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李逵真沒有想要偷家。
他固執的認為,偷家很無恥。
可如今遼人太耿直了,把家放在他面前,不偷一把,他良心上過不去。
都知道遼國有五個京城。可在李逵看來,除了析津府之外,遼國其他的都城都不是啥正經都城。原先契丹不過是發源于遼河下游的一個小部落。早在唐朝中后期,這里一直是渤海國的屬國。而渤海國就實行了五京制,擁有龍泉府、顯德府、龍原府、南海府、鴨淥府五個都城。
五代時期,遼國滅了靺鞨族立的渤海國,建立了東丹國,之后改成遼國。遼人把渤海國的五京制繼承了下來。
而遼國的五個京城之中除了析津府,也就是燕州之外,其他都不適合成為都城。
上京,臨潢府。后世這地方叫赤峰。牛羊滿地的好地方,就是人少點,城小點,建筑破一點。
西京,同州。也就是后世的大同。遼國將大同設立為西京之后,連宮城都沒有造,就糊弄的造了座廟,然后鑄了遼國的開國皇帝,草草了事。顯然,遼人也不把西京當回事。
還有諸如東京遼陽府,聽說距鐵嶺很近。都說鐵嶺是座大城市,可問題是要將鐵嶺升格為首都,確實難度不小。
這其中,也就是南京析津府靠譜一些。
為什么說析津府靠譜呢?
首先,漢朝的時候,這里是幽州的州治涿郡。在漢朝的時候,這里人口就將近百萬,城邑十來個。也是古燕國的都城,擁有近兩千年的農耕文明。其次,析津府擁有遼國規模最大的宮殿群,雖說是陪都,但遼國皇帝都喜歡住在析津府,而不喜歡對遼國建國史中最為重要的鐵嶺。
按照漢人的傳統,一座城池擁有兩千年的歷史,就很可能修了兩千年的城墻。
李逵就遇到了前人留下的恐怖城池。
來到析津府,李逵發現這家不好偷。主要是城墻太高,難度太大,攻城付出的代價肯定不小。尤其是城池太大,對于兵力并不占優的李逵來說,一旦遼人發狠和他巷戰,結局很難預料。
他可以下令攻入涿州,但是絕對沒有勇氣下令在析津府兵力健全的情況下,破城。他是來占便宜的,不是來送命的。
李逵琢磨著將析津府的遼軍騙出來野戰,或許是最好的辦法。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對方根本就不用騙。而是自己就蹦跶著出來了。
李逵在千里鏡的鏡頭下,看到大隊的遼軍從城門出來。不僅僅是距離他們最近的北門,還有其他門也有遼軍出城。
看到這陣勢,他忍不住想要給遼將點贊,太耿直了。
如今的禁衛軍也好,飛廉也罷,都是心氣正高的時候。李逵在拿下涿州之后,糧食物資都不缺。唯獨彈藥要省著點用,不過涿州之戰,消耗的彈藥微乎其微。這對于李逵來說,信心就更加足了一些。
“擺老漢推…”
“不對,是偃月陣。”
“尊令!”
隨后,宋軍大陣開始變換,加固兩翼,騎兵后撤。加上火槍和火炮前移,火槍兵前擺下釘槍拒馬,整個大陣變成了個徹頭徹尾的刺猬。
這陣法雖說是戰神吳起發明的,經典的以少勝多的陣法。可吳起玩的兵法太多,太高端,隨便打一打就能勢如破竹,以至于很久以來,這個陣法都被埋沒了。
而偃月陣玩得最好的就要數南北朝時期的宋武帝劉裕,這老頭子,最出名的就是讓士兵推著大車打騎兵,而且還經常以少勝多。三萬打十萬,兩千滅三萬,這種讓人看不透的戰績,都是這位老人家打出來的神仙仗。可惜,眼瞅著要統一北方了,卻病死了,功虧一簣。
偃月陣的精髓就是士兵推車,保護兩翼,阻攔騎兵的快速沖鋒,弓弩發揮最大殺傷力。
這個陣法李逵也玩得非常熟,破有心得。
擺出這個陣法之后,李逵稍稍安心。他的這個陣法已經和《武經總要》里的偃月陣已經大相徑庭。主要是他如今指揮的炮兵和火槍兵為主。
戰斗方式改變了,當然,騷氣沖天的大車一樣不能少。
《武經總要》其實就是大宋武將考試的總復習資料,全書二十卷,厚地比枕頭都要高,對武將非常不友好。但李逵喜歡看,行軍布陣,武器鑄造,斥候偵查,各種攻防戰,火攻水攻,甚至連選將用兵,士卒訓練都有詳細的解釋,包羅萬象,無所遺漏。
最神奇的是,這本書最后一卷是《占卜》。也就是說打仗打不贏,朝廷允許你使用最后一招,求神。
這么嗨的書,肯定不會是武將編寫的,主編曾公亮,進士及第出仕,一路從知誥到翰林學士升遷到了參知政事和樞密使,有著豐富的欺負武將的經驗和手段。
這是一本文臣看了很嗨,武將學起來想要殺人的大部頭,卻一直是李逵的心頭好。而且在太學里,幾乎所有的中二太學生都是人手一套。
城頭上的耶律延禧看到宋軍變陣,而且開始靠攏。
扶著城頭上的女墻暗暗點頭:“是個懂兵法的。”
隨后瞇著眼對身邊的臣子道:“將韓資讓給我帶上城頭,孤要讓他看看宋軍如何不堪一擊。”
城中大牢,被下大獄的韓資讓無聊躺在干草堆上,聽著城內混亂的呼喊聲,琢磨著應該是前線不利,又要出兵了。
“韓資讓,出來!”
