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兩根粗大的柱子直插天際,陰間黑霧蒙蒙看不到頂。
但怪異之海瘋狂氣機沖散黑霧后,瞬間就看到龐大的仙門遺跡矗立在緋紅星空下,古老而神秘。
雖然上古大戰時就已經損毀,但這里數萬年來依舊保持微妙的平衡,即便被無數巨大的怪異惡瘤占據,也安然無恙。
但如今,卻被張奎使用仙器“破日”,一劍斷天闕。
伴隨著大地震顫,兩根仙門巨柱開始向中間倒塌,先是轟隆隆彼此相撞,隨后崩碎斷裂,與上方橫梁一起墜落。
“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
這是前世上古傳說中,關于不周山倒塌的記載,張奎很難想象,但或許現在的景象就差不多。
整個天空全是巨大的黑影,仿佛蒼穹碎裂,帶著壓倒一切的氣勢墜向地面。
一個個如小山般巨大的惡瘤早已破裂,無數怪異君王渾身粘液破繭而出,瘋狂的氣息壓倒了一切。
原本張奎已經被發現,他這一劍,卻剛好破局。
一個山脈般的仙門碎片首先墜下,大地轟然碎裂,無數煙塵沖天而起,伴著氣浪向四方蔓延。
下方十幾個正要裂開的惡瘤當即被壓的血肉四濺,更有幾只怪異君亡被砸癟了腦袋。
“哈哈哈,倒,倒!”
張奎使用仙劍時早已顯出身形,堪堪躲過巨石,在氣浪狂風中哈哈大笑。
然而緊接著就臉色一白,連忙反手將仙劍“破日”插入鞘中。
仙劍威力巨大,他根本沒能力煉化,只能仗著通天神力揮動,利用其無匹鋒芒斬斷仙柱。
僅此一劍,就消耗了大半真氣法力,差點沒回過氣來。
幾道數米粗的黑光忽然從四方激射而來,張奎身形閃爍,剛剛險之又險避過,下方就有無數觸手沖天而起,拽著他墜入地面。
此地不知有多少惡瘤已經孵化,怪異君王幾乎是一個挨著一個,根本無法躲避。
然而更難躲避的,是從蒼穹墜落下來的仙門碎片。
轟!轟!轟!
大地轟隆震顫,幾只怪異君王剛把張奎從天空揪下,轉眼就被巨石砸碎,山脈重重堆積。
“呼,好險!”
地下深處,張奎被冥土石棺包裹,在轟隆隆震蕩中,看著上方的恐怖場景松了口氣。
這么多怪異君王聚集,即便站著不動讓他殺,都殺不過來,所以只能借力。
打破仙門是早就定好的計劃,只不過見勢不妙,提前發動而已。
隨著仙門碎片墜落,一個個怪異君王被砸成了肉泥,血肉殘肢混著煙塵巨石四處飛濺。
而在一些巨石堆下,那些殘肢竟開始緩緩蠕動,重新聚合。
張奎也不奇怪,怪異君王本就近乎不死,除非徹底打散黑潮,讓他們沒了血肉來源。
仙門墜落的恐怖氣勢,就像在怪異之海中心砸下了一顆巨石,頓時掀起滔天黑潮。
吼!吼!
瘋狂的嘶嚎聲即便在地下都造成層層波浪,無數怪異從天空地上,伴著滾滾黑潮向中央蔓延。
張奎靜靜等待,眼中逐漸出現瘋狂之色。
十六艘星舟組成五行迷空殺陣,只能勉強自保,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它們的長處,就在于對普通怪異進行大范圍屠戮。
而張奎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吸引所有注意力,從中心徹底打破怪異之海。
現在看起來效果不錯,但張奎卻死死盯著上方,神情凝重,渾身緊繃。
因為仙門橫梁上吊著的最大惡瘤,也終于從高空墜落下來。
惡瘤忽然炸裂,恐怖的波動竟然將那些仙門碎片轟向四方,在怪異之海中卷起大片血肉波浪。
張奎卻顧不上搭理。
那惡瘤破裂后,竟然出現了一個黑色光團,有兩個護法猿神將那么大。
這黑色光球靜靜漂浮在空中,詭異的氣息四處彌漫,不少正在墜落的仙門碎片,竟然如失去重力般漂浮在周圍。
“瑪德,這什么玩意兒…”
張奎頭皮發麻,他的通幽術竟然一點兒都無法看透…
“甲乙東方木,南火丙丁轉…諸位道友,穩住!”
