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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五場

  天水館這邊的出戰人選,分別是先鋒神谷柊,次鋒日暮藏人,中堅神谷椿,副將御堂將也。

  林懷恩作為天水館的支援人員,也是所謂的總大將,排在最后。

  這個安排,是神谷椿一力促成的,按照少女的意思,天水館已經欠了林懷恩不少人情,不想要再給他增加負擔了。

  將林懷恩排在最后,以防出現意外,就足夠了。

  “副將的御堂將也,看起來也不怎么能打,應該只是在椿失敗后,作為棄子拿來緩沖…”

  林懷恩的視線,在那位名叫御堂將也的男人身上劃過——

  在他看來,這位三十多歲的襯衫男子,比起一位探險者,更像是一位上班族。

  他現在閉著眼睛,不斷打哆嗦的樣子,也證明了林懷恩的猜想。

  只不過相比御堂將也,其他人的情況更差勁——

  作為次鋒出戰的日暮藏人目光凝重地拿著木刀,正坐在神谷柊背后的準備席上,努力想做出正襟危坐的樣子。

  但時不時輕聲咳嗽的動作,以及微微顫抖的脊背,卻暴露了他的外強中干。

  相比之下,柊的動作,就顯得輕盈且從容了。

  安靜文弱的少女,提著木制的薙刀走到道場中央,向對面的河上一郎鞠了個躬——

  說實話,對于柊居然作為天水館的代表第一個出場,林懷恩稍微有些吃驚。

  他問天水優,需不需要白日竊賊這邊再增加一個人員。

  卻被少年拒絕了:“一名外援還在承受范圍內,如果讓其他人知道天水館是請了兩個外援才壓制住了龍王會,傳出去,我們就永無寧日了——”

  “畢竟你們不會一直待在這里。”

  優看了林懷恩一眼,眼神微微閃爍。

  “…說得也是。”

  林懷恩點了點頭,嘆了口氣,不打算干預太多。

  說到底,這件事終究是天水館與龍王會之間的糾紛,哪怕他現在已經成了天水優的投資人,真正能為天水館的眾人做的事,也是有限且謹慎的。

  而除了林懷恩這些外人之外,天水館的眾人對于柊的出場,卻非常有信心。

  “你覺得柊小姐能干掉幾個?”

  “三個?還是兩個?我覺得他們的那名副將還有點水平,交給椿老師解決,應該沒什么問題。”

  “椿師父與柊小姐嗎…”

  林懷恩收回注意力,將視線放在眼前的戰斗上。

  說實話,對于柊能否贏下一到兩局,他信心不大。

  確實,這次比試,如天城所說,只是純粹劍術的賭斗——

  “但柊面對的畢竟是紅卡級別的地下城探險者…”

  而且還是河上一郎,這個曾經和林懷恩有過交手的黑幫頭子。

  普通人對上紅卡級別的地下城探險者,哪怕柊是魔染癥痊愈者,也有著2~3倍左右的基礎屬性差距。

  但當柊與河上一郎真正糾纏在一起,結果卻讓林懷恩有些吃驚。

  根據柊自己的說法,只是“擅長劍理”,并且“沒有地利優勢就打不過椿與河上閣下”的黑發少女,居然和河上一郎打得有來有回。

  “喝啊!”

  柊將薙刀筆直地刺向河上一郎的脖頸,逼得他不得不抽劍防守。

  “可惡!別給我得意忘形!”

  中年劍士眉間戾氣愈發地深重,他怒吼著,用木刀指向柊的胸口,妄圖用快人一步的力量,強行壓制住氣力遠不如自己的神谷柊。

  然而柊只是一個滑步,用薙刀卷著他的手臂,就將木刀打上了天空——

  “一本!白方勝!雙方后退!”

  被龍王會的眾人一起裹挾而來的裁判,大聲呼喝著,制止了戰斗。

  根據天水優的說法,這些人都是東京都地協的在職裁判,換句話說,就是這場比斗的公證人。

  在先勝一場后,柊松了口氣,看向天水館這邊的眾人,有些靦腆地笑了下。

  而龍王會那邊,則對河上一郎的失敗,仿佛早有預料。

  待河上一郎捂著手臂走到臺下,天城皺著額頭,和他輕聲交談了下,結果看了天水館這邊眾人一眼,眼神中含有深意。

  “大概是在研究天水一心流的技術重點。”

  椿坐在林懷恩身邊,輕聲說道。

  “…他們在提出賭斗之前,不先進行研究的嗎?”

