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山外,岳晚成已經收拾好了行囊。
“就打算這么離開了?不和你那些師兄師弟師長們道別?”
“不用了。”
面對真龍敖澤的詢問,岳晚成灑然一笑:“出門歷練而已,又不是回不來了。比起道別,我更喜歡敘舊。”
言罷,岳晚成身上的氣息登時變化,連帶著面容竟是也出現了變化,全身上下更是發出了骨節搖動的清脆聲響。片刻過后,岳晚成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樣貌普通的少年。
“這門移骨易形大法確實很神妙啊。”
“廢話。”
敖澤在長生鎖中驕傲地哼了一聲:“大爺我搜集的秘法千千萬,你這還只是看到了冰山一角呢,等你按照我教你的辦法突破筑基后,我再傳你一門秘法,到時候我保證你也可以筑基戰龍象。”
“....謝了。”
“哼!”
岳晚成深吸了一口氣,眺望遠處的天空,接著又回過頭看了眼背后的浮云山,眼中閃過一抹堅毅和決然。
“化龍草只有在極寒之地才會出現,而說到極寒之地,就只有北原了,那里是異族地域,敖澤,我之前留了一封遺書在自己的屋舍內,若是我三月不回,掌門一定會知道長生鎖還有你的事情。”
“啥意思?”
“就是說,我如果死了,你也別放棄希望。我在遺書里把你也寫進去了,就算我死了,你也是有希望重見天日的....”
“呸呸呸。”
“....敖澤?”
“不吉利的話要趕緊吐掉,這是我們龍族的習俗。小子,你不是說了么,比起道別,你更喜歡敘舊。”
“我只是以防萬一.....好吧好吧。”
岳晚成無奈地笑了笑,又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算是壓下了所有的雜念,邁出了離開山門,前往北原的步伐。
而與此同時。
長生鎖中,敖澤收回和岳晚成交流的意識,先是不屑地哼了哼,隨后才自言自語道:“算你小子有點良心,不枉我幫你一場。不過小子你運氣不錯,攤上個還行的宗門,這次也沒想象中那么危險。”
說著敖澤便將視線轉向了幽暗空間的另一側。
在那里,可以看到一尊寶輪正在滴溜溜地旋轉,而在寶輪下,則是一位盤膝跌坐,身著灰袍的老人。
老人神態平和,雙目微閉,似乎是在酣睡,又似乎是在吐納。
“陸行舟....他眼里那面古怪鏡子究竟是什么?”
“明明是走了邪道,卻能夠將拳意凝合到這種程度,簡直是不可思議,是那所謂法寶的緣故么....逆天觀,小子,看來你待得這個宗門可比我想象中的神秘多了,而且這位顯然非常看重你啊。”
“當然也有可能是看重大爺我。不過有這拳意化身在,至少安全性上多了不少保障,也算是好事了。”
想了想,敖澤沒有去驚動那尊寶輪和其下的老人,而是同樣閉上了眼睛。
.................
浮云山后山石室外。
“早上好啊安長老。”
“....早上好。”
裴尋真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而在他的身旁,則是站著一身月白色長袍的安月瑤。而面對裴尋真的主動問好,安月瑤雖然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似乎想置之不理,但最后還是冷漠地應了一句。
這讓裴尋真心中咂舌的同時也未免有些慶幸。
至少對方不會一見自己就冷哼了。
終歸是個好的開始。
抱著和安月瑤緩解關系的念頭,裴尋真嘗試著繼續說道:“安長老是來求見師祖的?是要暫離宗門么?”
“當然不是。”
安月瑤直接否定道,然而否認完卻又皺了皺眉頭,看向裴尋真:“你也是來求見師祖....你想暫離宗門?”
“呃。”沒想到安月瑤這么快就從言語里察覺到了自己的意圖,裴尋真張了張嘴,不過還是坦然點了點頭:“是的,我打算和師祖辭行,去一趟南蠻。”
“南蠻....為什么?”
“求援。”
裴尋真認真解釋道:“朝廷不可能只是針對我逆天觀,更多應該是想要針對整個宗派界,既然如此,那朝廷的壓力就不能單單由我們來抗,所以我想盡量拉攏一些宗派,和我們一同對抗朝廷。”
聽完裴尋真的話,安月瑤眉頭皺得更深了:“....為何是南蠻?”
