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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攻陷裴羅將軍

  李嗣業不知道軍隊高層做出的部署,以為即將要開始殘酷的攻城戰,他身為跳蕩兵種第八團校尉,介時將軍一聲令下,就要領著眾人準備登城作戰了。

  他沒有參加過攻城戰,但也看過電視劇,進攻方簡直是拿人命往里面填充,別看他披著唐軍中軍官級別的細鱗甲,城頭上敵軍長矛滾石砸下來,一樣會送命的好吧。

  這種憂慮情緒同時還伴隨著激動,夜間幾乎興奮到睡不著覺,但他不能在士兵面前表現出這種情緒。好歹也是做過一方守捉使的,指揮著百人旅進行過小規模戰斗的,怎好顯得像個新兵蛋子?

  第二日,竟然沒有任何動靜,中軍在城外的山坡上扎下營來,后軍的輜重營正在伐樹,應當是做攻城器械,為接下來的戰斗做準備吧。

  這樣等到了第四日,軍隊終于開始進行結陣。唐軍和突騎施賀莫部、中亞等國軍隊組成了倒品字形的進攻陣型。突騎施和中亞等國軍隊處于兩側翼前方,唐軍處于中央后方。

  從天空向下遠遠望去,突騎施賀莫部方陣色澤棕灰斑駁,這是皮革甲與尖頂氈帽所形成的底色,中亞等國的軍隊更尤其顯得色差極大,有皮甲的、布甲、鎖子甲的,更有穿著蕁麻衣的牧民。

  唐軍自己的陣型,則呈現出內圓外方的六角狀的六花陣,李嗣業所在的右虞侯軍居于戰陣的最前方。遠遠望過去,唐軍中只呈現出三種顏色的梯次,銀色,金色和深墨色的色調,不同的兵種甲胄不一,由于兵種的前后排列,呈現出一種參差的漸變。

  右虞侯軍中,最前方是弩手,后方是弓手,但他們并不單一承擔弓弩手的作用,在正面戰場上相遇時,他們要同時擔當戰鋒隊。弓弩手的后方才是跳蕩和奇兵。

  李嗣業從馬上取下盾牌,抽出橫刀,心臟砰砰地不間斷的跳動。近兩里寬的裴羅將軍城墻橫亙在他的視野中,這被風化的沒有了棱角的夯土城上飄蕩著突騎施黑姓的黑色幡旗。兵卒們躲在女墻的后方,垛口中伸出的刀槍與弓箭箭頭一致朝外。

  快要開始了嗎,戰爭的血腥就要來了嗎?

  后方中軍突然響起了擂鼓聲,李嗣業回頭望去,六纛所在之處堆起了土臺,臺上分別有四人揮動著四方旗,向外圍的陣營下達軍令。

  “前進,走!”

  所有人邁步向前走去,陣型緩緩朝著城墻迫近,鼓聲噶然停止,列陣的腳步聲也同時挺了下來。

  中軍再度揮動旗幟,前方開始變陣,兩個側翼方陣向前行進,與右虞侯軍并排而列,變成了鶴翼般的陣勢。

  數百架伏遠弩被抬上來,這是屬于兩人使用的武器,放在地上可調整角度,一人腳蹬弩弓,雙手抱著杠桿以腰力來上弦,一人安裝箭矢。

  單兵使用的擘張弩上弦也采用這種方式,不過是將弩弓踩在地上,彎腰雙手上弦。這是極費力氣的活,擘張弩需要五石的力氣才能拉開,但比起弓的優勢,它可以調動全身力道,不需要大力士也可以完成。

  單人弩隊分前后四排,采用輪替發射的方式,前排扣弦后退到后方拉弩上弦,二排接替發射,等四排一輪已發射完畢后,已經裝填好箭矢的頭排再次列陣到前方,這種輪替方式雖然沒有密密麻麻飛蝗撲至的特效,卻如冰雹箭雨般連綿不斷,任何敵人在這冰雹雨的攻勢下,皆要膽寒喪魄。

