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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晨

  “所以,筱部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讓我們到這種地方來。”

  在結束了與天水優的會話之后,由椿的姐姐柊安排好了林懷恩他們的住所。

  位置就在天水館內,是用來招待拜訪者的客房。

  只不過設施都比較陳舊了,洗得發白的被褥雖然干凈,但林懷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己能聞到一股隱隱的血腥味。

  而在安頓好后,他立即打通了和筱部長的視頻電話,將這里的情況匯報給了她,順帶埋怨了她一下。

  他可不覺得筱部長是在對東京協會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讓他們到這邊來的。

  “是你對地下城與東京都的關注太少了,礦石病在地下城探險者間,已經算是公開的秘密了…只不過對于那些不關心國外政治的普通人來說,初次看到礦石癥的病人,確實會大吃一驚。”

  視頻上的筱部長面容比較模糊,但仍舊能夠看得出她臉上的笑意:“不過這倒也證實了我對你的猜測——怎么樣,實際看過東京協會之后,感覺如何?”

  “…超不妙。”

  林懷恩沉默了半秒,嘆了口氣:“我沒想到地下城泛濫之后會變成這樣…不過東京這邊的情況比西伯利亞都嚴重了吧?為什么感覺在國內,大家談論的仍舊是莫斯科協會的情況?”

  “因為媒體的輿論控制。”

  筱部長在視頻里回答道:“國內的商業媒體,有一半以上都掌握在紐約協會的手里,東京協會算是他們的盟友,所以他們傾向于不報道這邊的情況。”

  “…國內的媒體呢?”

  林懷恩想了想,問道。

  “他們比較‘被動’。”說到這里,筱部長也有些無奈:“我們對地下城的研究起步較晚,直到十多年前,還有人信誓旦旦地認為,地下城異變絕對不會出現在國內。”

  “現在的上都市地協已經是被糾正過的結果了,在很早之前,我們的技術研究是跟著紐約與東京協會進行的。”

  “而且澀谷地下城出事,也僅僅不過是十多年前的事情,天水優的父親,東京協會杰出的國家級探險者天水薰,就是為了尋找封印澀谷地下城的方法,才貿然深入了上位黑卡探險者都不敢輕易進入的深層禁區,于是一去不回了。”

  “…聽筱部長你的意思,你知道天水薰這個人?”

  林懷恩想了下,判斷道。

  “是。”筱部長點了點頭:“在我們那一代的年輕人里差不多算得上是傳奇,比我大十多歲,四十多歲就隕落了,這個年齡在黑卡探險者里算不上年輕,卻也相當可惜。”

  “我們當時都覺得,天水薰很可能成為東京協會的第三位白卡探險者,而當時的東京協會也非常膨脹,覺得他們很快就能夠成為世界上第二個同時擁有三位白卡探險者的地下城協會。”

  “…我記得有記錄的白卡探險者,一共也只有十七位吧?能夠同時擁有三位白卡探險者的地下城協會…紐約?”

  “是。”筱部長點了點頭,證實了林懷恩的猜測:“不過隨著澀谷地下城的失控,以及天水薰的隕落,這件事就成了無稽之談了。”

  “事實上,當時出事的不僅僅是天水薰,七位被認為是東京協會年輕一代支柱的杰出探險者,都先后隕落在了那‘失去的十年’里。”

  “他們有些人是國家級探險者,有些則是連協會探險者都算不上的個人勢。”

  聽到筱部長別有所致的暗示,林懷恩沉默了下:“筱部長,你認為天水薰的死,和紐約協會有關?”

  “不清楚。”筱部長搖了搖頭:“我不相信陰謀論,這幾位東京協會探險者的隕落時間,雖然非常集中,但這在地下城中也不算罕見。”

  “只不過,我們一直很警惕CIA——他們算是紐約協會的官方探險者,做法之惡劣,和你之前遇到的夜魔城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們甚至暗中控制了不少小國的地下城協會,將他們的地下城資源作為己用,他們在東京協會也有部署,你在那邊,唯一要小心的,就是他們。”

  “說到底,你準備在東京那邊待多長時間?培訓部的黃部長,已經催促我讓你們趕緊成為藍卡探險者,好讓你們開始國家級探險者的培訓。”

