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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 全家奔赴鴻門宴

  西葛邏祿葉護頓毗伽返回到牙帳中,連忙與部落的祭司商議,詢問他這趟出門到底吉利不吉利,祭司只好祭出自己的跳舞占卜大法,無意識地拍擊懷中的手鼓,從鼓聲的回音能得到長生天的回應。

  “葉護不必擔心,此去有驚無險。”

  既然沒有危險,那他就放心了,想來也不會有什么差錯,他與安西都護府一向關系不錯,就連自己這個葉護的封號,也是高仙芝給討的。

  頓毗伽立刻叫了幾個隨從,騎馬跟隨田珍將軍一起前往渴塞城。

  唐軍小隊與可汗隨從剛剛消失在草甸的地平線上,又有一支唐軍小隊來到了營地中,也有身穿明光鎧的小將,穿扎甲的小兵,騎著清一色的棗紅色馬匹。身后背著代表安西節度使的豹尾牙旗。

  牧民們鉆出氈帳,頓毗伽可汗的兩個兒子也揪著發辮走出來,奇怪這些唐軍為何去而復返,父親不是已經跟他們去了嗎?

  燕小四摘下兜鍪翻身下馬,神態恭謹可親地詢問:“兩位可敦、兩位特勤可在?”

  頓毗伽的長子站出來說話:“我是葉護長子摩羅特勤,不知將軍有何吩咐。”

  燕小四笑瞇瞇地說道:“都怪我家將軍辦事太不細謹,本來李大夫也邀請有兩位可敦和特勤共同赴宴,他竟然忘記了提起,我只好折返回來重新請一趟。”

  “甚好,我這就備馬與你們同…”摩羅特勤的話音未落,他的兄弟伊頓特勤走出來伸手攔住,問燕小四:“此事我們的父親可曾知情。”

  “當然知曉。就是你父親要我們回來請幾位,早點走說不定還能追上他們。”

  伊頓又問:“父親為何沒派他的隨從回來叫我們。”

  眾兵卒面面相覷,眼角閃爍著陰沉,有人已經偷悄悄摸到了腰間的刀柄,燕小四疑惑不解地摩挲著銀盔,奇道:“葉護他老人家并沒有吩咐派隨從回來,我不知道你們還有這樣的規矩,既然兩位不肯相信,那我就再回去一趟,叫葉護的隨從回來請你們,這一來一回耽擱多長時間,李大夫的酒宴怕是要推遲了。”

  燕小四說罷這兩句,立刻拽著馬韁又翻身上馬,帶領眾人準備離去。

  “將軍請留步,”長子摩羅特勤連忙抬手喊住他們,對身邊的兄弟說:“你實在是多心了,在這片天空下有誰敢冒充唐軍。”

  摩羅特勤躬身抱胸說:“將軍請原諒我兄弟的謹慎,我這就回帳中問問兩位母親,看看她們是否樂意隨我們去赴宴。”

  燕小四松了一口氣,勒著馬頭轉過身來,笑著叉手回禮:“不著急,末將在這里恭候各位啟程。”

  兩位可敦也沒有生出疑心,簡單梳妝了一番,又涂抹了些唇脂,在長子的攙扶下走出氈帳,又叫來幾名隨從牽了馬匹,裝上馬鞍準備出發。

  次子伊頓特勤臨出發時又改變了主意,朝燕小四歉意地躬身抱胸道:“我仔細想了想,總不能所有人都去赴宴,家中得留一個人,萬一有什么事情,我好派人去通知他們。”

  燕小四一琢磨,這頓毗伽葉護家里的二兒子實在是鬼精的很,不好糊弄,既然如此就只能帶著他的兩個老婆和大兒子出發,反正咱家大夫也沒說讓他們全家完完整整過來。

  草甸蔓延到遠方盡頭,一行人踏著牛馬踩出來的小道往西南方向行去。

  燕小四主動與長子摩羅特勤攀談,以化解他們的疑心和緊張感,這差事已經成功了一半,可千萬不要半路上讓煮熟的鴨子給跑了。

  “摩羅特勤年輕有為,更有決斷力,我家李大夫就喜歡像你這樣的年輕人。葉護的長子就應該出來與大家認識認識,多交幾個朋友,將來的路也好走。”

  “我也正是這么想的,我們家與安西都護府淵源頗深,就應該多多走動。哎,燕將軍,不知這次宴會都邀請了誰?”

