和弟弟都…圓潤了許多。

  足見李霜是一個超棒的飼養員。

  它們在客廳沙發上,一邊啃著李霜給它們特制的小餅干,一邊互相抱著打滾,玩得好開心。

  “咕咕…”

  弟弟圓睜著眼睛,盯著周虞,倒還認識他。

  李霜取了小糕點、餅干,還有現磨的咖啡來,他們在客廳坐下,梁艾艾很不開心,賭氣上樓去了。

  氣氛有點不大融洽。

  周虞覺得自己是唯一的男士,應當打破尷尬,于是喝了一口咖啡,說道:“不錯。”

  李霜笑容很得體:“好久不見哦。”

  “嗯。”

  “你記得有多少天了嗎?”李霜問道。

  周虞不假思索說道:“五十九天。”

  李霜意外地怔住,她沒想過周虞會真得說出這個數字,

  她的笑容變得勉強,低頭去喝咖啡,輕輕地啜飲,持續幾乎有半分鐘,一杯咖啡飲盡,才放下杯子,抬起頭來。

  “時候不早了,你們快出發吧。”

  她主動起身,送客。

  “好啊,霜姐再見,我回來給你帶特產哈。”

  吳清清抱起弟弟,首先向外走去。

  周虞落在后面。

  “你——”

  李霜欲言又止。

  “我很好。”

  周虞不需要她問完。

  “那你——”

  周虞想起網絡上看過的一些訊息,自以為又明白了,再次提前回答:“抱歉,沒有愛過。”

  李霜呆了呆,噗嗤一笑。

  “怎么了?”

  周虞一臉迷惑。

  “沒什么。”

  李霜笑得越來越強烈,笑到眼淚已經不是用低頭喝咖啡便能壓抑回去,終于流了出來,走上前去,用力地抱住他。

  她像在迷夢中一樣,喃喃低語:“我想了五十九天。”

  “想什么事?”

  “我是說,想你,想了五十九天。”

  周虞默然。

  “我好喜歡你啊,怎么辦?”

  李霜的眼淚浸透他的衣領。

  “抱歉啊。”

  “你能不能,稍微努力一下,試一試,也喜歡我一點?”

  “我想答應你試一試,但我心里明白,我大概不會成功。”

  “那你為什么會記得我們有五十九天沒見過?”

  “我有數著日子過日子的習慣,自幼如此。”

  “我是不是有點卑微?”

  “我覺得不是,人應當有屬意于任何一樣事物的權力,也包括喜歡某一個人。我記得網上有一句話,叫什么我愛你,與你無關。

  對,就是這樣。

  這是獨立自由的意志,和卑微無關。”

  周虞僵硬地抬起手,試著拍拍她的肩頭,認真說道,

  “當然,它可能使你受傷,感到疼痛。

  人心里都有一面鏡子,只能照見自己,一般人做不到打碎它,但你可以努力不去看它,自然就不會看到鏡子里自己的傷痕。”

  “你自私。”

  “是的。”

  “你的心堅硬,但里面是空的。”

  “是的。”

  “如果有一天,你想放一個人進去,填充那里的空洞,能不能把我排在第一位?”

  “我如果答應你,那就是犯錯。”

  “你不答應我,我就會痛死。”

  周虞默然。

  “你是不是不知道,沉默也是犯錯?”

  “我知道啊。”

  周虞用力地揉著額頭,臉上浮現出痛苦,但埋在他懷里的李霜看不見。

  他的痛苦越來越強烈,然后他閉上眼睛,以不可思議的意志,將這些痛苦吞入心里的空洞,不再表現于神色表情中。

  他用仿佛跨越二十多年的精神,漫長無比地說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李霜抬起頭,仰望著他,淚盈于睫,輕聲說道:“你說。”

  “我不完整。”

  “???”李霜驀地呆住,頰上飛紅,“你是不是忘了,我看過你——”

  “我說的不是肉體。”

  “那是什么?”

  “我空洞的哪里是心呢…我該出發了。”

  周虞放下在她肩頭的手。

  “等一下。”

  “嗯?”

  李霜忽地踮起腳尖,閉上眼睛,努力地向上攀。

  周虞看著她靠近的臉和唇,鼻間是她的發香。

  他想避開,

  但空洞的心里忽然莫名擁堵,那空洞轉移,轉向他的腦中,

  他心堵得慌,

  腦子則空得發暈。

  于是被她吻住。

  李霜的眼淚像河水一樣,止不住地流淌,她用盡了氣力,笨拙而努力地親吻他,直到牙齒磕破自己的唇,有淺淺的血流出。

  二樓的扶梯盡頭,

  梁艾艾站在那里,眼眶通紅,看著那個用盡氣力喜歡一個人的女人,她心疼得不行。

  “你嘴怎么破了?”

