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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皇城酒宴,豺狼妖鬼

  雪霽天晴,碧空萬里。

  鎬京城銀裝素裹,陽光傾灑而下,雪地被映照得一片明亮。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一輛寬大的馬車穿過大街小巷,運河拱橋,往城東而去。

  馬車內,張奎一身嶄新道袍,閉目養神,手中不斷把玩裝著清靜寶珠的錦盒。

  吳思遠家族幫忙不少,張奎本想將寶珠賣給他們,畢竟這東西佩戴后延年益壽,可以順便做個人情。

  但吳家卻沒有接受,反而給他找了個更好的買主,當今大皇子李碩。

  據吳家來人說,再過一個月就是大乾皇帝李庚的六十壽誕,這位大皇子正在積極搜羅禮物。

  大皇子的府邸位于鎬京皇城區,肥虎不好入內,直接飛進去又顯失禮,只好老實坐吳家派來的馬車。

  漸漸的,周圍百姓越來越少,一棟棟建筑也變得森嚴肅穆,通過幾道門樓后,更是紅墻綠瓦,飛檐斗拱,古木參天,盡顯厚重與古老。

  皇子府朱漆大門外已經停了不少馬車,一名身穿白色錦袍的年輕人正在焦急等待著。

  旁邊一名身穿綠炮的方臉年輕人笑道:“吳兄,不就是個道士么,讓他自己進去就是,何苦在這兒受凍?”

  白袍年輕人名叫吳敬連,聽到同伴奚落也不回嘴,只是微微一笑。

  是,鎬京城修行者不少,但被鎮國真人看中的卻不多,且族叔吳思遠曾來信親自叮囑,一定要照顧妥當。

  遠遠的,張奎馬車緩緩駛來。

  吳敬連眼睛一亮,連忙上前拱手,“張道長,小侄有禮了,未親自去接還望恕罪。”

  旁邊綠袍年輕人好奇地瞅來,但見馬車上下來一煞氣驚人的壯漢,頓時心中一驚,好個兇惡的道士!

  張奎看著眼前的吳敬連,呵呵一笑,“你我年齡相仿,別動不動小侄,聽得膈應。”

  “道長教訓的是,不過禮不可廢。”

  吳敬連笑得更加恭敬。

  張奎無語,轉頭看了看四周的馬車,“怎么這么多人?”

  “卻是來的巧…”

  吳敬連笑道:“今日大皇子設宴,慶祝城中大疫盡除,聽聞道長有寶,更是歡喜至極。”

  “嗯…”

  張奎斜眼一撇,這小子不對啊,怎么一副說客的嘴臉。

  聽說當今皇帝也是個開光境修士,雖無修道天賦,但依靠丹藥也活得挺壯實。

  這或許就是大乾朝皇子的悲哀,皇帝壽命太長,聽說有個修至辟谷境的皇帝,硬是熬死了自己的孫子。

  不過當今這皇帝看來也就一百多年的壽命,如今已經到了不得不立太子的時候,大皇子與四皇子爭奪太子之位的事,滿京城都知道。

  難道要拉自己下水?

  吳敬連一看張奎臉色不對,連忙低頭解釋道:“道長要煉丹爐,一個人總是有些費事,今日皇宮御作監的管事也在,大皇子可以幫忙撮合,而且今日還請了御廚藍一刀…”

  “御廚?”

  張奎抿了抿嘴,“那行,走吧。”

  說完,大步向前而去。

  吳敬連松了口氣,趕忙跟在后面。

  欽天監被皇帝把持,無人敢伸手,于是民間修道人士便成了拉攏對象,張奎開光斬辟谷,早入了大皇子視線。

  大皇子寬仁,受文官世家看中,四皇子武勇,有不少將軍支持。

  吳家選了大皇子,自然要幫忙。

  行至正堂,但見殿內烏木鋪地,黃紗幔張,玉器屏風,檀香淼淼,盡顯厚重。

  兩旁早已賓朋滿座,大都是些談吐儒雅之輩,吟詩作對,舉杯談笑。

  張奎進來后,頓時吸引了眾人目光,在看到他和吳敬連被侍者領到靠近前排座位時,有人驚疑不定,有人若有所思。

  張奎只當他們是空氣,視線全被桌子上的精巧點心所吸引。

  “這些都是什么名堂?”

  吳敬連心中一喜,情報果然沒錯,這位張道長是個十足的老饕,連忙介紹起來。

  “道長,這是雪蓮酥,酥脆清淡,最受宮中歡迎,這個叫龍血羹…”

  他做足了功課,講的繪聲繪色,張奎也一口一個,吃得十分開心。

  張奎心中早做了打算,今日好酒好菜吃個痛快,賣了寶珠立刻離開,什么皇權富貴,全都不搭理。

  沒一會兒,但聽得一聲“大皇子到”,所有人都停下閑談,恭敬站了起來拱手。

  張奎也隨意打量了一下,這位大皇子李碩一身貴氣卻面相憨厚,談吐優雅,確實容易引起人好感。

  不過要說爭皇位的是個善茬,張奎一萬個不相信。

  “諸位,城中大疫盡除,全仰仗欽天監和在坐諸位,父皇龍心大悅…”

  大皇子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下方也是馬屁如潮,一副君臣相歡的樣子。

  張奎則已經神游物外,想著黃玉丹煉成后,不知會有多大作用。

  沒一會兒,侍者開始端上菜肴,鹿炙、白玉湯、雕花雞…色香俱全,精致美味。

  “到是沒白來…”

  張奎嘀咕一聲,立刻開吃,一口宮廷御酒,一口鮮嫩鹿肉,如風卷殘云一般。

  別說吳敬連,就是旁邊的,也傻了眼,看著一桌酒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正堂上方的大皇子也早注意到了張奎,見兇惡如同鬼神,心中甚是歡喜,剛想說話,就見對方一抹嘴站了起來。

  張奎拱了拱手,“皇子殿下,聽說您正在搜羅奇珍,在下正好有一寶物想要轉讓。”

  “哦,不知是何寶物?”

