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尾哪里是好斬的?
但切下一鱗半甲還是可以的。
這位川西神鞭門的高手身形爆退,可到底還是留下兩截手指,斷處飆血如箭。
他另一只手一壓,血就止住,向后連退,忿然道:“五連神鞭大戰禽獸三錘,你縱然死在我龍起尾一鞭下,也該感到平生不虛,你我這一戰會成為一樁佳話!
你這小賊,竟然使兵刃,可謂毫無武德啊!”
“武德?”周虞站在車頂,皺眉說道,“不好意思,我中學讀的文科,文徳比較足,武德是什么東西?”
“你——”
“還有啊,我大學上的是心理醫學,正好與你的病癥對口,我建議你去精神病院看看,杭城七院的任…好幾位醫生都不錯。”
“哈?”
周虞認真說道:“你先偷襲我,況且我們又沒約定不許使兵刃,所以不講武德的分明是你,我覺得你腦子可能有問題,要不抓緊去看看?“
“我,我看你媽!”
男子怒吼一聲,撲擊向車頂,同時右手迅速摸向腰后。
周虞惆悵說道:“我媽的墓遠在魯南老家,這不年不節的,你去給她老人家磕頭干嘛,況且我也沒你這樣又壞又蠢的兒子…”
他說話間,腳下猛發力。
車頂天窗玻璃爆碎!
周虞像即將迎來錘子的鼴鼠,陡地緊縮下去,遁進車內。
而同此時,男子已撲到車前,只剩三根手指的左手佯作攻擊,右手卻悄然從腰后翻轉出一支手槍,抬手便是一槍。
可惜,
子彈掠過車上方,
徒勞。
而他撲在車側面,隔著車窗,正看見車內的一雙眼。
周虞縮身至后座,握緊右拳,暴起一擊。
轟碎車窗!
爆碎的玻璃使男子眼前一片混亂,混亂中一抹寒光襲出,不久前本該刺進周虞心口的短劍,此刻兇悍扎進這名男子心口!
他剃得只剩一層青茬的頭皮上滲出冷汗。
他的眼睛倏忽圓睜,滿眼盡是漆黑!
“誅殺冥國余孽外圍成員,可獲得功德10點,因該外圍成員頗受器重,完成本次任務后可晉升為內部成員,所以本次誅殺獎勵增加5點。
提示:
誅殺冥國余孽內部成員可得功德50點。
現給予一次任務拯救機會,你可以消耗12點功德,將本次任務的可預期最高完成度恢復至‘完美’,請問是否使用?”
對手倒斃的瞬間,周虞眼前浮起行行文字。
功德!?
恢復任務的可預期最高完成度?
最重要的是,這名被他殺死的男子,就是所謂“冥國余孽”?
冥國余孽的特征是什么?眼瞳完全漆黑?
不,不可能。
姚建波,還有夏建白,都有過類似特征。
而且,在夏建白口中還有數人也有此特征,并且因此死亡。
“使用!”
周虞嘗試著心念一動,那些文字便發生變化:“消耗功德12點,本次任務可預期最高完成度恢復為‘完美’。剩余功德3點。”
周虞以為摸索到了與這些詭秘文字的交流方式,立即心念問道:“功德還有什么作用?”
文字變化:“3點太少了,什么也做不了。等足夠時再說。”
…這語氣似乎有了點鮮活氣。
周虞忍不住問道:“你是人還是鬼?”
“我當然不是人,更不是鬼。事實上,我也…不能算是我。”
“那你是…量子程序?高緯度系統?”
“少讀點三流小說。”
“淦!”
周虞選擇放棄。
他抽劍推門而出,神色如常,似渾不在乎剛殺死一人,麻利的將神鞭門男子扔進車里。
他關上車門,點一支煙,悠然吐出一口,這才左手插兜,右手彈一彈煙灰,星火濺在夜色里,從容淡定地向遠處走去。
黑色日產的車燈不再閃爍,濃密的夜涌上來,像一坨坨凝厚的脂,將所有都掩埋。
“2020年10月14日,天晴,心雨。
作為一名娛記,常被人蔑稱為‘狗仔’,我不甘心。
我想做個有理想、不負青春的記者,所以我也報道些別的事件。
比如,
‘奸夫爬窗出逃豈料丈夫出門前在窗臺抹了油’,
‘男子向警察借手銬稱回家輔導孩子作業前先把自己拷上’,
‘女子花錢請人勾引前男友的現女友結果請來的人愛上了現男友’…等爆款頭條社會新聞,都出自我的手筆。
一開始我以為今天我運氣不錯,
下午出工,傍晚就拍到當紅女星李霜約會神秘男子,李霜隔窗甜蜜比心。
僅是這幾張照片起碼就能敲他娘的一筆…不對,賺一大波流量!我是個有理想的娛記,職業操守滿分,為吃瓜群眾謀福利,從不敲竹杠。
接著我跟蹤這名神秘男子,雖然我娛樂圈小百科竟認不出此人,但我料定他必然是有來頭的男明星,只是如今男明星的化妝術也很厲害了,須眉不讓巾幗啊!
因為他狡猾得很,我居然跟丟了。
這不科學,
他肯定是老手。
不是圈內老家伙,偷吃經驗豐富,我豈會跟丟?
非戰之罪!
當我騎小毛驢共享單車快回到家時,發現遠離著小區老遠的荒郊野外,停著一臺黑色日產。嘿嘿嘿…以我多年窺視車戰的經驗,這必然是車戰現場!