  三手小國產里,吳清清奇怪問道。

  “不是我的血。”

  吳清清大驚,隨即大喜:“霜姐的?”

  “嗯。”

  “你們和好了?”

  吳清清十分開心,手舞足蹈,差點把弟弟扔到擋風玻璃下,

  “好家伙!看不出來啊周虞,你這么兇的哦,把人家霜姐都親…唔,咬出血了。”

  “她自己咬破的。”

  周虞平靜說道。

  “反正親了對不對?”

  “對。”周虞不愛撒謊。

  吳清清打了個響指,滿意說道:“哎呀,好輕松好輕松,我最近壓力也很大的,老覺得是不是我破壞了你們的感情,看來我想多了。

  不對,是你想明白了!

  霜姐人多好呀,

  好看又大氣,還做得一手好吃的小餅干!”

  “我沒有…算了。”

  周虞懶得解釋,專心開車。

  他們驅車前往金橋市人民醫院。

  吳清清早已安排好。

  一臺冰柜從醫院后門抬出,被送上一輛殯儀車。

  然后,

  殯儀車和三手小國產一起,調轉方向,向東邊去。

  回家。

  吳清清要帶他回家,在油菜花盛放時。

  周虞也要帶她回家,在油菜花落之前。

  下午兩點,他們來到一片廣闊的原野,除了一條公路,入眼都是金黃的油菜花,空氣里彌漫著油菜花并不算很好聞的濃烈香氣。

  遠處有養蜂人,在辛勤勞作,趕著油菜花正盛的季節,讓蜜蜂采蜜。

  他們停在一片小山坡下,

  山坡上也是芬芳濃郁的油菜花田。

  “小的時候啊,就是在這里,我們從山坡上,一路滾下來,玩上整整一天,壓折了不知多少油菜花,然后被人家追著跑回家。”

  吳清清嘴角噙著笑,格外甜美。

  “我知道。”

  周虞下意識說道。

  “你怎么會知道哦?”

  “孩子純真的感情,大抵都是這樣。”周虞安排了一個還算浪漫的借口。

  “嗯,是純真的。這些天我也在想,我喜歡他的那些年,是那么得純真。”

  吳清清坐在車里,并沒有下車的意思,

  “你知道嗎,后來,后來人家追到我家里,我爸爸沒有辦法,把家里的存款都賠給了人家。

  再后來,

  我們家忽然發達了…呵,現在我知道,是吳女士太厲害了,居然玩了一把漂亮的殺局,把吳家那群老東西全部一網打盡,入主吳家,成了吳家這一代的族長!

  然后,

  我們家就把這片油菜花地,全部都買了下來!”

  “哦。”

  周虞淡淡地回應著。

  他不是很羨慕有錢人的生活。

  此時,

  前面殯儀車里的人已經下來,打開后門,抬出一具冰棺,沿著油菜花地里早已開辟好的一條小路,抬向小山坡上,直到這片油菜花地的中心。

  “不下去?”

  周虞問道。

  “下去干嘛,看他入土么?”

  “對啊。”

  “我怕我會哭。”

  “哭有什么不好?”周虞遺憾說道,“我很想知道哭是什么感覺。”

  “你沒有哭過?”

  “沒有。”

  “那你好可憐哦。”

  “是啊,我也這么覺得。”

  “那我聽你的,走。”

  吳清清不是拖沓的性子,決定了便做,抱著弟弟,打開車門下車。

  周虞也跟著下車。

  他們沿著油菜花地里的小路,走到中心。

  那里早已掘好一座深坑。

  冰棺里的年輕人,已被轉移到一口棺木中。

  吳清清走過來時,正好合上棺蓋。

  她垂了垂眼簾,

  沒有眼淚,

  出奇平靜。

  這時候,

  棺木敲上了最后一根釘子。

  人們將它抬起,向深坑底放去。

  然后開始填土。

  “哎,我真得沒有哭呢,眼淚好像都迷路了。”

  吳清清憂傷說道。

  周虞平靜說道:“那你很棒。”

  “不起墳頭吧。”吳清清對處置的人說道,“這個世上,以后也不會有人記得他,起墳頭又有什么用呢?