龍骨神舟甲板上,元黃兩眼血光大冒,額頭青筋直露,怒吼著指揮大陣運轉。
十六艘星舟黃金鎮魂塔熊熊燃燒,神火領域勾連成片,以星舟為節點,運轉五行緩緩轉動。
恐怖的黑潮不斷涌入,轉眼就被燒成飛灰,但這黑潮天上地下無窮無盡,元黃他們甚至根本沒能力思考,只能機械性的竭力維持大陣。
若是從外圍看,就能看到怪異黑海洶涌奔騰,一團金色光芒照破黑暗,卻被壓縮到了極限。
飛蛾撲火,自取滅亡,但若是飛蛾數量無窮無盡,再大的火也會被撲滅…
恐怖的震動傳來,幾艘星舟一陣顛簸,大陣差點崩潰。
“瑪德,穩住,穩住!”
元黃嚇了一跳,平時高深莫測形象蕩然無存,急得破口大罵。
其他天閣大妖也顧不上斗嘴,神情緊繃,竭力維持陣法運轉。
好在整個怪異之海也受到了影響,并沒有趁機攻破大陣,反倒放松了攻勢,往仙門方向涌去。
大陣內眾妖頓時壓力大減,紛紛轉頭望向仙門方向。
陰間黑霧阻擋神識,他們當然沒有張奎探查百里的能力,卻能察覺到空間震蕩,天頃地覆的氣勢。
“教主成功了!”
蛤蟆大尊哈哈大笑,“仙門傾塌,怪異老巢必然損失慘重,怪不得這幫崽子那么著急…”
其他大妖也是面帶微笑,議論紛紛。
“教主果然神勇!”
“可惜尚未見到仙門,便已成廢墟…”
“可惜什么,他日教主率領我我等踏入月宮,你天天待著都行…”
攻伐怪異老巢極其兇險,因此張奎并沒有隱瞞,介紹了自己的幾個計劃,打破仙門正在其中。
根據眾人的經驗,怪異君王雖然近乎不死,但也有個臨界,只要滅掉的同時打散黑潮,就沒有復生可能。
如今已經打破仙門,造成混亂,只要他們在外圍打散怪異之海,這場災難就能徹底解除。
然而還不等元黃下達命令,所有人就汗毛聳立,瞪大了眼睛。
一種前所未有的威壓從那昏暗的怪異之海中心傳來。
那是一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存在…
元黃兩眼充血,狠狠握緊了拳頭,“教主說的那個東西,出世了!”
山脈般的黑色光球靜靜懸浮,不斷向外擴散著磅礴的領域力量。
周圍開始發生畸變,被砸爛的怪異君王血肉殘肢如同受到了感召,從黑沙中、從石縫中、甚至從那層層堆積的仙門碎片中流淌而出,飛向天空不斷匯聚。
一個個巨大的惡瘤再次出現,他們臨空懸浮,如漩渦般抽取著地上的血肉殘肢,連洶涌而來的怪異之海也不放過。
滿天都是巨大的畸變肉瘤,甚至比之前還多,蠕動、膨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孕育怪異君王。
張奎看得目瞪口呆,頭皮發麻。
幾乎一瞬間,他就知道了仙級的力量代表了什么。
如果說大乘境掌控天地元氣,還屬于這天地一部分的話,成仙就是徹底升華,自我形成小世界。
“無漏真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無論什么說法,他們自身就是一個完整體系。
除非體系崩潰,便可與天地同壽。
凡俗修士還要利用天地靈氣釋放術法,而仙的力量,卻是用自身世界散發出的領域力量施展仙法!
如此推測,仙王便是將自身世界擴展到極限,抽取大道法則演化仙庭,使得一方星域所有生靈必須順著仙王的“道”走,借此統御天地。
所以天庭出事,仙路就會中斷,那些借著仙王“道果”成仙之人,也會同時毀滅,天地無仙!
仙王旗、畸變的仙庭、仙路中斷…一瞬間,過去所見所聞涌上心頭,許多迷霧徹底消散。
但張奎卻顧不上多想,因為天空的巨大畸變肉瘤已經越來越多。
數百、上千,若是這片怪異之海徹底消失,怕不會出現數千尊怪異君王,到時還有誰能阻擋?