  聽到筱部長的詢問,林懷恩想了想,然后搖了搖頭:“我打算在這邊待一段時間,以我們目前的實力,想要拿下五彩鹿還有些困難——不過既然確認迷宮之主已死,這并非不可能的事。”

  “還有就是,神谷椿的實力不錯,我想先在這邊,向她學習一些關于靈能技巧的事情。”

  “在40多級的時候,就獲得了靈能技巧了嗎…這個級別開啟第六屬性,在國內確實罕見…但在東京都與歐洲協會,確實不算什么,如果天水優與神谷椿愿意教你天水薰的秘傳,或許比黃部長的培訓還更合適。”

  筱部長替林懷恩思考著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最終點了點頭——

  “可以,我回頭會和黃部長說一聲,你和原夕暮在東京照顧好自己——如果出現什么問題,就和我聯系,作為國家級探險者的備選人員,你們在東京協會有一定程度的外交豁免權,只要不是罪大惡極,我們就能把你引渡回來,在國內受審。”

  “…你這是在鼓勵我犯罪嗎?”

  聽到筱部長的叮囑,林懷恩不禁有些無語。

  然而筱部長卻搖了搖頭:“非也,我是擔心你害怕傷到人,而不敢使用自己的自衛反擊權。”

  聽到筱部長的暗示,林懷恩頓時吃了一驚,他還想要追問一下,卻看到筱部長往旁邊看了看,然后站起身來: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明天還要去協會上班,你們也休息吧。”

  “好的,麻煩你了。”

  林懷恩想了想,東京這邊的情況,和國內太不一樣,如果真的要一一詢問筱部長,恐怕會沒完沒了地一問好幾個小時。

  所以他點了點頭,向筱部長道了聲晚安,便關掉了視頻。

  第二天一早,林懷恩起了個大早。

  天水館的環境不錯,他睡得還算舒服,但是當他翻了個身,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常營的公寓里時,他卻怎么都睡不著了。

  庭院里傳來嘰嘰喳喳的鳥叫聲,以及唰唰的掃地聲。

  林懷恩推開門一看,這才發現,是之前見過的椿的姐姐,腦袋上包著頭巾,正在清理庭院里的鋪石。

  看到林懷恩推開門,名叫神谷柊的少女,慌忙低下頭去:“早上好。”

  “早上好…你起得很早啊。”

  林懷恩也沒想到庭院里的人是她,但想了想,還是走近了幾步,在木廊上坐了下來:

  “你和椿與優,一直住在這里嗎?”

  “從十二年前就在一起了。”

  柊想了想,回答道。

  她雖然看起來比椿文靜柔弱,又有些慌慌張張的,卻意外地不怎么怕人。

  想想也是了,天水薰是東京都知名的國家級探險者,他死后,又見了那么多得了礦石癥的病人,其中不乏大量的逝者,這種常人所無法想象的經歷所磨礪出來的,怎么可能是普通的美玉——

  無論是天水優還是神谷椿,都有些怪怪的,說他們歇斯底里好呢,還是有些精神分裂?

  但林懷恩能夠在她們身上很清晰地感受到身為東京人的獨特氣質。

  相比之下,神谷柊身上的氣質還正常點——

  雖然她的外表與性格都很“日式”,但之前的幾次細節,讓他意識到,柊內心深處的堅強,比椿那種強顏歡笑要真實得多。

  “真的非常抱歉,優也好,椿也好,都對你們那么失禮。”

  果然,離開了椿與優之后,柊也終于表露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

  她低著頭,向林懷恩欠了欠身體,她手中還握著掃把,長長的發絲從額頭垂落下來,隨著微風飄蕩,引來一絲香氣。

  “還好,我知道你們也蠻難的,椿能這么樂觀,應該沒少被你和優照顧。”

  林懷恩想了想,回答道。

  “…椿來到天水館的時候只有三歲,很多事情她都記不得了。”

  柊點了點頭,回答道:“我們的父母都死于礦石病,是天水大人收養了我們。”

  “不過我和優都在忙學業與礦石病的問題,椿在劍術上有天賦,所以除了幫我們的忙,天水大人很少會讓她接觸礦石病的事。”

  “…她的那個性格,確實和礦石病這種事情不太搭。”

  林懷恩想了想,點了點頭。

  他注意到柊將天水薰稱為“天水大人”,而椿則將天水薰稱為“老爹”,這應該就是因為年齡不同導致的結果了。

  根據他的觀察,柊比椿要大個四五歲左右,如果椿進入天水館的時候只有三歲,那么柊現在差不多十九、二十的樣子。

  想到這里,他和神谷柊確認了下:“你在進入天水館的時候,比椿大多少?”

