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星期的時間里,林懷恩幾乎都是在家里度過的。
“木乃伊劍士幻境”和家里兩點一線。
在鑿穿了水晶暗道之后,林懷恩再也不用擔心會被木乃伊劍士困住,但吸取了之前的教訓,每次前往地下城,他仍舊會把食物與水備得足足的。
“你的劍術…進步很大…但仍舊只能算是…初級水平。”
或許是和林懷恩說久了的原因,木乃伊劍士現在的語速,已經比林懷恩一開始見到他時候的好多了。
但仍舊很慢。
只不過林懷恩也算是聽習慣了,在幻境中反復橫死的經歷,讓他的內心漸漸沉靜下來,可以只專注于長劍的劍術上。
“灰青之怒”2.5的鋒銳度算不上強力,但放在5層之前的地下城,卻仍舊足夠了。
沒有什么怪物可以抗下它的一擊。
而木乃伊劍士手中的黑色長劍,也是如此。
即便林懷恩身上穿著皮甲,但它仍舊能精準地抓住林懷恩裸露在外的要害,一擊致命。
“你應該…去找一副合身的護甲…不然…永遠都贏不了…我。”
木乃伊看著林懷恩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忍不住搖了搖頭。
但林懷恩把升級的事情都扔到一邊了,就是為了和木乃伊劍士對決,偷師劍技,當然不可能就這么放棄。
他端握著手中的劍,看著木乃伊劍士笑了笑:“你身上的護甲,好像比我還少。”
“我們…不是…一個段位上…的。”
面對林懷恩的挑釁,木乃伊劍士也沒有在意,淡淡地說出了事實。
林懷恩現在十次中,能有一次擊中木乃伊劍士的身體,但作為代價,自己幾乎都要受到致命傷。
所以林懷恩也很清楚,木乃伊劍士說的就是事實。
獲得灰青之怒,并不能讓他本人變得強大。
“首先是要能活下來…如果活不下來,說什么都是沒用的。”
林懷恩握著手中的長劍,仔細端詳著木乃伊劍士。
但木乃伊劍士卻對林懷恩退退縮縮的樣子感到了不滿——
“在這里…你又不會死…為何還要那么…退縮呢…”
木乃伊劍士向前一步,在與林懷恩刀劍相擊的瞬間,抽劍前刺,捅開了林懷恩的喉嚨。
“我這不是退縮!我只是想要活下來!”
林懷恩大吼著坐了起來,吐出了死前沒說出來的話。
“但…想要活下來的想法…并不能…讓你活下來。”
木乃伊劍士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燃燒著赤紅色光芒的雙瞳,靜靜地看著林懷恩:
“你想要打贏…對手…”
“就必須…勾勒出…通往勝利的…路徑。”
“路徑…可以失敗…但沒關系…在這里…”
“你可以無數次地…嘗試。”
勾勒出通往勝利的路徑。
林懷恩楞了一下,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已經被木乃伊劍士錯身而過的一劍,劈開了腦袋。
“思考…不是件壞事…”
“放棄思考…才是壞事…”
“但是思考會讓身體的反應變慢,這在劍術對決中不是致命的嗎?”林懷恩抱著腦袋坐了起來。
“哪是因為…你的訓練還不夠…”
“身體沒有形成…記憶…”
“先從基本功…開始。”
“然后…每一個基本功…都會成為你的…武器。”
“你的大腦…必須學會掌握…他們…”
“用預讀…去對抗預讀…”
“用經驗…去對抗經驗…”
“這些都是…大腦的…工作。”
“熟能生巧…對于你的身體…對于你的大腦…都是如此。”
“去勾勒你勝利的…路徑…”
“用你清晰的…籠罩于自己與對手之上的…”
“劍之理解。”
“去殲滅…對手。”
鏘——
“灰青之怒”與黑色鋼劍的碰撞,在幻境空間中刺耳地響起。
火花在空中迸射,但是林懷恩卻來不及欣喜,因為他知道,對于木乃伊劍士而言,交劍永遠都是攻擊的序曲——
接下來它會怎么做?
抽劍前刺?舉劍下刺?纏劍?錯步刺?
林懷恩在腦海中勾勒出無數中可能性,本能地后退一步,將長劍放在了最方便攔截所有可能性的位置上。
他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他從來就沒有在交劍后,攔下木乃伊劍士的任意一劍。
但卻不想,木乃伊劍士卻突然停下了,他看著林懷恩,點了點頭:“看來…你還是…可以做到的。”
“我做到什么了?”林懷恩一頭霧水。
“架勢。”木乃伊劍士只是淡淡地說道:“在正確的時機…選擇正確的架勢…架勢就是防御…或者攻擊的準備動作…在我們這個層次的對決上…只需要看到架勢…就知道對決的結果了。”
“你的架勢…擺得…很好。”
“以我剛才的…進攻姿態…沒法很好地…攻破它…”
“所以我…放棄了。”
“你…防御…成功了。”
我防御成功了?林懷恩完全沒有實感,他甚至覺得自己還沒有進攻,就已經結束了。
“別忘了…這個…經驗。”
然而木乃伊劍士只是一揮手:“去隔壁的…綠水晶洞窟吧…”
“有人…在那里…已經等了你…太久。”
“你應該去…見見他。”
說完,林懷恩就被從幻境空間踢了出去。
“有人在綠水晶洞窟等我?”
林懷恩躺在地上氣喘吁吁,在幻境空間中訓練的疲憊,永遠是精神大于肉體。
在頭上淋了一瓶礦泉水刺激了下精神,林懷恩緩過勁來,準備按照木乃伊劍士的說法,去綠水晶洞窟看看。
這一周以來,他完全沉迷在了與木乃伊劍士的對決上,就像是一個剛拿到游戲的少年,不通關誓不罷休。
“說起來,我是為了解開墓地的謎題,才探索紅水晶洞窟,結果遇到了木乃伊劍士…”
把解謎的事情拋在了腦后。
“我在紅水晶洞窟得到了‘灰青之怒’,在紫水晶洞窟得到了召喚可可的護身符,在綠水晶洞窟與藍水晶洞窟里會有什么?
林懷恩隱隱感覺到,在綠水晶與藍水晶洞窟,應該至少還有兩樣東西在等著他…
“不過…稀有裝備就這么容易得到的么…這可是地下城啊…怎么感覺我就像郊游一樣得到了兩件稀有裝備?”
林懷恩看了眼手中的灰青之怒,又摸了摸懷里的護身符,總有種不安的感覺。
他從來沒有運氣這么好過,好到他冥冥中覺得,有人在注視著自己。
“但…至少詛咒之體這個技能,是我自己選的。”
“無論前方有什么,都必須我自己面對…”
因為學姐的“教育”,所以林懷恩骨子里就不是什么英雄主義。
對于自己的小命一條,他從來都有著異常清晰的認知。
既不獨特,也不廉價。
“如果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存在,覺得我這條小命有什么特別的價值的話,那么我一定要咬著牙,當著他的面,狠狠給他一耳光,讓他明白自己的愚昧無知。”
“很多事情,不是我,也可以。”
“同樣的,有些事情,不是你,也可以。”
林懷恩微微勾勒著嘴角,昂首挺胸,走向了綠水晶洞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