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虞被叫醒時,車窗外天色已黑,他睜眼便看見兩張毛絨絨的臉。
兔兔和弟弟。
一只是貓,一只是熊貓。
“哈哈,弟弟,快過來。”
吳清清站在拉開的車門外,開心喚道。
弟弟便從周虞胸口滾下去,滾出車子,抓住吳清清的腿,一路爬上去,坐在吳清清臂彎中。
兔兔也靈巧地從另一邊下車,跳上李霜懷里。
“我到家了。”
李霜微笑說道。
這里是杭城臨江的一片高端別墅區,李霜在這里有一棟房子。
“這里環境不錯哎,改天來買一棟。”吳清清環顧一圈,連聲贊道,“之前為了方便大部分時間在金橋影視城,選了臨安天目山那邊的別墅,挺冷清的。”
“好啊,來做鄰居呀。”
周虞從車里下來,忍不住說道:“你們富婆想聊這種話題,能不能換個時間和地點,照顧一下我們窮苦群眾的感受?”
“讓你過來住,你又不愿意。”李霜笑瞇瞇說道,“我在杭城還有一套房子,送你呀?”
周虞正色道:“我最近腸胃好很多,不需要吃軟的。”
“好啦,你們去吧。”
李霜擺了擺手。
吳清清催促著周虞,說道:“我好累,你開車吧。”
“不想開車。”周虞搖頭,“飛劍送你回去?”
“不,先去你家,我車還停在你家樓下呢。”吳清清說道,“然后,你跟我一起回去。
我和霜姐已經說好啦,你今天借我用用。”
吳清清拿出手機,晃了晃屏幕,苦笑道:“吶,我爸爸都快瘋了,我剛回復他今晚到家,連我媽也來了…我告訴他們,這兩個多月我都跟你在一起。”
李霜玩味說道:“沒錯啊,這兩個多月,是他和你在一起啊。”
“能不去嗎?”
周虞覺得腦子疼,又想睡了。
“不能!”
吳清清斷然拒絕。
李霜也扯了扯他的袖子,說道:“你就去一下吧,朋友也該幫忙,對不對?”
“那先回家換衣服。”
周虞進了駕駛位,吳清清趕緊跟李霜揮揮手,也上了車。
李霜忽地想起一件事,站在車窗外對周虞說道:“對了,我之前聯系余組長,是徐助理…哦,徐秘書接的電話,她說余組長辦一個案子,受了點傷。
不知道情況怎么樣,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他,受了點傷?”周虞神情驀地微沉,面有凝色,“好,明天去。”
余耀光公開身份是杭城警察局刑警隊副隊長、臨江區刑警隊的一哥,實際上是蒼梧長三角局“雷峰組”的組長。
什么案子,能使他受傷?
“一起?”李霜提議道。
“行。”
“那明天我去接你,還是你來接我?”
“我來接你吧。”
李霜這才滿意地揮揮手,目送三手小國產遠去。
周虞駕車,先回到家,讓吳清清在樓下稍等,他回家換衣服。
等他下樓來,就見吳清清還坐在他的三手小國產里,生悶氣說道:“什么破車,還不如你的呢,停了兩個月就發動不了…”
“可能外國豪車水土不服?要不…還是飛劍?”
“怎么和他們解釋?飛回來的?”
“說的也是。”
周虞重新發動三手小國產。
“是不是應該帶點東西?空著手不大好吧?”
“這么晚了,能買到什么?”
周虞提議說道:“還有商場營業的,送點禮物嘛…你爸爸抽煙嗎?”
“不,吸煙有害健康。”
“那酒?”
“我媽不讓他喝酒。”
“洋酒也不行?”
“我媽媽有紅酒莊…”
“煙酒茶,只剩茶了…哦,當我沒說,你爸爸有茶山。”
“對啊。”吳清清笑呵呵道,“有錢也挺麻煩的。”
周虞:“…”
晚上十點一刻,
三手小國產來到臨安天目山那片山間別墅區,停在周虞來過一次的別墅前。
別墅院門外,
吳清清的爸爸梁先生早就在等著了,神色焦急,望眼欲穿。
在他身邊,是一位看起來只有三十來歲模樣,一身黑色職業裙裝,相貌端莊秀美,神情卻冷厲清寒的女士。
三手小國產停在院子外,這位女士的目光略有變化,接著便平靜如一波清水,再無漣漪。
梁爸爸大步走過去,拉開副駕駛車門,一把抱住下車的吳清清,眼眶發紅,氣惱說道:“乖囡,你要急死爸爸哦,這么多天一個消息都沒有…”
吳清清看著明顯清減的爸爸,不由目光低下去,想起和周虞對好的口徑,小聲說道:“對不起啊爸爸,我們出國去玩了,忘了告訴你…”
“出國?去哪了?”
那名黑衣女士冷冷說道,“你眼睛里,還有沒有父母?”
吳清清從爸爸懷里抬起頭,淡淡說道:“我眼里至少有爸爸呀,你有嗎?”
“吳清清!”