這,才是陰間怪異的真正模樣,由仙級怪異統領,顛覆陰陽,摧毀靈韻星球大陣,淹沒一切生機…
地面轟然炸裂,同時傳來一聲怒吼。
“休想!”
張奎雙目圓瞪,從地面破土激射而出,毫不猶豫向著天空沖去。
仙級怪異出現的一瞬間,他就已經無路可退。
陰間陽世一體兩面。
待怪異大軍孕育而出,在仙級怪異帶領下打破星球大陣,陽世大陣也會徹底毀滅,到時星空爆裂元氣涌入,所有生命毀滅,天元星也將徹底死寂。
巨大的黑色光球靜靜懸浮,如神臨世,滿天巨大肉瘤不斷涌動,如同世界末日。
鬢發大袖飛舞,耳邊風聲呼嘯,張奎死死盯著天空,額頭青筋直冒,反手握住了仙劍“破日”劍柄。
若從遠處看,就像一只小小的螞蟻,向著天空巨物飛速沖去。
很快,張奎沖進了黑色光球的領域波動范圍,但緊接著就面色一變。
果然不出所料,領域范圍內,天地元氣徹底失去掌控,無法吸入,只剩體內的法力可用。
若是肆意亂來,很快就會變成廢人。
更恐怖的是,在這個領域范圍內,他的皮膚也受到影響,變得死灰、腐敗,長出了根根觸須和甲殼、眼睛…
“護神術!”
張奎當即捏動法訣,一道黑光籠罩全身。
果然,能夠吞噬領域法則的護神術可以防御,但幾乎被壓到了極限,額頭睜開的“長生眼”也瞬間流出鮮血。
額頭刀割一般疼痛,神魂幾乎要裂開,張奎卻不管不顧,渾身肌肉虬結,青筋如老樹盤根,一聲怒吼加快了速度,如利劍一般破空而起。
還以為自己能以凡俗之力屠仙,現在看來,簡直不自量力。
分身術、定身術、飛劍術,想都別想,只是徒勞浪費法力。
最強大的“曝日術”,無法掌控天地靈氣,連用都用不出。
他不知道該怎么取勝,就如蚍蜉之力撼樹,無論怎么推算,都只有絕望。
距離那黑色光球越來越近,“護神術”快要崩潰,體內法力直線下降。
張奎腦中已經一片空白,什么星空邪神、什么神州眾生,都早已忘記。
他死死握著仙劍“破日”,臉色猙獰扭曲,只想死前砍這怪物一劍。
一道領域波動散開,接近光球的張奎瞬間被定在空中。
緊接著,一個小山般的巨大眼球從黑光中緩緩浮現,冷漠而瘋狂。
“看你娘,死球!”
張奎一聲怒喝,額頭“長生眼”爆出血花,借助一瞬間的護神術極限掙脫束縛。
一聲劍鳴如龍吟。
原本寂靜瘋狂壓抑的天地似乎被打破,一道紫光狠狠劈在了眼球上。
那巨大眼球血光崩裂,恐怖的嘶吼聲瞬間淹沒天地。
無邊氣浪瘋狂擴散,懸浮在空中的巨大肉瘤上下飄蕩,轟然墜落,整個怪異之海都在翻涌奔騰。
張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股恐怖的沖擊力重新砸在地上,地面碎裂,巨大煙塵沖天而起,整個人都幾乎四分五裂。
好在,這里已經離開了仙級怪異的領域,支離術自動發動,洶涌靈氣匯聚,身軀也開始緩緩合攏。
“沒…沒死…”
張奎腦中一片空白,好半天才緩過勁來,但全身仍是劇烈疼痛,額頭“長生眼”也是一片血肉模糊。
“我剛剛干了什么…”
張奎盯著天空,那巨大的眼球血肉淋漓,黑光瘋狂涌動,驅逐眼上布滿“紫極光”的巨大疤痕,看起來很快就會恢復。
但張奎嘴角卻露出一絲獰笑,他忽然想起,剛剛仙劍“破日”劈開了對方領域。
而他,下意識使用搬運術將那星舟核心吸收數萬年雷霆弄出的大炸彈扔了進去,裹在紫極光中,沒被對方發現。
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天空中巨大黑色光球開始顫動,一條長著昆蟲利爪的觸手伸了出來,直接向巨大眼球紫色疤痕扣去。
“哈哈,遲了!”
躺在地上的張奎森然一笑,抬起還未修復,白骨血肉模糊的右手,對著天空比了個打槍的姿勢。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