  林懷恩稍微有些驚訝。

  “道場之間的賭斗有規矩,雙方以結果定勝負,不向外透露賭斗的細節——這是因為在攸關道場存亡的賭斗中,各家道場都會拿出一些平時不會輕易示人的秘傳奧義。”

  椿輕聲回答道:“不過龍王會的先鋒水平太長了,沒能試探出柊的底子。”

  “這樣嗎…”

  林懷恩點了點頭,逐漸意識到,自己此時此刻,接觸的,是普通東京都地下城探險者平時沒機會遇到的“里層”。

  天水館這邊先勝一場之后,龍王會這邊派出了第二名挑戰者。

  這位挑戰者上半身袒露著,胳膊上紋著青龍的紋身,雙手戴著一對綜合格斗用的棉質指套,用力對撞了一下,向面前的神谷柊粗聲粗氣地大吼道:

  “龍王會旗下真島組若頭,國廣城司!前來賜教!”

  看著眼前宛若一名普通格斗者一樣的國廣城司,林懷恩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空手對薙刀,也可以嗎?”

  “只要是冷兵器,無論是薙刀、武士刀、雙節棍、都在可以使用的武器范疇內。”

  椿沒有太多意外地解釋道:“空手道也是其中之一。”

  “那么怎么判斷勝負的…”

  林懷恩的話音未落,就看到國廣城司已經怒吼著,向神谷柊沖了上去。

  柊銀齒輕咬,沖著國廣城司迎面一槍,卻被對方用身為地下城探險者的優秀反射神經,側身躲開,還抓住了薙刀后端的木桿。

  “死吧!”

  國廣城司飛起一腳,踢向柊的太陽穴,卻被少女用手指掛住道場服的褲腳,借力打力,一個過肩摔,把壯漢扔了出去。

  “嗷!”

  國廣城司以頭搶地,但更嚴重的傷勢卻并非在額頭。

  只見這位真島組僅次于組長的二號人物捂著胯部倒在地上,卻是在被柊扔出去的時候,用手肘頂到了鼠蹊部。

  “…這也是天水一心流的招式?”

  看著國廣城司的慘狀,林懷恩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僅限個頭矮小的女子或者少年。”

  椿不以為意地回答道:“老爹在天水一心流的貼身技術中,融入了植芝先生的合氣道,擅長借力打力——按照他的說法,劍士畢竟是劍士,雖然被人剿除武器,逼近內圍,但優先選擇的并不是和對方比拼格斗技術,而是迅速制服對手,然后重新拉開距離。”

  說著,道場中的戰斗還在繼續。

  眼看著東京地協的裁判們,已經準備舉手判負,但國廣城司卻青著一張臉,爬了起來。

  看得出來,他的動作還很僵硬,但沒有認輸。

  “搏擊命中未完全生效,戰斗繼續!”

  裁判看了他一眼,舉手后退。

  而當國廣城司站起來的那一瞬間,柊就已經沖向掉在地上的薙刀,一個翻滾握住了木柄。

  但國廣城司卻緊隨而至,一腳踩在了薙刀刀刃上。

  “喀嚓”一聲,木刀應聲而斷,而柊已經毫不猶豫地一棍甩在國廣城司的臉上,將他抽倒在地。

  這次她沒有猶豫,飛起一腳踹在男人下巴上,直接將他踢暈過去。

  “…把他抬下去!”

  裁判走過去,翻了翻壯漢的眼皮,搖了搖頭,對龍王會的眾人說道。

  待場地清理好,龍王會的第三名挑戰者,已經馬不停蹄地走上前來。

  “柊不換武器嗎?”

  林懷恩看著手持斷棍站在道場中央的神谷柊,皺了皺眉頭。

  “輪戰的規則,就是不允許使用任何的道具。”

  椿皺著眉頭說道:“柊姐危險了,這次上來的是個懂劍術的。”

  林懷恩有些訝異地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這次他也意識到椿的判斷依據了——

  “步伐不一樣嗎…”

  他看著光頭劍士的步伐,點了點頭。

  這位光頭持刀男的腦袋上雖然紋著滑稽的紋身,但移動式,腳掌緊貼著地面,明顯是武術家才會有的習慣。

  “在移動的時候,劍士的身體重心是被暴露出來的,擅長把握節奏的門派,會從這點下手,在敵人將動未動時一口氣攻過去。”

  “而久而久之,各個流派都養成了腳步緊貼地面的習慣,這樣當敵人攻過來,自己能用最快地速度站穩出劍。”

  椿看著道場中緩慢移動的兩人,眉頭緊皺。

  確實,相比之前兩場的熱鬧與快速,第三試合的戰斗即無聊又沉悶,但林懷恩能夠感覺到,從柊與對方額頭上都泌出不少汗珠——

  這是精神高度集中的結果。

  “喝啊!”