  明年的這個時候,

  這里會種滿油菜花,他可以像小時候那樣,肆無忌憚的,在油菜花地里,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幸福。”

  “是啊,幸福。”

  當棺上填滿泥土,原處復為平地,吳清清揮一揮手,讓所有人都離開。

  周虞問道:“要不要我也先走,你一個人在這里哀思一會兒?”

  “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吳清清忽然問道。

  周虞定了定神,隱隱也聽到附近似乎有鼓樂聲,隨即恍然:“這里是會稽山,翻過這道山脊,不就是禹廟么?

  谷雨祭圣王大禹。”

  “哦,對哦!”

  吳清清也想起來,“小時候,我還去看過呢。

  好吵啊。”

  她皺起秀氣清美的眉。

  “有嗎?”

  周虞疑惑。

  翻過這道山脊之外,至少有三五里遠,才是禹廟。

  谷雨祭祀圣王大禹,屬于本地傳統,每年都會有,但也不會有太盛大的場面。

  此刻祭祀的禮樂聲,以他的修行境界,也需要凝神細致傾聽,以思維感知空氣中的波動,才能隱約聽見。

  吳清清能聽見已是出奇,

  她竟覺得吵?

  “真的很吵啊…”

  吳清清表情痛苦起來,忽然身子晃動,搖搖欲墜。

  周虞伸手扶了她一把。

  就在他扶住吳清清的一霎,吳清清忽地轉過頭,目光極為復雜地看著他,眼神里充滿著極度豐富的情緒。

  震撼,

  懷疑,

  恐懼,

  還有釋然。

  “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

  吳清清輕輕地說道,聲音輕得幾不可聞。

  “在金橋,

  在影視城,

  在我們住的那間小旅館…”

  周虞的心猛烈震動。

  “我看見你,

  是你,不是他。

  是的,是你,是你啊…不是他,雖然是他的樣子,但我現在知道,那是你啊。”

  吳清清仿佛夢囈一般,

  她的狗子周虞入葬,她沒有落一滴淚,但此刻她淚如雨下。

  “你和我一起看了電影,也是那部《Leon》,

  有人要害你,你還被通緝,我好害怕。

  你悄悄回去過,給我準備了晚餐,是炒飯和湯。

  哦,我還看到,你悄悄地站在小旅館那條街盡頭的路燈下,等了很久,很久,很久之后,你才走遠。

  你以為我不知道,

  其實我有看到。”

  吳清清睜著流淚的眼睛,眸子里映著周虞,她用一種無法言喻的語氣,顫抖問他:“周虞,你告訴我,那是不是你?”

  她的聲音拔高,哭腔凄厲,聲嘶力竭,痛不欲生。

  “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那是不是你?!”

  她的手掌一翻,娥皇釵出現。

  周虞猛地明白過來。

  李霜為何會有七日影視城任務世界的記憶?

  因為她得到了女英鐲。

  那吳清清呢?

  她得到娥皇釵,并且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她…想起來了。

  “是我。”

  周虞說道,

  如釋重負。

  他感到心口堵得慌,那里的空洞消失,空洞轉移到腦子里,仿佛他的大腦,被人生生地切走了一半,于是留下一半的空洞。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吳清清的胸口起伏不止,劇烈喘息,帶著不解和痛苦還有怨恨。

  她將手里樸素的木釵遞給他,冷清清地說道:“周虞,你來,殺了我吧。

  一點也不想活下去。”

  “為什么?”周虞痛苦說道,“那只是一段記憶,只是一段記憶…”

  他眼前鋪天蓋地的油菜花金黃忽地扭曲,化為一個個文字——

  “支線任務:帶她回家。

  已完成。

  任務完成獎勵:無。

  本任務指引主任務:祭。

  任務簡介:無。

  任務期限:未知。

  任務開啟時間:未知。

  任務完成獎勵:未知。

  任務失敗懲罰:未知。

  任務不可拒絕!

  任務不可拒絕!

  任務不可拒絕!

  他已完全沒有興趣管這些,

  他的耳中,只能聽得見她的嘶喊責問:“那你想過我嗎?

  你明明知道的啊,

  我喜歡了他一整個青春,他從來沒有給過我回應!

  但就在那七天,他…不,是你,是你給了我回應啊!

  我現在想起來了,我想起來,在那七天里,我以為他其實是喜歡我的。

  你知道,那七天里,我有多歡喜嗎?

