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趙叢芳和戴望前去神廟的,是曲女城中的一個雅利安投降官員,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帶路黨。
趙叢芳皺眉注視著四周石塔上的雕像,密集地排列雕刻著大大小小石人浮雕,讓人不由得嘖嘖稱奇。進攻曲女城之前,他一直以為不過是一座普通的西域小國城市,但進入城中之后才發現,進入的是一個前所未見的文明腹地,不同于任何一種所見到的文化風格和世俗人情。他這才意識到這是個如同中原一般獨立發展的文化群體,當然他還想不出來用文明這個詞來代替。
兩人騎著高頭大馬踩上了整齊潔白的大理石臺階,一群身穿白衣的僧侶走上前來,按著胸脯低聲說:“兩位尊敬的將軍,歡迎來到美麗富饒的曲女城來。”
趙叢芳瞪圓眼睛,問旁邊的戴望:“這老東西說什么?”
戴望聲音悶悶地道:“他說歡迎你到曲女城來。”
他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回頭看了看望著黃金雙眼放光的士兵們,又扭頭看了一眼戴望,指著自己的胸脯啞然笑問道:“你們,歡迎,我們?”
戴望也笑著把他的話翻譯了出去。
婆羅門長老絲毫不覺得尷尬,繼續抱胸說道:“我知道這場沖突是怎么回事,我們沒想到戴先生的種植園和城堡代表的是大唐的利益。不過這一切都是國王耶薩婆曼的搗鬼,他首先揭露說戴先生掠奪了當地的胡椒和香料,又派出軍隊驅趕戴先生的人。這一切都和我們婆羅門神廟沒有關系。”
“是嗎?”戴望故作不知地問道:“可是我們攻進王宮后,國王耶薩婆曼說他是受了你們婆羅門神廟的指使,你們之間到底誰在說謊?”
“當然是耶薩婆曼在說謊!”眾長老異口同聲地指責道:“沒錯!就是他不聽我們婆羅門神廟的勸告,一意孤行非要驅趕戴先生,還殺掉了他的隨從。我們婆羅門神廟倡導行善,愿意替國王救贖所犯下的罪行。左邊的這些黃金是神廟中的所有財產,愿意當做賠償獻給將軍,右邊的是教中的的美麗圣女,她們愿意獻上自己來侍奉將軍們。”
趙叢芳望著左邊的黃金點了點頭,扭頭掃了這些輕紗遮身的女子一眼,驚奇地問道:“就這,就這也叫美麗,還叫圣女,她們鼻子上掛著的環是什么東西?牛鼻環嗎?怎么會像對待牲畜一樣對待女人?”
長老們聽到翻譯紛紛低頭竊竊私語,帶路的印奸連忙說道:“牛在我們曲女城被稱之為圣獸,不能叫他們畜生。還有這些圣女都是神廟從全國各地挑選出來的女子,絕非一般女子可比。”
婆羅門神廟的圣女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擔當的,她們出身于貧苦的下級雅利安人。似那些低賤原住民首陀羅和更低賤的被排除在種姓之外的。
趙叢芳作為唐人的審美標準,根本瞧不出這些女子美在哪里,盡管她們濃眉大眼,皮膚棕黃或白皙,但鼻子上戴環實在讓他反感。他厭惡地揮了揮手說道:“把她們都帶回廟里去。”
婆羅門僧侶們在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圣女們總算躲過一劫,不被外來惡魔染指,不然他們還得將不潔的她們燒掉,重新花大價錢去買一批。
“等等!”白孝德騎馬拽著被捆縛雙手的國王耶薩婆曼走上石階,頗有興趣地看了看這些女人。
唐軍中的成分非常復雜,除去占領導地位的漢人外,還有突厥人,突騎施人,粟特人種,這兩種民族中就有雅利安血統,若是這么看上去,康居的舞女和這些神廟圣女倒有些相像之處,他們與印度人的審美有許多共通點。
白孝德是突厥裔的龜茲貴族,他麾下所帶領的龍朔軍中,有許多突騎施人和粟特人,這么多血氣方剛的漢子,自然對此十分垂涎。
“趙將軍作為漢人不喜歡她們,不代表我們也不喜歡她們。”白孝德笑著下令道:“但凡在攻城戰中斬獲人頭的,都可以上去挑一個圣女去樂呵!”
白將軍一聲令下,粟特和突厥士兵們紛紛跑了上去。趙叢芳惱怒地看了白孝德一眼,深受儒家思想教育的他,對這種事情最是反感,忍不住指著白孝德痛斥道:“身為軍人,怎么能教導下屬干這種畜生的行徑?”
白孝德不以為意,叉手笑著朝趙叢芳解釋道:“趙將軍,你可能誤會了,這些神廟中的圣女本來就是廟妓,用來服侍這些長老和僧侶的,就算我的這些手下不用,他們也逃脫不了輪流陪伴男人的命運。”
趙叢芳更加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沒想到身為曲女城最高的權力機構,神廟這種高大上的地方竟然如此公開地干這種齷齪行徑!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扭頭往寺廟兩邊的高塔的浮雕上看去,竟然發現神廟把春宮圖都雕刻到了塔上,各種扭曲的動作,還有塔尖上那個非常形似日天的東西,直接震裂了他的三觀。
果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無論大唐民風如何開放,但在儒家思想占統治地位的今天,依然把某些東西當做上不得臺面的隱晦。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什么誨淫誨盜,雖然這算是一種自欺欺人,畢竟食色性也嘛,但整個社會的價值觀趨向于保守及理智的,女性的地位也處在一種稍高的水平,不然就不會有高宗武瞾的日月同天了。
他實在沒有想到,這種東西竟然也會當做崇拜公然放在神廟中,當做明面上的文化公開宣揚。更沒有想到神廟內的藏污納垢根本不算是藏污納垢,而是一種公開的行徑。這使得他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好半天后才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道:“真特么神奇的國度!”
他看到曲女城中的建筑時,還對此地心懷好感。但認清深藏在建筑浮雕內的真相后,他對這個城市和國度產生了輕慢的蔑視,擁有公開宣揚男女那個的神廟,簡直就是垃圾,他們所信仰的神也絕對是邪神,不然怎么會庇護出這樣一堆惡心的東西。
他輕蔑地掃視了這些婆羅門一眼,倨傲地居高臨下說道:“既然我們進攻曲女城的過錯在你們這些天竺人,那你們就必須為所犯下的行徑找出一個替罪的羔羊!”
他下令把白孝德俘虜的國王耶薩婆曼推到了廣場上,讓其與一堆僧侶們互相敵視然后笑著對他們說道:“婆曼說整件事是受你們指使的,而你們又說是婆曼自做主張才驅趕走了戴望,毀掉了他的種植園。我一時也難以分辨清楚,現在給你們機會相互吵架辯論,輸了的人就要在神廟前被斬首。”
趙叢芳話音剛落,耶薩婆曼便和婆羅門僧侶們吵了起來,彼此互相大罵爭論,恍若瘋狗亂咬。但耶薩婆曼畢竟勢單力孤,一個人怎么可能吵過一群整天辯論念經的僧侶,漸漸落入了下風。
趙將軍就像是一個神祇般的仲裁者,冷笑著下令道:“耶薩婆曼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拉出去斬首示眾。”
國王哭喊著被幾名唐軍士兵拖到了臺階邊緣,行刑士兵抽出腰間橫刀,雙手橫握連同身體轉動,刀鋒迅速斬下血液潑濺出三尺,一顆頭顱從大理石臺階上翻滾了下去。
婆羅門僧侶們低下頭戰戰兢兢,如同受驚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