“敢問這位公公,讓罪臣去哪里?”
“城頭!”
城頭?
韓資讓想著不會要殺他吧?人要是能茍活著,肯定不愿意去死。韓資讓遲疑地想要找機會,可他邊上的宦官卻根本就不給他機會,扯著嗓子嚷嚷:“燕王殿下恩典,讓你去看看他是如何破宋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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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軍,怎么打到析津府了?”韓資讓頓時愣住了,隨即而來的是悲凄:“陛下,他被宋賊…”
“狗膽,別忘了你的身份,也敢妄議君上?君上好著呢?說不定李逵已經被君上給生擒了。城外是宋軍偏師撞到了析津府,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這是我大遼的都城,也是宋人能來的地方?”
“什么,宋軍打過來了?”
韓資讓頓時心驚膽戰道:“不能出城啊!”
“你這些話給殿下去說,跟咱家說不著。”
被帶上城頭的韓資讓,面如枯稿,尤其是身上污穢不堪。大牢的規矩,他身上之前穿的精美袍子,早就被牢頭給扒了。如今穿在身上的是件不知道從那個死鬼身上扒下來的破皮襖。遼國不缺牛羊,皮襖的價格非常便宜。
雖然衣服破舊,氣味熏人,但保暖效果還是有的,因為保暖,卻愈發的氣味熏人。
韓資讓現是沖到了城墻邊上,看到遠處的宋軍軍陣,頓時雙眼圓睜,驚駭道:“是李逵,李逵來了!”
當初他在涿州,遇到的就是這支武器古怪的軍隊。但戰斗力讓他有種被神靈遺棄的錯覺。
他甚至想到了析津府大難臨頭,城池被破的慘象。
“殿下,出城是死路一條啊!陛下,如今之計,還是關好城門落下千斤閘,堵死城門門洞。才是上上之策啊!”
耶律延禧感覺大腿一緊,隨后刺鼻的騷臭味席卷了他的鼻子,差點將他臭翻過去。這才發現,韓資讓竟然抱著他的大腿,一個勁的嚎喪。
晦氣,加上臭氣,讓他恨不得拔出彎刀,將韓資讓給劈了。
好在他是讓人看他文成武功的,要是沒了韓資讓這個看客,他會很失望。
耶律延禧不信邪道:“宋軍不過一萬多人馬出陣。我大遼三萬精銳去攻打,哪里有不勝的道理?”
“可那是李逵呀!”
韓資讓指著宋軍的方向,對耶律延禧苦苦哀求:“燕王,要是城外的大軍覆滅,城池覆滅就在旦夕之間,三思啊!”
“混賬玩意,我可是大遼儲君,如今正是立下赫赫軍威,鑄就武功之際。如何容的你如此胡說八道?”說完耶律延禧一腳踢開韓資讓,大吼道:“進攻!”
咚咚咚 鼓樓上軍鼓擂動,鼓聲沉重的如同死神復活的心跳,在沒個人的心頭錘擊。
而遼軍軍陣對面,曹昉仰起頭看向了李逵,問道:“大帥!”
而在李逵邊上,有個專門的戰場觀察員,報告著戰場的所有信息。
“火槍兵進入預定區域,火炮填裝,全員準備!”
“火槍兵進入預定區域。”
“火炮校準諸元。”
“一發準備!”
“距離五百丈!”
“四百丈!”
“進入火炮射程。”
就在進入火炮射程之后,遼國的騎兵也控制著戰馬從小跑,隨后催動戰馬疾行,最后戰馬在騎士的控制下,進入了奔跑的模式。速度越來越快,地動山搖般的震動,夾雜著煙塵,如同海嘯一般沖向了宋軍的陣地。
李逵扭頭對花榮道:“開炮!”
一面紅色的指揮戰旗落下,擺在禁衛軍面前的超過三百門火炮齊鳴。不僅一下子將遼軍萬馬奔騰的氣勢給壓了下去。
一陣陣黑煙之后,遼軍沖鋒軍陣之中立刻如同被撕裂一般,到處都是人和馬的慘叫。
尤其是落馬的士兵,瞬間被后面的騎兵踐踏,淹沒。
但是在這一刻,遼軍的騎兵方陣仿佛薄弱了許多,再次聚集之后,距離宋軍不到百丈。
遼軍也快進入了騎射射程,對于遼軍來說,奇怪的宋軍竟然一排排拿著鐵棍站成一排,這不是等著他們殺嗎?
戰場上,距離宋軍最近的遼人甚至能夠依稀聽到,宋軍火槍指揮的怒吼:“舉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