  燕小四答道:“你們一家子,還有寧遠國王一家子。”

  “可有歌舞助興?”

  “有!都是一水兒的康居美女,身材高挑,皮膚白皙,胡璇舞跳得賊溜。”

  “好,好,好。”摩羅特勤感覺身后被刺扎一般,回頭卻見兩位可敦用冷眼睥睨他,連忙改口道:“我是說酒宴上應有歌舞助興,這樣酒才喝起來有味道。”

  “我也是這么想的,我們英雄所見略同,哈哈。”

  渴塞城外河水半繞的丘陵上,短短幾天之內便扎起了一座木排城寨,李嗣業的中軍駐扎在上方,其余各軍營以品字形結構分布在下方山坡上。

  這時天色已暗,頓毗伽葉護跟在田珍身后穿過兩座軍營中間,可以看到星星點點如沙盤排列的篝火,營中的馬廄里發出陣陣馬嘶聲。他暗暗心驚,唐軍這是有備而來,定然是要有大動作,怪不得大食人要到處游說。

  他們沿著坡道來到高臺上,營門前攔阻著拒馬,兩旁設立有臨時的箭塔。他們剛一接近,上面便有人喊話下來:“夜晚營門警戒,請通報姓名。”

  田珍仰頭喊道:“速速抬開拒馬,李大夫請的貴客來了。”

  守門的兵卒們將拒馬分別抬到兩側,站立成兩排叉手迎接。進入營門后,通往李嗣業牙帳的兩側排列著篝火,兵卒們圍著篝火盤膝而坐。

  李嗣業命人將牙帳的簾幕掀開,他親自站在營門外面迎接,頓毗伽看到對方后,連忙從馬上下來,上前對著李嗣業抱胸行禮:“李大夫,請恕我來遲。”

  “不遲不遲,其實正好。”

  兩人都在互相打量對方,頓毗伽身材矮粗,辮子厚密,鼻子大而發青,下頜的絡腮胡也被扎成了小辮,形貌看似粗俗,實則為人精細。李嗣業身披赤銅色山文甲,身材有些發福,看上去肩寬腰闊,像個沒有腦子的沖將。看上去沒什么可擔心的,這種人大唐的軍中有的是,只不過是個有勇無謀的武夫而已。

  李嗣業伸手相邀道:“請進帳中飲酒一敘。”

  “請。”

  寧遠國王先來一步,已經坐在左首焦急等待,看到此情此景,頓毗伽心中十分巴適,來得越遲越說明自己越受重視。

  他入帳坐在了左上首,隨從們次第排列下去,面前的案幾上放著用罩子蓋著的三個木托盤,一小壇子酒和精致的琉璃酒盞,漢人玩這種奇淫巧計的玩意兒最是拿手。

  李嗣業安坐停當后,示意站在門口的岑參可以開始,岑參叉手點頭,立刻擊掌。

  從帳外走進來五六名康居胡女和兩名樂師,赤著雙足在地毯上開始翩翩起舞,樂師懷中抱著琵琶,手中捏著橫吹笛子,身體搖擺著吹奏雅樂。

  李嗣業又喊了一聲開宴,又有兩名女子走進來,分別跪坐在寧遠國王和頓毗伽身旁,把他們罩在托盤上的罩子取掉。

  頓毗伽低頭一看,面前盤里堆放的肉上面,覆蓋著一層烤熟的動物皮脂,聞起來一股子燎燒味兒,這是什么意思,故意惡心自己嗎?

  他抬頭望向對面,寧遠國王的盤子里就只是堆著肉片而已,他扭頭望向李嗣業,李嗣業卻故作不知,笑著伸手相邀:“請葉護慢慢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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