我放下小毛驢單車,抄起相機,用堪比F1換輪胎的速度換上夜拍鏡頭。
我好恨!
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沒關系,我躲到大樹后面,拉長鏡頭,悄悄地干活!
那個人好奇怪,穿著奇奇怪怪的長袍,大晚上戴著墨鏡、頭發梳得跟周潤發似的,更奇怪的是,他拿手電往車里照,車里竟然沒響起狗男女的驚叫。
我大失所望,但我很快就慫了,因為有警察來了!
警察迅速圍住那臺車,和長袍周潤發說了幾句什么,就從車里抬出一個人,是個男的。
掛了?
我靠,馬上風嗎?
不對,又抬出來一個,好像…還是男的?
看來不是車戰,是兇殺。但也說不定,即便不是一男一女,沒準是‘敵后戰爭’呢?
反正我有點怕,決定快回家。
我一口氣悄悄摸回到小區門口,正準備進去,卻一眼看見小區門口那家不坑人專宰豬的眼鏡店出來個年輕人,他身量很高,氣質不錯,動作頗有腔調地將一支無框眼鏡戴上…
等等!是他!
這不就是和李霜約會的那個神秘男人么?他也住這?不對,他喊了出租車要走!
我趕緊叫車,三百塊下去,師傅打包票肯定能跟住前面那臺車!
司機問我干嘛,捉奸啊?
呵呵,我倒是想有奸可捉,想了三十多年。
給我個機會捉奸,只要能捉到,我一定原諒她。
讓司機甭廢話,我在另一片郊區跟上了他。
他進了一間旅館。
下車前,司機看著旅館招牌,語重心長跟我說,老弟,別沖動。
我沖動個錘子!
我們娛記是摘瓜人,多少雙眼睛等著我們摘下來的瓜,我們是在為群眾謀福利懂么?
我下車看清楚了,這旅館用的是臨街的兩層排房,下面是商鋪,旅館招牌上一層有幾個窗戶亮著。幸好,只有一個拉了窗簾。
我一咬牙,到街對面另一間賓館八十塊要了一間房,事情緊急,我甚至沒還價,我現在一邊寫今天的日記一邊心口拔涼。媽的,今天血虧…
我進了房間,立馬在窗口架上相機,半拉窗簾稍作隱蔽,美滋滋的在鏡頭后一個個查找街對面的房間。
不是,不是,還不是…
只剩兩個房間了,
一間拉著窗簾,另一間沒有。
我當時覺得一定是上天對我單身三十六年的回饋,我在最后一間沒拉窗簾的窗戶里看見了他!
我把鏡頭拉到最近,老子非得連他臉上的粉刺都給拍下來…啊,這家伙皮膚真好啊,居然啥缺點都沒有。
接著…日哦,
難怪呢!
我說剛才還和大明星李霜約會的家伙,怎么也不該是小角色,怎么會住在郊區這種破旅館?看來老子今天要發啊,果然是偷偷跑這里來幽會別的女人!
咦,好奇怪,我怎么會有種自己捉小三的氣憤?
接著我就怒了,
什么世道?
當真是朱門全是妞,路有吊絲哭?
我開始打算,
先拿他和李霜的照片,找到李霜,敲她一筆。
等我搞清楚這家伙的身份,再把他在小旅館和別的姑娘幽會的照片送過去,再敲他一筆!
然后,老子就洗手不干了!
去他媽的狗仔,
我是一個有理想的記者!
記者,永不為狗!
我看到這家伙戴著眼鏡,在一張桌子旁坐下,那名看起來身材棒呆了的年輕姑娘上去要抱他,他居然抬手拒絕了!
???
然后他坐了下來,什么也不干,那姑娘便把早準備好的各種食材往滾燙的火鍋里放,燙啊燙啊,就進了他面前的碗里。
這家伙的吃相還不錯,干干凈凈,斯斯文文。
媽的,就是這種斯文禽獸為禍人間,看瘸了姑娘們的眼…
他們吃著火鍋,吃著吃著,那姑娘忽然站起來,轉身間我看見了她的臉。
嚯,金橋影視城這地方美女海了去,但她也得數好看的那一類。有多好看呢,要是肯嫁給我的話我允許她每個月出軌一次的那種。
什么?
我淦!
那姑娘從旁邊拿過來一只信封,從里面抽出厚厚一沓紅票子,開心地揮舞兩下,然后塞回信封,遞給了那個家伙!
啊,我的心。
啊,我的三觀。
啊,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全他媽稀碎啊!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們又干了什么我已經沒興趣了,
現在對面已經拉上窗簾,燈光和我的靈魂一樣暗滅。
我甚至不知道那個家伙走沒走。
或許沒吧,希望沒吧。好歹他收了人家錢呢…
我曾告訴自己,要做一個有理想的記者。
我每天堅持寫日記,就是為了時刻回顧學習,爭取早日抵達理想的高地。
現在我放棄了,
我覺得,做一個狗仔,也挺好的。
嘿,去他媽的理想哦。
一個狗仔,就該有狗仔的覺悟。我現在馬上打電話問朋友,誰能聯系得上李霜,我有好東西要給她看!
從明天起,不喂馬不劈柴,
我要賺大錢,周游世界。
也不再寫日記。
從前的我死去了,
爺青結。
以上。
by一個曾經有點理想的狗仔,胡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