  原屬于輜重部隊的弩車隊排列在最后,發射孩童手臂粗壯的箭桿,夯土筑起的女墻在這種勁弩面前如同豆腐塊。

  押官站在陣列旁,看到中軍的四方旗揮動,手中的令旗也同時揮下。

  弩箭隊開始了對城頭上的拋射,密集的箭矢仿佛不要錢地落到了墻垛上,他們仿佛能聽到城墻背后突騎施人的慘叫聲。

  城內的黑姓突騎施也開始了零星的反擊,不過他們在城頭上部署的床弩太少,偶爾有零星的箭矢射出,無法對唐軍造成有效打擊,而弓的射程遠遠不及弩箭,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壓制。

  賀莫干達所部的陣型不斷向前迫近,三天之內打造的攻城梯被運到了隊伍前列。賀莫親自吹響了牦牛角,低沉的嗚嗚聲在戰場上空響起。

  突騎施人推著梯車朝著城墻沖去,發出了震天般的喊殺聲。站在后方觀戰的李嗣業心中釋然的同時又感覺遺憾,看來用不著他這個唐軍校尉出場了。

  精確度無法保證的弩車停止了拋射,但是它們留在城墻上的重箭桿,成為了突騎施士兵攀爬的最好工具。伏遠弩和擘張弩依舊往城頭上拋射箭矢,城墻后面的黑姓突騎施兵卒依舊不敢露頭。

  等到賀莫部開始攀爬城墻,雙方的攻防之戰正式開始,城頭上開始往下拋石,帶刺的檑木柱順著梯子往下砸,最先攀上梯子的兵卒頭破血流地掉下來。

  戰爭殘酷的一面顯露出猙獰的面目,僅僅是這種夯土城墻,就讓兵卒大量死傷,雙方刀劍相加,突騎施人以彎弓上下互射,一時間看不出誰到底占據了上風。

  雙方的激戰至下午時分,莫賀達干開出了五十兩黃金的和三十頭牦牛的獎賞,一批身穿重甲的突騎施兵開始朝著城墻上進攻,看得出來賀莫開始下本錢了,黃姓突騎施只有賀莫本部兵馬才有這樣的鐵扎甲。

  在李嗣業的視線中,一個身材像熊一樣的漢子,在六七名部屬的掩護下攻上了城頭。此人手中的兵器也與常人不同,是一柄比橫刀寬許多的長直刀,分量比別的刀要重幾斤,借著兵器的優勢大開大合掄倒了幾個人,后方的鐵甲兵一擁而上,在城頭上打開了缺口。

  賀莫激動得在下方激動地喊道:“索納都,好樣的!賞金全給你,升你做屯長!”

  “后面的人!快快跟上!”

  突騎施兵卒跟著索納都開辟出的道路,源源不斷地涌上了城頭,這場攻守戰沒有懸念了。

  裴羅將軍城的土坯城墻本來就不利于防守,女墻垛口被破壞嚴重,且城墻只有近三丈高。李嗣業親眼看見有士兵從梯子上摔下來,依然能翻身而起攀登作戰。

  “所有人都去城門口!”

  賀莫達干抽動著馬鞭下令,沒有參與攻城的隊伍紛紛往城門涌去,城頭上的黑旗被挨個兒拔掉,城門在內部打開,賀莫部兵卒如潮水般涌進了城中。

  自始至終唐軍一直在遠處觀戰,似乎對這樣的勝利果實看不上眼。

  攻城戰終于落下帷幕,壯漢索納都用繩索牽著一個被捆成粽子的家伙拖了出來,他在前方大步流星,對方在后面踉踉蹌蹌。

  索納都走到賀莫馬前,單膝跪地抱胸大聲說道:“幸不負大汗之厚遇,索納都將納罕達活捉了過來!”

  賀莫翻身下馬,伸手將索納都扶起,高興地說道:“索納都,你的功勞,僅封屯長不足以表彰。昔日我突騎施第一勇士扎齊列在長安擺擂時被無名之輩打傷,后羞憤而死。第一勇士的頭銜空懸,如今你勇貫我突騎施三姓,當得起突騎施第一勇士!”

  索納都連忙興奮地跪下:“多謝可汗賜給我最高榮譽。”

  李嗣業站在唐軍的軍陣中,沒有聽見前方賀莫達干等人在說什么,只隱隱聽見突騎施第一勇士,怎么感覺如此耳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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