  哪怕擔驚受怕,我也歡喜。”

  吳清清哭得快喘不上氣,整個人都在發顫,身體傾倒下去。

  周虞將她抱住,

  在這片油菜花地里,將她用力抱住。

  “所以,你告訴我。

  我應該相信哪一段記憶?

  是那十幾年的時光里,我毫無回應的喜歡,還是那七天里,我滿心歡喜的喜歡?

  我得不到回應的喜歡,是他;

  我得到回應的喜歡,是你,是你,是你啊!!!”

  “是啊,是我啊。”

  周虞抱著她,低下頭,將額頭抵在她的頭頂,用力地和這個女孩子合為一體,

  “對不起啊,清清。”

  “那,

  你喜歡我嗎?”

  “那七天里,你不是已經察覺到了嗎?”

  “你說的是我以為是他給我的那些回應?

  所以說,

  就在那七天里,

  你,喜歡上了我?”

  “我不完整。”

  “嗯?”

  “我生下來,就仿佛看得清楚聽得明白這個世界,我在一歲時,發現自己腦子里有兩個我。

  后來我知道,那應該叫精神分裂,雙重人格。

  也是在一歲那年,

  在一次夢里,

  我夢見有一道光,是一口劍,從天而降,將我的腦袋劈開,一切為二,

  然后,取走了另一個我。”

  周虞將沒能完整告訴李霜的秘密完整地告訴吳清清,

  “所以啊,我不完整。

  我以為,我不會有常人應該有的那些情緒。

  如果有,我也會懷疑那是錯覺。

  這也是我后來去學心理醫學的原因,但我發現學了并沒有用。”

  “你能松開我嗎?”

  “好。”

  周虞放開對她的擁抱。

  然后她雙手握住娥皇釵,

  木釵翻轉,

  以決然的氣勢,向著自己的左心口,狠狠扎去。

  周虞閃電般伸手,穿過她扎下去的木釵,覆在她的左心口。

  木釵上有點點漆黑光芒出現,

  周虞洪流鑄體神通后的身軀,堅逾鋼鐵,此時卻被洞穿。

  洞穿他右手的木釵繼續深處,刺進她的身體。

  吳清清仰著臉看他,說道:“我胸小呀,心離得近。”

  周虞的血滴在地上,

  滲入泥壤,

  沉進土中,

  透過入土不久的那口棺木,

  落在一個年輕人尸體的眉心。

  靈魂開始歸位,

  有二十二年的記憶涌入腦海,填滿周虞那空了一半的腦子。

  他前所未有地痛苦,痛苦到緊閉著眼,眼睛里流出鮮艷的血淚,滴在被洞穿的右手,和滲出的吳清清的血混合,

  像一場血腥盛大的祭禮。

  “周虞。”

  吳清清弱聲喚道。

  “嗯,我在呢。”

  “狗子。”

  “嗯,我也在呢。”

  “你吻一吻我。”

  “好啊。”

  于是他便低頭,去親吻她蒼白的唇。

  “有別人的味道。”

  吳清清含糊說道。

  周虞便咬破唇和舌,有血流出,于是只剩下他的味道。

  吳清清將木釵拔出,

  周虞的右手洞穿一個空洞,

  她的左心口有一個血洞。

  她偏了偏頭,避開他的繼續親吻,眼里有淚,嘴角有血,含笑說道:“我啊,也天生和常人不一樣,我的心是長在右邊的。”

  “我知道。”

  “哦,對哦。你個狗子當然知道,周虞也知道。”

  “是啊。”

  周虞臉上痛苦的情緒稍微消解,那漫長的二十二年的另一個周虞的記憶,伴隨著歸位的靈魂,正在逐漸融入他的識海。

  “你是不是還嫌棄我胸小?”

  “貼心。”

  “哎。你說霜姐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

  吳清清愁苦說道:“我和她說過好多次,我不跟她搶你,這可怎么辦呢?”

  “你看著辦。”

  “意思是你不管?”

  “我怎么管?”

  “你可真是個狗渣男。”

  “你說是就是吧。”

  “你再抱抱我,要緊一點。”

  “好啊。”

  他們又擁抱在一起。

  “還要。”

  “什么?”

  “吻我。”

  本卷終。

  莫再問女主了,

  周虞喜歡誰?這我哪知道,你們得問他。

  反正我寫出來的每個角色,我都喜歡。

  明天開第四卷,卷名:種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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