“我想過了。”
裴尋真點頭道:“東海劍宗那邊,陳易生剛剛被師祖重傷,是不可能聯合了。西域藥王寺的話,須彌院的首座妙常此前公然在浮云山內動手,更是夜闖浮云山,顯然也沒有了合作的可能性。”
“至于北原異族....呵,宗派和朝廷之爭,說到底也是中原內部的事情,一旦異族入侵,不知道有多少生民百姓遭殃。昔年師祖馬踏天下驅除韃虜,我身為逆天觀的掌門,又怎么能引狼入室?”
“想來想去,也只有南蠻拜神教可以聯合了。所以我才打算去一趟拜神教,看看有沒有將其拉攏來的可能。”
安月瑤默默地聽完了裴尋真的敘述,最后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片刻后,她又偏過頭,用一種仿佛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了眼裴尋真,這才再度開口:“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
裴尋真聞言頓時大喜,連忙拱手道:“此番前去只我一人就好,若是有困難,到時候我再和安長老說。”
“嗯。”安月瑤生硬地偏過頭,突然道:“此番我來找師祖,是因為我打算閉死關。”
“閉死關!?”
“沒錯。”
無視了裴尋真的驚訝,安月瑤冷漠道:“不瘋魔不成活,只要狠得下心,你就能做到很多你以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安長老說的是。”
裴尋真下意識地應了聲,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反應過來:這該不會是對方在拐彎抹角地鼓勵自己吧?
會么?
裴尋真悄悄瞥了眼安月瑤,而后者的神色一如往常的冷硬,仿佛一塊萬古不化的寒冰,堅定而純粹。
而就在這時,石室中突然傳出了聲音:
“進來吧。”
安月瑤和裴尋真立刻神色一肅,緊接著先后走進了石室之中,卻見石室內,一位老人正盤膝坐在蒲團上,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
這般模樣,和市井里每一個兒孫滿堂的老人別無二致,但裴尋真和安月瑤都不會忘記,就是這么一個看上去普通的老人,至今依舊在用他的肩膀支撐整個逆天觀,百年前是這樣,百年后依然。
“尋真見過師祖。”
“月瑤見過師祖。”
兩人誠摯地上前行了一禮,而不知不覺間,兩人心中的些許沉重和壓力,都在這位老人的面前消散了。
“免禮。”
陸行舟抬了抬手:“你們之前在門外說的我都聽到了。尋真,既然你已經做出了決定,那就去做吧,不過要帶上掌門印信。”
“掌門印信....?”
“既然是要去拉攏盟友,你自然需要一個憑證,不是么?而且掌門印信里有我年輕時留下的拳意印記,我傳你法決,需要和我聯絡,或者遭遇危險的時候,直接將其激活,或許能幫你一把。”
“師祖....!!!”裴尋真神色動容,隨后深深下拜。
而陸行舟則是微笑著點了點頭,接著目光一轉,看向了安月瑤:“月瑤你閉死關,應該是想要更進一步吧。”
“你已經在搬山印上走出了自己的路,我已經沒什么能教你的。”
“就借你這個吧。”
說完,陸行舟手掌一翻,掌心流光溢彩,一尊非金非玉的輪盤就出現在了他的手中,赫然是逆命輪!
此寶一出,安月瑤頓時面色大變,不過還沒等她開口,陸行舟就提前說道:“拿著吧,它能幫到你的。”
安月瑤聞言一愣,看著陸行舟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一時間竟是有些啞然。
“好了。”
等安月瑤收下逆命輪后,陸行舟這才拍了拍手:“我已經老了,你們才是逆天觀的未來和希望,有什么想做的就大膽去做吧。若是遇到困難,也別忘記了,你們的背后還有逆天觀,也還有我。”
“去吧。”陸行舟揮了揮手,而后重新閉上了眼睛,而裴尋真和安月瑤則是齊齊躬身,接著先后離開了石室。
是日,
岳晚成孑然踏北原,拋卻生死只求攀登上境。
裴尋真孤身赴南蠻,深入虎穴要挽地覆天傾。
安月瑤虛空閉死關,再入輪回為爭一線天命。
天下至此重啟紛爭。
風云再聚我輩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