黑衣女士厲聲喝道。
梁爸爸連忙溫聲說道:“乖囡你怎么回事,和你媽媽這樣說話?旎旎你也是,乖囡剛回來么,你兇她干什么…
哎,外面好冷,快進去,乖囡都瘦了,回家吃飯,早就準備好等著你呢。”
“嗯。”
吳清清乖巧地應了一聲,伸手拉住剛下車,替她抱著弟弟走過來的周虞,說道:“吶,這是周虞,爸爸你見過的。周虞,這是我爸爸,梁大賢先生,叫梁叔叔,嘻嘻。”
周虞頷首說道:“梁叔叔,你好。”
“嗯。”
梁爸爸平平淡淡應了一聲,沒上回那般熱情。
周虞也能理解。
拐走人家小棉襖,失蹤兩個多月,不立馬動手就算脾氣好了。
這么說的話,梁先生的涵養可真不錯啊。
好人。
吳清清又淡淡說道:“吶,這是我媽媽,吳旎旎女士,叫吳女士就行。”
“吳女士,你好。”
黑衣的吳女士并不回應,只是看著周虞,冷漠說道:“你也叫周虞?”
“對。”
吳女士微嘲說道:“你就不擔心,清清只是把你當成另一個周虞的替身?”
吳清清惱了:“吳女士,你不要太過分!”
周虞拍拍她的手背,讓她平靜,微笑說道:“我不擔心。”
“哦?”吳女士又問道,“你們出國了?”
“是的。”
“哪個國家?”
周虞沒和吳清清對過這個口徑,他搶先說道:“德國,薩克森州,赫爾曼洛采先生的故鄉。吳女士還想知道什么?”
“哲學家,現代醫學心理學的祖師…”吳女士冷謔說道,“做過功課啊…”
“旎旎,不要這樣。”梁爸爸插話道,“小周啊…不好意思,叔叔呢,就一個女兒,所以呢,難免不放心,所以托人查了一下,你確實是心理醫學專業的出色人才。
旎旎,你總信得過我吧?”
“我信得過你?”
吳女士冰冷地嘲諷說道,
“孩子小的時候,你讓她和一個混混一樣的小子混到一起,一混就是十幾年,她長大了,又認識了另一個叫周虞的小子…
心理醫生?
最懂人心不過了。
你女兒隨你,腦子笨得很,一個心理醫生想騙她,還不是輕而易舉?”
吳女士展現出極強的敵意。
而且是無差別敵意,
對她丈夫,對她女兒,以及對她女兒的“男朋友”,毫不掩飾地表達出集群式敵意。
吳清清看向周虞,認真問道:“周虞,你是專業的,你覺得,吳女士是單純的更年期問題,還是心理有問題?
我覺得是后者,因為我長了二十幾年,她一直這樣,總不至于那個時候她就更年期吧…”
周虞表情充滿嚴肅,以一種專業的態度,平靜而認真說道:“吳女士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去杭城七院,七院的幾位正高級專家,我都熟悉,可以代為引薦。”
吳清清連連點頭,乖巧說道:“媽媽,你聽我的,去看看吧?”
吳女士勃然色變。
忽然,吳女士身后一名約四十歲左右的黑衣中年女子看了一眼手機,向吳女士說道:“吳總,時間差不多了。”
“好。”
吳女士壓住火氣,寒聲道,“我還有事,趕著起飛。吳清清,明天晚上,你在這里等我。”
吳清清聳了聳肩,一臉的無所謂。
黑衣中年女子先行走開,對著手機說了一句,很快一行車隊駛來。
吳女士深深看了一眼女兒,又看了一眼周虞,快步離開,上車而去。
梁爸爸尷尬說道:“清清媽媽有事情,趕著去機場,不好意思啊小周。”
“她不是有私人飛機么?”
吳清清疑問道。
梁爸爸搖頭說道:“不知道啊,她最近只坐民航,不坐私人飛機。”
周虞看著向山下遠去的那一行車隊,忽地皺了皺眉頭。
梁爸爸對于女兒失蹤兩個多月的惱火,似乎已煙消云散,恢復熱情,拉著女兒和周虞回家,吩咐阿姨趕緊開飯,他的乖囡肯定餓壞了…
這一餐用得挺愉快。
時間快到十二點時,周虞準備告辭。
梁爸爸的手機忽地響起,他接通電話,只聽了一句,便陡然全身僵住,手機啪地墜落,中年男人的眼淚如潮般涌出。
吳清清驚嚇問道:“爸爸,你怎么了?!”
梁爸爸沉默著,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猛地站起來,大步向外走去,走出幾步,忽地回頭,艱難說道:“清清,快跟爸爸走!
你媽媽…墜機了!”
“墜機?”吳清清呆呆問道,“是,飛機墜落嗎…”
“對。”
“在哪里啊?”吳清清還有點迷惘,眼神仿佛失去焦距,情緒十分復。
那是吳女士,
也是她媽媽。
“我知道在哪里。”
周虞突然說道,“梁先生,您愛人的身份,以后再說,現在先跟我走。”
他虛手一招,劍光洶涌,照膽劍引著流白千劍,化為一團刺目劍芒,將他和吳清清、梁爸爸挾裹住,一閃離開別墅,沖天而起,直奔東北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