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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降維打擊

  “趁現在?”

  然而聽到林懷恩的話,露只是苦澀地搖了搖頭:

  “我甚至不知道你準備怎么做。”

  “即便是知道了你們的意圖,但除了我這個反叛者,誰還能注意到你們已經做好了翻盤的打算?”

  “甚至就連向同胞們呼吁,我都不知道該用什么理由,來向他們解釋,我們‘為什么’必須破壞神圣的‘勇者祭’儀式,才能阻止你們這些人類勇士毀滅《永夜王國》…”

  林懷恩點了點頭,知道她的痛苦——

  “這就是所謂的‘降維打擊’了。”

  “‘降維打擊’…?”

  露重復著這個陌生的詞匯,露出了渴望的眼神:“你能告訴我,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嗎?”

  林懷恩沉默了下,坐下來,他打開了自己的手機資料庫,開始尋找導彈與核武器的圖片。

  還有十個小時,即便烏洛拉想要做些什么,也已經來不及了。

  更何況林懷恩看得出來,她現在只是“露”——

  一位對著人類文明有著濃厚興趣的求知者。

  林懷恩先是向她講述了緯度的概念,然后再反向擴展到“光速不變”與“廣義相對論”。

  然后露開始詢問太陽與星星,宇宙與星際的組成。

  于是林懷恩開始向她普及天文與地理,生物與演化論。

  然后露又問起閃電與火焰,光與冰雨雪。

  于是林懷恩開始解釋靜電與摩擦,物質的氣液固三態。

  因此露又開始詢問原子與電子,離子與波動。

  于是林懷恩和她聊起牛頓與原理,自然哲學與數理化。

  一個敢講,一個敢聽,比林懷恩高了一個頭的白狼族圣女,就只是默默用自己巨大的利爪,看著林懷恩用手機向自己的展示的各種圖片。

  從汽車到飛機,從恒星到宇宙。

  直到露問出心中的最后一個問題,林懷恩終于回答不上來了——

  “那么——”

  白狼族圣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魔力是什么?”

  林懷恩愣住了。

  “魔力…”

  他遲疑了下,他對這個問題很熟悉,但是卻根本無法回答。

  “魔力是什么…這我也不知道。”

  最后,林懷恩只能默默地搖了搖頭,回答道。

  “那么靈魂呢?精神力與通靈力又是什么?我們現在只知道魔網是由魔力組成的,狄拉克之海與始祖魔網與精神力和通靈力相關,但是精神力與通靈力到底是什么,我們卻又不清楚。”

  露平靜地看向林懷恩:“在我們的世界,曾經有一種說法,和你們的大統一理論很像——”

  “那就是魔力、精神力與通靈力,本質上都是一種東西。”

  “那么從你們的理論來看,能猜測出來這三種能量,都是什么東西嗎?”

  “…”林懷恩略微沉默了下,最終搖了搖頭:“抱歉…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

  “這樣嗎…”

  露閉上眼睛,嘆了口氣,她緩緩站了起來。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身上的毛皮濕答答地黏在身上,即便是寒冷的西伯利亞,仍舊冒著淡淡的蒸汽。

  不知道什么時候,瓦斯科夫他們已經站到了林懷恩的背后。

  “到時間了嗎…”

  看到瓦斯科夫等人臉上的表情,林懷恩意識到了什么。

  畢竟,要從降維打擊講到量子物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到這里,林懷恩突然站了起來,看向烏洛拉——

  “烏洛拉。”

  林懷恩這是第一次用自己的發音,來試著叫露的名字。

  “怎么了?”