  林懷恩下意識地找了下茶杯,戰斗就已經結束了,光頭向著柊沖了過去,一個箭步砸開她的斷棍,敲中了她的手臂。

  柊順勢扔下薙刀,往后后退了一步,表示認輸。

  “…柊不像之前的國廣城司一樣,再反抗一下嗎?”

  林懷恩忍不住有些好奇。

  “國廣城司受到的是搏擊,搏擊很難致命。”

  椿不以為意地解釋道:“如果柊姐是拿薙刀刺中了他,那么哪怕他再能忍痛,也會被裁判判負。”

  “而光頭用的是木刀…所以相當于被真刀砍中了右臂嗎…”

  林懷恩點了點頭,大致明白了整個賭斗的規則與禮儀。

  “對,接下來就要輪到我了,麻煩你們在這等一下了。”

  椿看著日暮藏人走向前去,有些灑脫地甩了下頭發,然后將其束成馬尾——

  “放心好了,我會解決剩下的三個人的!”

  椿說的是三個人,而不是兩個人,就是早就判斷出,日暮藏人不是光頭劍士的對手。

  但性格執拗的和服大叔,仍舊用自己最大的毅力,拖著光頭劍士浪費了大量的體力。

  他怒吼著向光頭劍士壓了上去,不斷用手中的木刀毆打著光頭劍士的肩膀與頭頂。

  而對于光頭劍士打向自己的木刀則不管不顧。

  但這種以傷搏命的打法,卻也是規則允許的——

  因為通過這種不要命的打法,日暮大叔牢牢占據了中線——也就是從額頭到下體的這一條要害線,使得光頭劍士只能打中他一些無關緊要的地方。

  而對于那些真正“致命”的攻擊,日暮藏人卻也有足夠的判斷力去擋開與躲避。

  因此兩個人鏖戰了三分鐘,才最終因為日暮吐血而敗退。

  看得出來,如果日暮藏人沒有礦石癥,其劍術實力應該是穩穩壓制光頭劍士一頭才對。

  “交給你了…”

  日暮被椿從道場中央伏下來的時候,胸前的衣襟都已經被鮮血打濕了。

  而他看著少女,就像是經歷了一場真正的生死決斗一樣,微微閉上了眼睛——

  “交給你了…”

  “放心好了,日暮老爹,你先休息吧。”

  椿站起來,腦后的長發凜冽地搖蕩著。

  她整理了下手上的護腕,看向光頭劍士的眼神中,已經充滿了殺氣——

  “我給你三秒鐘的時間投降。”

  看著走向自己的馬尾少女,光頭劍士雖然氣喘吁吁,但仍舊不屑一顧地張了張嘴——

  “開始!”

  在裁判宣布戰斗開始的一瞬間,椿已經沖了過去——

  “三——!”

  少女手中的薙刀與光頭劍士手中的木刀徑直相撞,下一秒,光頭手中的木刀已經飛上了天空,而椿毫不猶豫地飛起一腳,踹在了他的太陽穴處。

  光頭劍士就像是暴斃一樣,直挺挺地撞在地上。

  而直到這時,木刀才飛舞兩圈,落在了地上,“喀嚓”一聲折成兩截。

  “…漂亮的聽勁。”

  整場賭斗中都微笑著毫無所動的天城終于扯了扯嘴角:

  “沒想到你第三場就上來了,我還以為你會排在最后。”

  他看向身邊正準備站起身來的薙刀男,揮手制止了他:“風間,你認輸吧,你不是她的對手。”

  天城的目光看向道場中央的馬尾少女——

  “在你們五個人中,只有‘大石野太郎’能夠作為她的對手。”

  “但是,天城閣下,即便我無法戰勝她,卻仍舊可以損耗她的體力…”

  名為風間的薙刀男,猶豫了下但還是向天城提出了建議。

  “沒有必要,現在的你,只能作為她的熱身戰。”

  天城平靜地回答道。

  “野太郎足以解決他們剩下的三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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