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岳氏。
昔年曾經追隨大周太祖起兵,在大周一統天下的路途上立下過汗馬功勞的世家大族,而在大周建立以后,更是直接把江南分給了岳氏,每一代的岳氏族人中,最優秀者更會得到安樂侯的封號。
皇恩浩蕩。
圣眷正隆。
因此在大周的諸多世家中,岳氏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坐落在神都城的岳氏大宅,安樂侯府更是恢弘壯闊。
不過此時的安樂侯府內院之中,氣氛卻是無比的凝重。
“云從失陷在逆天觀了。”
“消息是李京翰送來的,但你我都知道,這定然是宮中那位的主意,他應該是想要對江湖宗門動手了。”
書房之中,當代的安樂侯岳子昊無奈地嘆了口氣,放下手里的信件,隨后看向端坐在自己身旁的中年美婦。
“佳凝,看來陛下是要我們去做那一把刀了啊。”
“子昊你想多了。”
那婦人一頭烏發盤起,面容白皙,身著華服,正在靜靜地啜著一杯熱茶,舉止間都透著一股高深莫測的味道:“從子昊你受了這安樂侯的爵位開始,我們岳氏就已經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了。”
“我們沒有選擇。”
“我知道。”岳子昊搖了搖頭:“安樂侯安樂侯,這是陛下在警告我們岳氏,安分守己不要生出多余的念頭來。我們可以做陛下手里的刀,但前提是,陛下要我們砍的東西,不能傷到我們自己。”
“子昊。”
婦人沒有接話,而是放下手里的茶杯,話鋒一轉:“你知道為什么云從會聽李京翰的命令去逆天觀么。”
“有什么問題么?云從他是神機府的執戟,聽李京翰的命令再正常不過,雖然沒有提前告訴我....等等!”
岳子昊的聲音戛然而止。
“云從他報告過了?我不知道....佳凝,你攔下了云從的消息?”
“是的。”
婦人話音未落,岳子昊的臉色就瞬間陰沉了下來,原本平靜的書房之中,一股恐怖的壓迫感從他身上擴散開來,連空氣都開始變得粘稠了:“....林佳凝,我希望得到一個能夠說服我的理由。”
而對于岳子昊這位安樂侯的憤怒,那婦人卻是不慌不忙地吐出了一個名字:
“岳晚成。”
“......!!!”
岳子昊氣息頓時一滯,而直到這時,那婦人才真正看向了岳子昊:“你不會忘記當年自己做過什么吧?”
“那孩子現在不是應該....”
“他沒有。”
婦人直接打斷了岳子昊的話:“他沒有和你想的那樣,平平靜靜地長大,而是成為了逆天觀的弟子,而且天賦高絕,現在已經是逆天觀的真傳,所以我才派了岳云從過去,就是想要廢掉他!”
岳子昊神色變換,剛剛的氣勢陡然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某種頹然。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
婦人面色不變:“當初你優柔寡斷,放了他一條生路,現在反而成了禍根,我就是讓岳云從去斬除那禍根!只是可惜,岳云從失陷在了逆天觀,萬一岳晚成從他的嘴里聽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行!”
岳子昊陡然坐起,身前桌案更是直接被他拍出了一道裂痕:“他不可以知道當年的事情,絕對不可以!”
“虛偽。”
婦人撇了撇嘴:“總而言之,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于私于公,這逆天觀的門內大比恐怕我們都得派人去了,陛下的這把刀,我們是逃不開的,恐怕陛下自己也清楚,所以才特地選中了我們。”
“該死....!既然如此,派誰去?”
岳子昊臉色陰晴不定:“當年的事情極為隱秘,這些年我們又陸續滅口,現在知道的已經所剩無幾了....”
“讓阿燁去吧。”
“阿燁!?”
岳子昊一愣,先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復又點了點頭:“阿燁,阿燁....倒也不是不行,他的修為已經超過很多族內老人了,且嚴格來說,他和晚成是同一代,門內大比,他完全可以借機出手....”
“....就這么定了!讓阿燁去!”
岳子昊主意一定,那婦人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十年前君昊不是我們的對手,十年后,君昊的孩子一樣不會是阿燁的對手。而且有李京翰在,阿燁也不會有危險,這是最好的處理了。”
“也對。”岳子昊點了點頭,旋即重新坐直身子:“那這件事情就由你來告訴阿燁吧,還有...如果可以,盡量別殺了晚成。”
“呵。”
婦人無聲地笑了笑,沒有回答,對岳子昊欠身行完禮后,便大步離開了書房。
...............
東海飛仙崖。
大名鼎鼎的東海劍宗就坐落在這座東海的奇觀上,而林懷真在返回山門后,就一路來到了后山的問劍冢。
這里是東海劍宗歷代掌門的埋骨地。
在這里,歷代掌門的佩劍就是他們的墓碑,沒有生平,也沒有名字,有的只是一道道沖霄的劍意。林懷真穿過這一座座墓碑,來到劍冢的中心后,一道身著天藍色長袍的身影頓時映入眼簾。
此人便是東海劍宗的當代掌門,高居皇榜第六的巔峰武圣。
“劍斷滄瀾”陳易生。
而此時,似乎是察覺到了林懷真的到來,原本正在靜靜擦拭一柄黝黑長劍的陳易生突然抬頭看了過來。
“懷真?你回來了?”
林懷真不敢怠慢,連忙上前躬身道:“見過陳師兄。”
和銳氣逼人的林懷真相比,陳易生的身上并沒有什么威勢,甚至還多出了幾分讀書人才有的溫文爾雅。
但林懷真很清楚,這絕不等于自己這位師兄是個與人為善的好人。
“發生什么事情了么?”
“是這樣的。”
林懷真連忙將燕云飛和林遠超身亡,以及自己和安月瑤交手,最后因為裴尋真出現而被迫撤離的事情如實說了一遍。而中途陳易生也沒有打斷他,而是一邊輕撫手中長劍,一邊默默地聽著。
“還請師兄為云飛和我族叔做主,此事的影響非常惡劣,會極大地損害我劍宗的名聲,而且我劍宗的少宗主足足有數十位,如果這次不能殺雞儆猴的話,那日后說不定還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我明白了。”陳易生聞言點了點頭:“懷真你說得對,確實不能就這么算了。”
“師兄英明!”
林懷真頓時露出了興奮的笑容:“既然如此,我立刻去找其他幾位師兄,我們一起去浮云山好好教訓一下......”
“不用了。”
陳易生緩緩起身,并指在手里的長劍上輕輕一抹,下一秒,原本通體黝黑的劍身竟是變得白凈如雪,在陽光下倒映出了一片刺骨冰涼的劍芒!而整個劍冢中的劍器更是在這一刻被齊齊引動!
“浮云山,我親自去一趟吧。”
“近百年前,陸行舟強逼我劍宗讓出飛仙崖,最后創出了搬山印的一式印法,如今也是討回這筆債的時候了。”
話音落下,天空中頓時響起一道霹靂聲,緊接著原本晴朗的天空登時變得陰沉。
烏云蓋頂,
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