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穆被段舍離掐住后頸提在手中,渾身上下酸軟難當。既不能動彈,也無法張口出聲。
他聽著耳邊姓段的小子溫言細語,說出令他萬分恐懼的威脅;眼中又看見在場袁氏之人,不斷被殺倒地。一時只覺肝膽俱裂,悔不當初。
明明這小子半年前,還只是個不知世事人心險惡的浮華紈绔。否則以他閱人歷事多年的毒辣眼光,也不會輕易答應與段嘉民聯手。
哪知道僅僅出使幾個月回來,竟變得如此狠辣決絕。出使途中究竟發生了什么?他小兒子袁鳴…?
袁穆身為宴駒堂當家人多年,一生沒少經歷大風大浪,深信萬事皆可交易轉圜。
此刻形勢雖然極其兇險,他仍能強壓住心底驚恐慌亂,迅速考慮應對危局的辦法。
姓段的小子變得如此厲害,認栽裝慫并不丟人。只要留得袁氏滿門性命在,日后有的是辦法報復回去。
哪怕只給他一兩句話的功夫,他都有信心打動說服對方。肯付出足夠代價,世上就沒有解不開的仇怨!
然而段舍離卻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只是掐住他穩步向前,讓他眼睜睜看著一個個袁氏子弟被殺身亡。
這令老謀深算,一向自詡行事不凡的袁穆大東家,郁悶到想要吐血。任憑他滿腔機心手段,此時此刻卻全無半點用處。
在場宴駒堂四百多人中,姓袁的不過三十來人,片刻就被殺光。其他外姓掌柜、伙計、護衛等等,則早已逃散一空。
這檔口過文亭雖然還未能趕到,但用“大地行者手札”溝通指揮,已陸續調集了附近區域十幾支小隊前來支援。
段舍離留下部分人手,原地看護各小隊接來的幾百名家眷。而后帶領十支小隊,前往不遠處北城宴駒堂總號和袁氏祖宅兩處。凡袁姓親族一個不留,盡數屠滅。
袁穆大東家剛開始還有認栽和解,設法轉圜的心思。可到后來眼見姓袁姓族人被越殺越少,已近于全滅。
他也就徹底斷了念想,只把一雙憋到血紅的雙眼,惡狠狠盯在段舍離身上,像是要把他活生生看化了一般。
段舍離最后命人點檢,總共誅殺袁氏親族兩百一十七人。此番行事匆忙,肯定還有個別遺漏。但考慮到大局,他也就不再浪費時間苛求。
將兩百多顆袁氏人頭砍下,裝入從宴駒堂總號搜羅出的木匣。又抓來兩百多名宴駒堂外姓護衛、伙計等等,讓他們手捧木匣分作兩隊。
一隊帶上百多個袁氏人頭木匣,以及段舍離在云京搜出的袁鳴誓書。直接送往宮中,言明呈交宴王。
另一隊則只帶其余上百個袁氏人頭木匣,送往宮外宦者令趙大人府邸。
段舍離雖然心狠手辣,卻并非單純殘忍好殺之人。
他當街大造聲勢,謊稱大安朝禁軍已迫近薊都,要捉拿宴王進京云云;以及此刻殺盡袁氏親族,朝兩處地方分送人頭之舉;都是為了盡快把薊都城內形勢徹底攪亂,達到敲山震虎的目的。
畢竟宴王與宦者令趙大人,原本就廣有勢力。再加上神神秘秘的太歲諸族,三方眼下同在薊都。相互間到底有沒有爭斗,沖突到了哪一步?段舍離急切間無從知曉,也缺乏立刻摸清楚的手段和渠道。
只有讓薊都局面大亂起來,他們各自緊張,不得不做出各自明確反應。段舍離才能看清動向,設法從中渾水摸魚。同時也為他先行回宴暖堂處理家事,騰出一段時間。
等諸事安排完畢,段舍離轉過臉對袁穆族長點點頭輕聲道: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袁鳴已死!其他的不必再多言,送你們父子去那邊團聚吧!”
說罷干脆利落扭斷袁穆大東家脖子,竟然從始至終,都沒讓他說一句話。
薊都宴駒堂袁氏,就此滅門絕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