  “我現在也比椿大三歲。”

  柊意識到林懷恩的病語,有些莞爾地笑了下。

  像是一朵芬芳盛開的白百合。

  林懷恩微微瞇了瞇眼睛,稍微有些感慨。

  突然有些明白過來,天水優為什么不想讓柊與椿和他一起,繼續待在天水館了——

  和天水薰的直系血親不一樣,柊與椿畢竟只是天水薰的養女,而從天水薰去世的時間點來看,柊與椿甚至沒有過上幾天的好日子,就引來了天水館的低谷。

  柊甚至無法將天水薰視作父親。

  “她對優的感情應該是真實的吧…”

  林懷恩看著面前一點點清掃著庭院的和服少女,微微嘆了口氣。

  他能夠看得出來,和天水薰不一樣,神谷柊是真的將天水優視作自己的弟弟。

  和神谷柊聊過天之后,林懷恩看時間尚早,就在天水館里轉了轉。

  和他想象的不一樣,天水館的面積比他想象得還大很多,占地面積差不多有上萬坪,這么大的房產,只能賣一兩億元,估計是已經有不少地方抵押給了銀行。

  “不對…天水館雖然有結界的保護,但仍舊是在澀谷地下城邊上,在這種鬼地方,沒有人會愿意出高價購買地產…所以1、2億元也只能算是賤賣了嗎?”

  林懷恩沒有接觸過東京都的地產交易,所以他不知道是哪種情況。

  而除了白日竊賊小隊之外,他能夠感覺到,在偌大的道場內,還住著不少其他的住戶。

  沿著走廊走過十幾件客房,能聽到咳嗽聲,說話聲,甚至有人拉開門,當著他的面,將洗臉水倒進了庭院里。

  看著那位面色蠟黃,一臉不虞的和服大叔,林懷恩稍稍后退了一步。

  而對方也皺著眉頭,盯著他看了一會,最后才冷哼一聲,走回房間,將推拉門“咣”地一聲,關上了。

  能把日式推拉門撞出那么大的聲響,對方一定相當用力。

  但林懷恩能感覺到,和服男身上也隱隱傳來一種晦澀的波動。

  這種波動和之前道場里的那些急性礦石病人很像,應該也是礦石病的慢性患者。

  等到原夕暮她們也起了床,椿大大咧咧地穿過了長廊,找到了他們。

  絲毫看不出來,昨天最后大吼大叫著和天水優吵起來的人是她。

  和淑靜溫婉的神谷柊不一樣,椿渾身上下都洋溢著一種名為“叛逆”的氛圍。

  染成黃色的頭發就不說了,就連身上的運動服,也是夸張的粉紅色,閃亮亮地掛在胳膊上,一臉囂張豎起一根大拇指,往身后一指——

  “柊姐讓我叫你們吃飯。”

  椿指著的方向,是別館盡頭的長廳,在林懷恩他們走進去的時候,地上已經擺滿了十幾張只有板凳大小的矮桌。

  每張矮桌上都擺滿了菜肴,有米飯、腌菜、烤魚以及味噌湯。

  在林懷恩他們進去之前,就已經有數位面色蠟黃的中年人,端起矮桌上的飯碗吃起早飯。

  林懷恩注意到,其中就有他見過的那名倒洗臉水的和服大叔。

  “我去把飯菜送給優君。”

  看到林懷恩他們進來,柊從跪坐的姿勢站起來,用提籃裝好了飯菜,向他們打了聲招呼。

  目送著柊離去,林懷恩他們也各自找了張矮桌坐了下來。

  結果,還沒等他們坐定,之前和林懷恩打過照面的和服大叔,就已經冷哼了一聲,看向了神谷椿——

  “椿,聽說你要將天水閣下的劍術,傳授給上都市的探險者?”

  “你忘了天水閣下對你的教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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