  大皇子李碩微笑問道。

  他其實并不在意是什么,只是想趁機接個善緣而已,若自己即位時對方成為鎮國真人,就是一大臂助。

  張奎點頭,掏出錦盒打開。

  瞬間,整個大殿內幽幽藍光如同水底,所有人的目光全被吸引了過去。

  一人抽了抽鼻子,驚道:

  “空氣怎如此清新,就連檀香…”

  他話沒說完,但殿內眾人都已想到,必是此寶珠的緣故。

  張奎呵呵一笑,“清靜寶珠,神光內蘊,別說空氣,就是污水也能潔凈,時常佩戴或置于內室,可延年益壽。”

  “好一顆清靜寶珠!”

  大皇子面露喜色站了起來,不過隨即心中卻有些復雜。

  能延年益壽的東西,到哪兒都是寶,更何況如此瑰麗的寶珠。

  哎,早知道就偷偷收了,現在弄得人盡皆知,肯定要獻給父皇。

  “不知道長要賣個什么價錢?”

  暗嘆一聲后,大皇子微笑問道。

  張奎想了想,

  “以物換物吧,在下要煉制丹爐,除去材料,剩下的想換些珍稀藥材。”

  “哦,卻是忘了張道長還是位丹術高手,放心,必不讓道長吃虧…”

  大皇子眼中神光一閃,想起玉華真人對張奎十分看中,又有傳言此次“蠱疫”解藥也與其有關,心中更是打定了主意要拉攏。

  張奎坐下后,本欲離開,卻突然眉頭一皺,看向大門處。

  “嗯…有妖氣!”

  只見門口進來一男一女。

  男子一身淡藍色錦袍,身材偉岸,面色黝黑,一臉的輕浮。

  女子身披白色狐裘,面容清麗冷傲,淡雅如菊。

  然而張奎臉色卻沉了下來。

  那女子他在泗水渡曾結識,京城花魁凌艷塵,還因此認識了蓮。

  不過洞幽術下,這凌艷塵體內黑煙隱隱,氣息大變,分明已經換了個人。

  “那人是誰?”

  張奎皺眉問道。

  吳敬連連忙低聲說道:

  “那是合陽將軍夏侯霸的兒子夏侯頡,此人囂張跋扈,剛回京城就惹了不少人,不過因為合陽將軍統領血狼軍鎮守北疆,而且馬上要成為鎮國真人,因此沒人愿惹。”

  “大皇子這邊沒有軍方支持,對其也頗為仰仗。”

  說著,吳敬連眼中滿是羨慕,“聽說夏侯頡剛回京城就看上了金滿樓花魁凌艷塵,沒想到這么快就收入了房中。”

  “怕是收了個禍患吧…”

  張奎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同時心中奇怪。

  既然父親是鎮國真人級別,必定家中頗有能耐,怎么會被妖鬼纏上?

  大皇子微笑著擺了擺手,“夏侯,怎來的如此晚,定要罰一杯!”

  夏侯頡哈哈一笑,“殿下要罰,頡當然認,就是十杯也行。”

  兩人相談甚歡,當即舉杯邀飲。

  或許是主意到了張奎的目光,“凌艷塵”轉過頭來,先是打量了一下,隨后輕蔑一笑,在夏侯頡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夏侯頡立刻轉身,看著張奎嘴角露出一絲嘲意,“喂,你這莽漢好不識趣,盯著我小妾做什么,莫非生了淫念?”

  張奎放下酒杯緩緩站起,眼中兇光一閃,“你這邪祟真是膽肥!”

  說著,身形一閃,已經出現在場中,掐著“凌艷塵”的脖子舉了起來。

  “混賬,你干什么!”

  夏侯頡大怒,右手凝掌為抓,氣勁勃發,向著張奎太陽穴襲來,竟是一言不合就下死手。

  “滾蛋!”

  張奎一腳將其踹飛,隨后右手罡煞纏繞,“凌艷塵”頓時面露驚恐。

  “不要!”

  地上的夏侯頡喊道。

  “住手!”

  堂上的大皇子驚呼。

  然而已經遲了,“凌艷塵”身后一股黑煙散出,化為蛇形凄厲慘叫一聲后神魂俱滅。

  堂上眾人有的驚呼,有的苦笑。

  張奎冷哼一聲,看著地上的夏侯頡,“小子,妖邪纏身不自知,還敢來惹我。”

  夏侯頡緩緩爬起,臉色變得扭曲,“潑道,管你屁事,你死定了!”

  “嗯…”

  張奎皺眉,發覺事情有些不對。

  看了看無奈苦笑的大皇子,

  又看了看眼神呆滯,神魂盡失,只剩一具軀殼的花魁凌艷塵,那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怪不得深入皇城無人管…

  “哈哈哈…”

  張奎哈哈一笑,眼中盡是嘲諷,看了眾人一眼。

  “流血涂野草,豺狼盡冠纓,可真叫張某開了眼界!”

  說完,扛著凌艷塵軀殼大踏步朝門外走去,頭也不回地伸手一揮,原本放在大皇子桌上的寶珠錦盒頓時飛入手中。

  身后嗎,夏侯頡狠厲地問道:

  “潑道,你叫什么!”

  張奎猛然轉身,森然一笑,

  “在下張奎,若不怕死,盡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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