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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九章 罪孽

  就在林晟滿臉凝重的同時。

  凝視二人良久的男子再次開口道:

  “雖然已經準備了一場還算隆重的歡迎會了,不過好像還是準備不周。”

  語氣始終是那副爽朗的鄰家男孩的模樣。

  “即便之前就非常看好你,但我也確實沒有想到,你是個比我想象中還要特殊一些的孩子。”

  話畢,男子再次打了個響指,身側的鬼物開始一一消失,僅僅留下了反制鬼影的校服女鬼。

  “你對這個世界的理解還太過流于淺層,希望你能夠再多成長一些吧,屆時,也許我會再邀請你一次的,嗯…相信不會太久。”

  繼而這間老宅的房間推門憑空自動打了開來。

  “放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不是那種無聊的人,與其把這份擔憂放在我這,不如放在那個裝模作樣的鳥巢那邊。”

  林晟頓時心神一震。

  對方仿佛是能夠感受到他的想法或是情緒一般,直接點破了他的擔憂。

  男子隨即緩緩踏出了房間大門。

  “啊…差點忘了。”

  男子突然轉過頭來再次看向林晟。

  “在夢中經歷了十八年的虛假人生,你是什么感覺?”

  “你覺得呢?”

  “我也這么認為。”

  男子的微笑始終未逝,聞言便是點了點頭。

  “不過,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小晟你這么殘忍的哦。”

  “你是什么意思。”

  “面對善待自己的‘家人’們,你也能夠狠下心來逐一下手,甚至連‘父母’這一角色都攔不住你,這份壓過不忍的果決,可是絕大對數人都不具備的。”

  “而有的人則懦弱許多,即便境遇完全相反,最終也只會將刀刃對向自己。”

  林晟看見對方說著便朝房間之外招了招手。

  “還記得這起特殊事件的根源嗎?”

  男子招完手后,再次側目對向了林晟。

  “我做了個很有意思的小設計。”

  “當你的同伴們全數死亡,或者是有任意一人出現在這里的時候,他就會轉移到一個你絕對無法在短時間內找到的地方,或者說,是任何人都無法在短時間內找到。”

  “而到了那時,他會正式二級活性化,并且領域特性也不再會是如今的這樣,而是會變得‘低調’很多,你知道我的意思。”

  “不過…在他殺完任意兩個人后,那個鬼物就會永久性離開他的身體,他將會重新變回人類,回到他現實里的父母懷抱中去。”

  “選擇權,已經交到你的手上了。”

  “讓我看看你的答案吧。”

  說罷,對方的身影隨即憑空消失在了原地。

  林晟剛想追去,卻被小影輕輕拽住了衣袖。

  “能源庫早就見底了,而且對于領域本身的掌握,對方高于我們很多。”

  林晟隨即開始凝視起了房間之外——

  那個男子口中所說的“他”…指的是誰?

  骨碌骨碌————

  一個球狀物從房間外的遠處滾至近處的聲音響起,隨后直接滾進了房間之中,停在了林晟的腳邊。

  緊接著,一個看上去大約十四五歲的男孩循著聲音一路小心翼翼地摸索了過來,看向了此刻站在房間中的林晟。

  二人霎時間對視了起來。

  對方赤裸著雙腳,身穿著的衣服破破爛爛的,臉上連同外露的體表在內均滿是灰土與血跡斑斑的傷痕。

  林晟突然注意到——

  對方長得很像自己。

  準確來說,是很像小時候的自己。

  “請問…”

  聲音之中滿是膽小怯懦的意味。

  “您有看到…我的媽媽…去哪了嗎?”

  林晟沒有作答,只是低頭看向了腳邊。

  那是一顆頭顱。

  一顆女性的頭顱。

  攥著晶體長刀的右手微微握緊。

  林晟已經差不多理解了那個男子的話了。

  側目看向那臺老舊電視——

  剛才的戰斗并未波及到它,但此時此刻屏幕上的內容已然發生了變化,不再顯示著立夏他們幾人的當下狀態,而是切換成了一段無聲的錄像片段。

  看上去…應該是和那個男孩有關的夢境事件的畫面,不知為何能夠被攝錄下來。

  先是稍有些模糊的畫面,上面一對男女分別站在男孩的左右,牽著男孩的雙手。

  但與林晟的夢境不同,男孩并未體驗到家庭中的溫暖情愫。

  父母的性格均是極為極端,且帶著明顯的暴力傾向。

  每日爭執、撕吵,并且頻率極高的虐待男孩。

  滿是傷痕和血痂的身體,讓這個尚是幼小的孩童在這種長時間充斥著不安情緒的家庭中漸漸變得孤僻和絕望起來,甚至無助到數次想要進行自殺。

  很難想象,一個年齡僅有十多歲的孩童已經開始想著結束自己的性命。

  但非常詭異的是,畫面中會經常出現讓父母“即死”的選擇,即便作為孩童,他也能夠輕而易舉的做到像是在父母誤食安眠藥等場景下以各種方式痛下殺手。

  結果是,他和世上的多數常人一樣,從未做過,甚至從未想過。

  只是在某個冬日的清晨安靜的選擇了自殺。

  屏幕上的內容一個切換,轉變為了更為清晰的畫面。

  畫面上是一對同樣面貌的男女,但二人卻是十分焦急的手持著一份份告示在大街上張貼分發。

  那是一張尋人啟事。

  在照片上笑著的,就是那個男孩。

  林晟突然反應了過來。

  前者的畫面應當是那個男孩的夢境,而后者即是現實。

  眼前的這個男孩似乎正好與自己相反。

  只要在夢中堅持下去或走向極端,反而能夠回到現實中享受家庭的暖意。

  而思考到這一步后,他頓時明白了那個男子的意思——

  他在逼著自己做出一個選擇。

  要么殺了眼前這個男孩。

  要么什么都不做,放任他離開。

  但是…

  林晟將目光轉回了那個呆站在不遠處的男孩身上。

  那個男子…對自己的心理拿捏的非常透徹。

  眼前的這個男孩,長得和自己過去真的非常相像,加上他的經歷與原生家庭,幾乎可以理解為世界上另一個完全反轉了的自己。

  在夢境中凄慘的生活了十余年,完全遺忘了自己本來應該在溫暖的家庭之中安心成長。

  而讓他活下去、回到父母懷抱中的代價也不算太大,只是會有兩個大概率和自己無關的人死亡而已。

  世界上有幾十億人。

  而和自己有關的,不過寥寥數個而已。

  當下的時刻,林晟確實有些猶豫。

  因為那個男子對于需要殺死的人數的設計…讓人有些難以抉擇。

  不多不少,剛好兩人。

  倘若只有一人,那么自己無論是殺死對方,還是放他離開,結果無非都是只有一人死亡而已,自己很可能會就此自我安慰并放過對方。

  倘若人數更多,那么自己自然就會毫不猶豫的殺死對方,以避免大量人員因為他一時之間的猶豫和不忍而死亡。

  但是眼下,只要放過他,死亡的人數也就只會有著兩人而已。

  林晟頓時回想起了男子離去時那玩味的笑容。

  這就是你說的,“還想再問你一個問題”是么…

  把這個問題的決定權放在了我的手上。

  無論我是否無動于衷,這份罪孽最終都會歸在我的身上。

  重新凝視起了眼前的男孩——

  對方所在的位置并不能看到那臺電視,當下只是眼神空洞地注視著自己所在的方位。

  手中的晶體長刀,一時間不知該攥緊還是該松開。

大熊貓文學    噩夢將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