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鐵鋸由兩人拉著將大樹鋸倒。
一旁有人用繩子拉著將倒的大樹朝著既定的位置倒下,以免亂倒,砸傷了人。
“轟隆”一聲巨響。
數人合圍的巨木轟然倒下。
這本是可以充當柱梁的良材,如今應著人們的需要,它將要被分割,作為木軌。
“歇一歇。”廢了老大力氣的伍長喘著粗氣喊道。
眾人聽此,也就紛紛就地坐了下來。
伍長拿了水壺,給眾人分水喝。
水是燒開了的熟水,提過來時候是熱的,此時已經涼透,九月底喝來,只感覺冷。
“點個火熱一熱吧,水太涼了,喝不下去。”一人說道。
以前他們是可以在隆冬之中喝得下去冰涼透骨難以下咽的涼水的,如今習慣了熱水,就再回不去以前。
“也好。”余人紛紛贊同。
他們于是撿來干枯的樹枝,引了火,開始加熱壺中的水。
熱水期間,幾人又開始聊起天來。
“聽說魏國有人進犯了,是吧?”
“是啊,王翦將軍已經帶人去與之作戰了,前天休沐時候的大集合記得吧?就是那天召集的人手,好像是帶了五千人。”伍長添了一把枯葉:“聽說那群人竟然相要殺死陛下。”
“想要殺陛下?這不得把他們全殲掉!”
“就是,這群人肯定是怕了我們了,竟然想打陛下的主意,是要給這群人一點教訓!”
“叫的越響亮,心里越是怕!”
伍長看著火,有些遺憾:“只是可惜抽調兵員時候沒有抽到我們。”
不然非得叫他們長長記性。
飯可以亂吃,話怎么能亂講!
陛下的威嚴,豈能容忍有人玷污。
他們說著,遠處有鼓聲響起。
眾人立刻起身。
“什么情況?為什么會有鼓聲?”
“不知道,趕快過去!”
鼓聲,一般在喊人集合時候用。
但這半晌午,不早不中,并非是吃飯的時候。
這時擂鼓集合,肯定是有事情要發生了!
眾人顧不得等水開。
伍長捧了一把土,將火滅掉,隨后帶人跑出去,與大部隊集合。
陳矩見到自己所部的人手集合得差不多了,于是清了清嗓子,說道:“此次召集眾人,是陛下有命令下發。”
“我部眾人,聽命。”
“凡家中未曾娶妻、鄉里無有相好者,出列,居隊左。”
“凡故鄉無父母在上,無親朋在旁,無子女在下者,出列,居隊右。”
“秦王政令曰:韓地四郡,十七縣中,田畝、人口統計已經完成。此十七郡中,皆地廣袤而人丁稀缺之況。”
“因其地中較關中地況更加肥沃,耕牛口數足夠,只欠缺壯勞力。”
“故而在軍中征募愿意留居本地者。”
“留本地者,須以自愿、家鄉無負擔者為主。”
“留居本地,須盡快配婚,落實家業,以安居添口,早育子女為主。”
“凡配婚落戶者,五年之中不得服兵役,以留任農官、縣吏為主,凡有傷殘、軍功者,可授入天下陵之資格。”
一席白話,將秦王政的命令傳達下來。
陳矩隨后說道:“居隊伍左右之人,如有留居意向,可在十日之內來我處報名,十日之后,陛下要安排女子與汝等相見,配婚。”
“對了,這次為你等挑選出來的配婚女子,多是韓地原本宮闈、貴戶之中的淑女、公主,相貌都是頂好的。”
“你等即便不愿就此落戶,也大可以報個名去看一看,見見世面,并不吃虧!”陳矩這樣發出誘惑。
下面頓時一片噓聲。
原則上,秦王陛下不同意用手段去逼迫兵士們落戶的。
但是不遷來一些人又不行。
韓地本身人口并不算少,只是打完仗之后被殺的人太多,這些人原本是各處的管理者,掌握有大量的社會資源。
陡然之間把他們抽空,如果不去填補,重新分配資源,那么各地勢必會有動蕩。
為了爭奪那些無主的,擺放在眼前的資源,庶人們會鬧。
所以需要有足夠的人來填補資源分配者這一角色。
引入足夠的資源分配者,以確保新的資源分配格局的穩定,從而促進生產。
同時,殺了那么多人之后,被他們收集起來的那些少女、婦人也都失去了依仗。
這些人,如果只是收到功力,供給“秦王”享樂,而不使他們進入生產和生活,那肯定是一大負擔。
但若是把他們配給還未婚配的兵士,那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人口的增長和社會資源的生產。
對于資源的消耗首先就會被攤開。
其次就是這部分沒牽沒掛的單身漢手里積攢著的資源也會被投入社會之中進入流通。
好處很多,所以在下發任務時候,秦王政其實是允許下面的人做出一些利誘的。
而女子的美貌,對于這些氣血方剛,渾身精力無處發泄,與同袍們同吃同住,訓練已久,并且剛剛打完仗不久,沒有通過燒殺搶掠來發泄內心壓力的壯少年們而言,無疑是完全沒法兒拒絕的毒藥。
陳矩這樣的簡單誘惑,所有人都知道他其實就是想讓大家去報名。
但,他是大家的兄弟,他會害大家嗎?
很顯然不會!
既然他講了是漂亮的,那就肯定是漂亮的。
這下所有人都興奮起來。
就連那些沒有資格報名的人這時候也想要湊湊熱鬧過去看看那些女子了。
韓非喝了酒,醉醺醺躺倒在大街上。
韓國沒了!
韓王被當眾審殺!
這則大勝的消息,對于秦人而言,是他們最敬愛的王的又一次勝利,是值得歌頌的。
是他們把公平與正義帶給了韓國的受欺負受壓迫的庶人同胞們。
是值得大書特書,值得飲酒作樂以慶祝的。
但對于一個韓國宗室出身,心懷故國,并且愿意為之付出性命的士人,就不那么快樂了。
韓非哭得淚流滿面,眼睛紅腫。
他知道韓國打不過秦國,但完全沒想到韓國這么快就會被滅掉。
一個與秦國打了百年交道的獨立國家,一個月之間就沒了!
仿如幻夢!
韓非是無論如何不愿意相信的。
堂兄韓縝如此精通兵家之術!
他怎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敗亡呢?
在秦國也沒聽說王翦有多么厲害啊!
為什么會這樣呢?
韓非不敢相信。
他迫切地想要喝酒。
信念的崩潰,令人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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