  白狼族的圣女回過頭來,站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看著他。

  “對于你最后的那個問題——魔力到底是什么,我無法回答你。”

  林懷恩猶豫了下,將許沁的猜測搬了出來:“但是根據我一位認識的前輩猜測,魔力的本質,很可能是一種之前地球上從未發現過的,真正具備觀測者效應的量子。”

  “就像是電子、光子以及聲子一樣,它們會對我們的主觀意識做出反應。”

  “我的那位前輩正在尋找它,或許在不久之后,我們人類文明真的能夠將魔力、精神力與通靈力納入我們的理論體系。”

  “…這樣嗎。”

  烏洛拉略微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突然看向林懷恩與他身邊的所有人——

  “那樣的話…”

  “那樣的話…”

  “就祝福你們…”

  “能夠看到那樣的未來。”

  “林…到時間了…”

  瓦斯科夫拉了林懷恩一下,林懷恩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時候,夜空中已經劃過道道流星。

  “果然,那么大的范圍,即便是夢魘級的《異常體》,也無法屏蔽空間么…”

  林懷恩看了眼“近在咫尺”,和瓦斯科夫手挽著手,站到了貴賓臺上。

  在聲音被庇護所徹底屏蔽前的那一刻,林懷恩舉起手來,大聲喊道——

  “烏洛拉,謝謝你!這幾天照顧我們!”

  而白狼族圣女,只是默默地揮了揮手,就抬頭看向天空中的流星雨。

  在她身邊,白狼族的子民們,正一臉欣喜地看著天空中的異象,將此作為白狼神對圣王的祝福。

  而林懷恩默默地后退了一步,瓦斯科夫啟動了庇護所技能。

  數秒之后,從天而降的火流星,吞沒了庇護所外的一切。

時刻掛在我們心上,是一個平凡的愿望愿親愛的家鄉美好,愿祖國呀萬年長  不知道什么時候,巴甫洛夫緩緩張開了口。

  渾厚的嗓音里唱出了一段林懷恩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旋律。

  說它熟悉,是因為林懷恩在很多地方都聽過這首的旋律。

  說它陌生,是因為林懷恩第一次知道這首歌的歌詞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什么時候,瓦斯科夫也加入了進來。

  明明只有兩位莫斯科協會的探險者,卻唱出了紅旗歌舞團般的氣勢,即便聽不到庇護所外劇烈的爆炸聲,也配合著閃光的節奏,唱出了雄渾的感覺。

  并且隨著落地的白楊與東風導彈越來越密集,他們歌唱的節奏也越來越快,直到激昂的旋律,每一個吐氣都和庇護所外的爆炸聲,恰到好處地重合到一起!

  “《歌唱動蕩的青春》…為什么要唱這個?”

  原夕暮像林懷恩一樣,有些不知所措,卻被萊昂納多沉默地攔住了。

  瓦斯科夫向他們豎起了三根手指,當唱到——

哪怕災殃接著災殃,也不能叫我們頹唐讓我們來結成朋友,讓我們永遠有力量  時,他突然彎下一根手指,并且啟動了第二枚庇護所戒指。

  “歌唱動蕩的青春,全曲唱詞部分——一共三分鐘。”

  萊昂納多替瓦斯科夫解釋著原因。

  但是即便如此,仍舊不能解釋他們為什么會在庇護所內放聲歌唱。

  用歌聲來計時。

  真要說的話,就像是歌詞中所唱的那樣——

  他們愿意如此吧…

  林懷恩將視線投向庇護所外面,同時耳邊回蕩著瓦斯科夫他們的歌聲——

  從天而降的流星擊中了大競技場,第一時間就轟飛了“近在咫尺的水晶球”,連同它下面的整個高臺一起,炸上了天空。

  直到這時,才有白狼族人意識到這從天而降的火流星,居然是敵人的攻擊。

  有人大吼著跳了起來,但更多的人只是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但隨著天空中數之不盡的火流星紛紛落地,更多的觀眾席被卷入了轟炸之中。

只要我還能夠行走,只要我還能夠張望  只要我還能夠呼吸,就一直走向前方。

  有人站起來,拼命跑向導彈落地的地方,有人跳起來想要逃離。

  但是無論他們怎么選擇,從天而降的導彈,仍舊席卷了一切。

  火焰化作氣浪,將附近的上萬名白狼族子民掀上高空,然后在交叉的爆炸下,讓皮毛化作焦炭,讓血肉變成碾沫。

  讓頭骨化作碎片,讓生命在空氣中消逝。

  當第三章節唱完,林懷恩看到瓦斯科夫彎下了第二根手指。

  而也正是此時此刻,歌唱的旋律一下子加快起來。

就像每個青年一樣,你也會遇見個姑娘她將和你一路前往,勇敢穿過風和浪  林懷恩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烏洛拉。

