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芽抬頭看見段舍離,小臉上驚喜中還帶著幾分疑惑。
她嬌嫩清脆的聲音,也仍和過去一樣:“十七爺,真是你嗎?我不是…?
難倒是青芽已經死了,才能又看見十七爺?”
她說到這里,猛然間搖頭連聲啐道:“呸、呸、呸,凈瞎說!青芽會死,十七爺不會死的!
那我這是…?是十七爺你回來啦!救了青芽嗎?”
青芽和莫叔一樣,對原本的段嘉軒,都有不同于別人的單獨稱呼。
初世里段嘉軒從九歲起,就是六歲小丫頭青芽口中的“十七爺”了。
眼見青芽剛剛醒過來,迷糊又活潑的樣子,段舍離打從心眼里歡喜。
看看青芽只有腦袋變成人頭,身體依然還是妖軀。他以為青芽懵懂,沒學會怎么化形為人身。
忽然想起早先和虞候夫人蒼離交手時,她顯露出天妖真身后。再重新化形為人身之際,可是沒有衣物蔽體的。
段舍離輕拍額頭,直接脫下身上外袍,靠近蓋在青芽猞猁妖軀之上。
剛想提醒她妖軀變化人身,要…。
青芽蓋著他外袍的猞猁妖軀,卻陡然變化成嬌小人身。她挺身坐起,雙臂隔著身前外袍,猛地環抱住段舍離腰間。
順勢將嬌俏小臉埋在段舍離胸口,她聲音變得有些發悶,卻還帶出幾分柔膩之意道:
“十七爺你回來了可真好!青芽差點就再也見不到你了,青芽好怕呀!…”
段舍離可沒料到,青芽動作竟如此熱烈直接,情緒如此激動不已。但想想她險死還生,乍見親人,情感一時間變得濃烈奔放些,也在情理之中。
初世里少年段嘉軒雖然和莫叔、青芽之間感情深厚,但那確實是極為純粹如同家人般的親情。
今生重回,心理年齡已多了三世前后相加,兩百多年的閱歷。自然更不可能對一個十來歲小丫頭,生出什么別樣心思。
因而青芽一時激動失態,他也并沒放在心上。輕拍她靠在胸口的頭頂,安慰道:
“青芽別怕,已經沒事了。不只是我,連莫叔也在。就是莫叔樣子變化有點大,你未必能一下認出來啦!”
白骨家臣莫叔也特別高興,靈魂傳音“呵呵,呵呵”笑著,先去把虞有年的外袍給扒了下來。
而后走近前,把虞有年的外袍給青芽背后披上。站在旁邊也不多話,光看著段舍離和青芽就很開心。
段舍離今生一心想要彌補初世遺憾,救回莫叔和青芽。眼下雖然迭遭驚險,幾經波折,莫叔和青芽也都不能再維持人身。
但無論如何人還是都救回來了,親人終于能夠團聚。他心底難得生出雀躍之情,連聲表示今晚要吃點好的,大家慶祝一下。
虞有年穿著中衣急忙應聲,表示全交給他來安排,保證大家都能吃得滿意。
一時間正堂內歡聲笑語,段舍離、白骨家臣莫叔、虞有年三人相互湊趣調侃,氛圍相當歡快。
然而三人都沒能留意到,青芽埋在段舍離胸口的小臉上,竟悄然流露出嬌艷嫵媚的笑意。那笑意美是極美的,但卻絕不該出現在她這個年紀女孩臉上。
段舍離等三人說笑幾句,見青芽已不像先前情緒那樣激動。三人便將正堂暫時留給青芽梳洗換裝,他們避出門外,在宮室庭院間閑話等候。
虞有年借此機會,向段舍離說起顧大掌柜等人的情形。
原來就在這兩天,虞有年通過“大地行者手札”文字交流。竟然和遠在中途的顧大掌柜,成了關系極好的筆友。
甚至連白骨家臣莫叔,都跟原本就有點往日交情的邱總鏢頭,在“大地行者手札”上聊的有來道趣。
顧大掌柜等四十多人結伴北歸宴國,沿途與各處邪祟異類激戰,走的很是有些艱難緩慢。
當初同行的一眾鏢師武者間,已有五人死在途中。好在顧大掌柜善于組織交際,沿途被他救援拉攏新發展出的大地行者,反而達到了九十多人。
眼下他們才剛到更南方的小封國璐國,距離許國還有十日左右路程。
聽聞宴國薊都已成妖都,故鄉再也回不去了。而除去顧大掌柜家人親眷,全部死在云京城外莊園。其余幾乎所有人在薊都的家人,都被段舍離從薊都帶來了壽城。
所以顧大掌柜等人托付虞有年,務必向段舍離請求。他們快則八、九日,慢則十一、二日便能趕到許國壽城。請段舍離務必稍待,等他們前來匯合。
段舍離自從當日分開后,身邊一直驚險連連,諸事不斷。的確沒工夫,再去關注顧大掌柜和邱總鏢頭等一行人。
此刻聽虞有年提起,便通過“大地行者手札”,與那二人遠距離文字溝通幾句。答應多在壽城駐扎幾日,等他們前來匯合。
處理完顧、邱等人之事,眼見正堂那邊還沒動靜。
段舍離索性讓虞有年先去準備晚宴,他帶上白骨家臣莫叔,再去過文亭那邊,看看獵妖情形如何?
先前段舍離他們三人離開正堂后,偌大正堂之內,只剩下青芽獨自一人。
她將身上一前一后,披著的兩件外袍取下。體型驟變,依舊顯露出淡青色天妖猞猁真身,只是頭部還保持著少女青芽的頭顱。
抬前爪把虞有年外袍撥開,小臉探到段舍離外袍上,深深吸氣聞了又聞。嬌俏小臉之上,紅暈輕染,神情迷醉。
然而片刻之后,那含羞帶怯的小臉上,神情陡然一變。嬌艷嫵媚之意浮現,使得同樣一張俏臉,看上去竟比先前,直接成熟了兩三歲。呈現出十八九歲女子的模樣,顯得比剛剛漂亮了許多。
只聽她櫻唇開啟,輕聲嗤笑道:“怎么,聞男人衣服,聞到這般入心入魂的模樣。小丫頭發花癡,開始學會思春了呀!”
她口中說著,窈窕身姿路過幾案上擺放的一面銅鏡。
登時十五、六歲的青澀少女神情,重新回到小臉上。而那十八、九歲嫵媚少女的模樣,卻赫然出現在那面銅鏡之中。
青澀少女朝著銅鏡打了個招呼:“你好呀!從現在起,我就是煉妖娘,青芽啦!”
而銅鏡內那嫵媚少女的形象,則回應招呼道:“青芽你好!那從現在起,我就是煉妖娘,青牙!”
正堂中如此詭異古怪情形,倒沒什么陰森鬼氣。
可卻顯得邪氣滿滿,令人忍不住心底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