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魏信陵君無忌,聯五國之兵力,伏擊秦軍,秦軍大敗,潰逃。
在這個過程之中,蒙驁再一次見識到了農會這種精兵的能力。
——農會的人,轉進速度,是秦軍之中最快的。
他們比一般的秦軍快,更比一盤散沙,唯一的優勢便是人多的五國聯軍快得多。
于是即便是逃跑的過程中,他們都時不時的可以搞點小手段,給五國聯軍造成一些小麻煩。
但,大勢已定,即便是王翦帶著他的一千人給五國聯軍造成再多的小麻煩,秦軍都沒法反敗為勝。
“農會的這些兵員,若是有五千人,我必可以之為奇兵,掩映伏殺,正奇相合,一舉擊敗這可惡的魏無忌小兒!”蒙驁又是不甘,又是憤恨。
這次出兵,雖然前面一路順風順水,但蒙驁自己也是知道的,出兵太過倉促,兩路兵員加起來也不夠五萬人,武器裝備的更新換代還未徹底完成,有些兵士用舊式戈盾,有些兵士用新式戈頓,各自所能夠承載的戰術強度和戰斗烈度都不相同,失敗是遲早的事情。
但,像這樣被一些個手下敗將聯合起來人追著打的感受,是真的很差勁的。
“但不夠啊!”王龁嘆氣:“時間不站在我們一邊。”
“此次大敗,折損兵將幾近三千人,王上定然要勃然大怒的。”蒙驁嘆氣:“可惜了老夫一世兇名,竟白白成就了魏無忌!”
“勝敗兵家常事。”王龁感慨。
五月,天氣炎熱起來了。
咸陽的人,能夠感受得到的,是比天氣更加焦躁炎熱的情緒。
開春之后,也是一滴雨水都沒有下。
麥苗苗在田里都快要干死了。
農會的丈夫、老者們訂購了鐵質的大水箱,以過去販賣冰水時候制造的獨輪車裝了滿滿的河水,開始澆灌田地了。
他們人多力量大,集中了大家的力量,一點一點,互相配合著就把地澆了。
雖然效果比不上自然降雨那么好,但好歹,可以緩解一些由干旱帶來的問題。
至于農會之外…
散戶們是沒有能力獨立做到這一切的。
于是他們絕望地看著自己田里的莊稼慢慢變得干枯。
也就是這時候,太子政下發了一道命令。
這道命令是發給農會眾人的。
“太子政令曰:天下百姓,皆為秦王之民,天下之田畝,皆為秦民之口奉,天歲有時序之變,雨旱有豐澤之易,而秦無二政、二王之變。”
“是秦人應需澤被秦地,秦地應需奉養秦人。”
“令到之日,著即命農會之眾人,幫助咸陽周邊之小戶農民載水澆灌農田,以養其田地,澤其稼穡。”
政令到時,農會的丈夫們遵了命令,以十人每小隊,大致的先統計了一下咸陽全城的散戶,而后以有戰兵的家庭優先,幫助澆灌田地。
在這個過程里,咸陽的農民們,甚至一些奴隸都開始對“農會”這個小組織有了更深的了解。
“不愧是太子政創立的東西!”人們對于嬴政這個擔任過質子,并且在異國長大的太子漸漸的也有了一些更多的夸贊。
五月,秦國已經連續三個月沒有上過朝會了。
秦王異人病入膏肓的情況已經完全沒辦法隱瞞。
人人都知道,秦王異人,日薄西山。
到五月中,秦王異人每天昏迷的時常,已經超過了清醒的時常。
水米不能進,已經完全不行了。
五月底時候,秦王異人召見了相邦文信侯呂不韋。
而后,便是召見了秦國宗室,秦王異人的幾位兄弟秦傒、秦熹、秦漢。
他們交流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但嬴政這邊很快得到了消息。
——秦王異人,想要囑托他們,幫忙殺一個人。
鞠子洲。
這位,被秦王異人稱為大才的人物。
如今在氣息奄奄的時刻,反而更能看得清楚這個人的詭異之處。
也更能理解,嬴政在異人成為秦王的這三年半的時間里,到底為什么敢跟秦王對著干。
“鞠子洲,是個不安定的人物!”秦王異人努力地長大了雙眼,看著秦傒、秦熹、秦漢等幾位擁有一定實權的秦國宗室:“他不肯投效寡人,反而去往巴郡苦寒之地,必然不是因為對于權勢、對于變革毫無手段,反而,他的野心很大,他對于太子政的影響,也太大!”
“假若寡人崩,則太子政繼位。”
“太子是個有才能的孩子,還希望諸位兄長可以盡心幫扶,假以時日…咳咳…”異人忍著劇痛,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假以時日,若是秦國有能夠破滅六國宗室,那必定是在太子政手中破滅…國中的問題,盡管鞠子洲給了辦法解決‘國中之毒’…”
“但,積弊難除。”
“說到底,鞠子洲這種有才學,有野心,又太過危險之人,是不能留的!”異人的口齒已經不清楚了。
“希望三位卿家,在此人回返咸陽之前,將其除掉!”
“父王真就是如此說的?”嬴政看著跽坐在客座上的秦熹。
秦熹點了點頭:“的確如此。”
嬴政笑了笑:“病重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倒反而能夠看得清了嗎?”
可惜太晚了!
嬴政笑著,站起了身,走到秦熹面前,深深一揖:“多謝伯父告知,此時對政兒極為重要,師兄之安危,事涉此后秦國變法之重,萬不可有失,還請伯父為政勸導那二位伯父,使他們放棄掉刺殺。”
“太子所請,熹不敢不從!”秦熹起身,微微躬身回禮。
送走秦熹,迎來的便是熊當和熊啟。
“可準備好了么?”嬴政問道。
熊啟點了點頭:“太子只管放心,其余一切都交給我!”
嬴政深深打量熊啟,不動聲色。
交給你?
交給你們任何人,朕都不放心啊!
他躬身:“那就多謝叔父了。”
“太子殿下。”秦王異人身邊的宦官來到了:“太子殿下,王上召見!”
嬴政看了一眼這宦官,冷笑一聲,摸了摸自己的雙臂,又看向熊當熊啟。
“引路吧,帶朕去見父王。”嬴政坦然說道。
宦官看著嬴政的反應,笑了出聲。
“太子殿下,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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