  白狼族的圣女,默默地站在高臺上,身體背對著庇護所。

  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林懷恩不知道她是什么樣的表情。

  但烏洛拉一定不想讓林懷恩他們看到。

  也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心情。

  林懷恩突然有些后悔,他沒有和烏洛拉說一聲——

  她并非“叛徒”,而僅僅只是這個國家的“送葬者”。

  但這樣的言語,或許連林懷恩自己都無法信服。

  但是林懷恩希望她不會因此后悔,因為她活在這個世界上,曾經和無數樣的事物聯系在一起。

  有父母與家庭。

  有國家與民族。

  然而她最終還是將目光投向了星空,選擇了浩瀚無垠的宇宙。

  當烏洛拉和他一起,將目光投向同一片宇宙的時候。

  林懷恩知道,哪怕他們有著不同的父母與家庭、是不同的國民與種族。

  但此時此刻,他們確實是站在同一片星空之下。

  火焰吞噬了烏洛拉,將她的身體化作了瞬間的粉塵。

  林懷恩感受到原夕暮死死抓住了自己的后背,但他扭過頭看去,少女的目光卻沒有離開這片煉獄。

  隨著第四章節也接近尾聲,瓦斯科夫與巴甫洛夫,讓所有人都站得更近了一點。

  看得出來,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些緊張。

  因為按照預訂計劃的轟炸,并沒有在此時結束。

  他們還有30秒鐘,如果到時候轟炸仍舊沒有結束,他們就必須依靠原夕暮使用的緊急避難。

  而緊急避難的范圍要比庇護所小很多,所以他們也很可能會被卷入進彈道導彈的轟炸之中。

  事實上,他們此時此刻正處于轟炸的正中心。

  除了籠罩在整個庇護所外的硝煙與火光外,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你別以為到了終點,別以為風暴已不響快走向那偉大目標,去為祖國爭榮光  所有人都貼到了一起,林懷恩感覺到原夕暮有些緊張地握住了自己的手,他扭頭看了演員小姐一眼,笑了笑,卻感到爆炸已經開始有減弱的跡象。

  因為屏蔽了所有的聲音,所以,庇護所內所有人的心跳,都像雷霆一樣清晰可聞。

  林懷恩只是微微閉上眼睛,就能分辨出所有人的心音。

  首先是原夕暮的,嬌小而緊張的心跳。

  萊昂納多最像是普通人,雖然緊張不安,卻充滿了激情。

  瓦斯科夫的心跳聲很平靜,但仍舊像上了根弦般,繃得緊緊的。

  其次是巴甫洛夫,渾身是膽,毫無波瀾,在雄渾中透露出赴死的意志。

  其次是西格爾緩慢而不似人類的心跳,讓人辨別不出他的情感。

  最后——

  最后就是惡狼。

  他的心臟有些雜音,或許是有些心臟類的基礎疾病。

  隨著轟炸減息,外界的景象,重新展露在林懷恩等人眼前——

  上百發白楊與東風,夷平了整個大競技場。

  白色的大理石巖雕,化作無數破碎的粉塵。

  融化的鐵水混合著焦黑的塵土遍布在整個環形廢墟內,入目的地方看不到太多的尸體,絕大多數狼人死得都非常干凈。

  而轟炸還在繼續,只不過已經越過了林懷恩他們的頭頂,飛向圣山的后方。

  林懷恩抬起頭,再次看向天空中連續不斷的火流星攻擊,心境已經無法和之前相提并論。

  他親眼目睹了自己召喚導彈打擊的結果,即便死者都是亡靈,仍舊讓他心中充滿了震撼。

  這讓他想起自己在棱堡之夜殺死的那些傭兵,尤其是第一名被他殺死的那位東京人。

  心中回憶起他的面孔,卻已經記不清他的表情。

  在這一刻,林懷恩感覺自己失去了什么。

  然后又因此獲得了什么。

  或許就像是瓦斯科夫他們所歌唱的那樣——

  他已經向‘動蕩的遠方’,邁出了第一步。

  便徹底無法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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