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注意外交禮儀!”陳參贊生怕林樓年輕氣盛,當場和阿爾方斯發生沖突,于是趕緊小聲提醒道。
“帕瓦爾德先生,你好,也很高興能認識你!”林樓倒是比較淡定,單就建筑設計本身而言,這位阿爾方斯帕瓦爾德先生的水平還是很不錯的。
“我看過您香江山頂俱樂部的設計方案,伯納德屈米先生可是非常欣賞!我也覺得很是優秀!”阿爾方斯夸贊道。
伯納德屈米怎么會看過我的方案?哦,想起來了,他在聯合建筑學院當過老師,和扎哈、庫哈斯等人關系都不錯,應該是從扎哈那里看到的吧?
“啊,伯納德屈米先生在拉維萊特公園項目中獲勝的方案非常優秀,有很多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林樓也夸贊道。
“您也看過屈米先生的設計?拉維萊特公園打破了舊有公園和城市的界限,讓公園和城市的聯系更緊密,相信不久之后一定會成為巴黎皇冠上一顆新的明珠!”阿爾方斯沒有聽到林樓對自己作品的評價,心中是既慶幸又有些遺憾。
遺憾的是自己的名氣還不夠,林樓知曉伯納德屈米的最新作品,卻不知道自己的;而慶幸地則是他知曉林樓的建筑風格,林樓卻不知道他的,這在競爭中可是不小的優勢。
聊了幾句,會談的時間就到了,史睿生大使率先帶著林樓他們進入會場,畢竟是中國先和烏魯迪談這個項目的么。
進到會議室里面,史睿生大使開始為他們做介紹,“這位是烏魯迪總統卡馬爾扎巴松基扎先生,這位是外交部長讓博斯科恩通茲韋尼馬納,這位是交通、公共工程、裝備和國土整治部長埃策希爾尼比吉拉先生,這位是文化和體育部長埃弗利娜布托伊女士。”
林樓在問候的同時打量著這幾位烏魯迪主要官員的打扮,總統卡馬爾扎巴松基扎穿著烏魯迪傳統的紅白相間長袍,文化和體育部長埃弗利娜布托伊女士同樣穿著傳統的白色長袍,而另兩位部長雖然穿著西裝,但也佩戴著傳統珠帶。
巴松基扎總統先發表了一番熱情地歡迎詞,感謝他們的到來,感謝中國此前未烏魯迪所做出的援助,然后邀請他們入座,請他們品嘗烏魯迪的咖啡。
史睿生大使回顧了巴松基扎總統就職以來兩國之間的友好交往,這才開始正式交談,巴松基扎總統說道,“烏魯迪人民非常熱愛體育運動,尤其熱愛長跑、足球等運動,只是由于基礎設施的缺乏,我們沒辦法滿足烏魯迪人民對體育運動的追求。”
好像非洲人民都非常喜歡足球,在魯瓦加索市區考察的時候,林樓就經常看到大人小孩兒在街上踢球;至于長跑,這似乎也是非洲人民的優勢項目,林樓依稀記得烏魯迪日后似乎在奧運會上拿到過長跑項目的金牌。
“如今能夠得到中國等友好國家的幫助,為我們烏魯迪修建體育場,我代表烏魯迪人民表示由衷地感謝,希望這座體育場能成為我們友誼的象征,并讓烏魯迪人民盡快享受到體育運動帶來的快樂。”
“我們也希望這個項目能夠早日建成!那么,總統先生,烏魯迪人民對這座體育場有什么要求?”史睿生大使代表中方發問。
巴松基扎總統看了看文化和體育部長埃弗利娜布托伊女士,這件事是她直接負責的,布托伊女士回答道,“烏魯迪人口并不多,國家體育場的規模也不用太大,能夠容納四萬命觀眾已經足夠了,可以用于各種國內、國外大型比賽及其他大型公共活動….同時還應該成為烏魯迪進入新時代的象征!”
布托伊女士闡述了自己的觀點,也即是常規體育場該有的功能一定要有,同時還應該有一些象征意義,畢竟烏魯迪距離擺脫殖民統治才剛剛三十年時間,距離由君主制整體變為民選總統也才不到十年的時間而已。
交通、公共工程、裝備和國土整治部長埃策希爾尼比吉拉補充道,“我們也希望這座體育場在修建和維護方面不要太復雜,畢竟我國的建設施工能力還比較有限!”
現在的建設可以交給中國,但日后的維護還是要他們自己做的,如果維護難度太高,恐怕過上一段時間,這座體育場就無法使用了。
“這座體育場應該成為烏魯迪進入現代社會,走上獨立自主道路的象征….”他們倆說完,巴松基扎總統也說了一大堆東西,從烏魯迪的歷史談起,說道烏魯迪的現狀,并通過這些表達了自己和烏魯迪人民對新體育場的期待。
整場會談,大多都是他們在闡述,林樓等人偶爾問上幾句,當會談時間結束的時候,林樓等人準時離開,然后法國大使帶著阿爾方斯等人進去繼續談。
回到大使館之后,大家在會議室里討論這次會談的結果,“我總結了下,在體育場的功能上,烏魯迪方面要求并不算高,按照常規體育場進行設計就可以了!也就是建筑界所說的第二代體育場就能滿足他們的需求!”
按照建筑界的劃分,體育場館的發展可概述為四個不同的時代,第一代體育場館的特征是:設備間陋、功能單一,如羅馬時代的體育館,因為沒有電視,觀眾多是現場觀看比賽,此時對設備的質量要求不是很高。
第二代場館則是由于電視直播的出現,照明燈的裝置、記者和新聞設施、所有全程電子測量和顯示裝置能夠向世界各地宣布冠軍名字和成績的電腦設備等都成為體育場館建造要考慮的因素;此外,隨著現場觀眾的減少,座位和環境的舒適度要求增加。
這一代的場館設計更加靈活,可舉行多種活動,如今世界各國新修建的體育場就屬于這個范疇。
第三代體育場館除體育場外,增添了更有吸引力和親和力的設施,此外,現代的管理方式也使得場館收入的來源發生變化,觀看體育成為家庭的一項活動;體育場館的使用率增加,每年可用200300天。
1984年動工,1989年竣工,由羅德里克羅比與邁克爾艾倫設計的多倫多新體育中心開合式穹頂體育場開啟了第三代體育場的時代。
第四代體育館采用了高技術設施,數字化,設計靈活,望遠鏡的座位以適應各種體育和文化活動,盡量使用天然光,觀眾與運動員的互動,座位靠近賽臺;鳥巢就是第四代體育場中的代表作。
如果是歐美發達國家想要修建一座新的國家體育場,肯定不會滿足于第二代體育場,不過對烏魯迪這樣的國家來說,第二代體育場已經足夠了。
“從功能劃分上而言,這種體育場不難設計,經過這么多年的發展,競賽場地的規格、看臺、大屏幕、休息室、記者席等功能空間的布置已經有了比較統一的結果;而且烏魯迪方面也提出了日后維護的問題,所以我們應該盡量采取已經成熟的技術水平,和相對簡潔的設計,減少日后維護的麻煩。”林樓總結道。
“這樣以來,估計法國方面也會采取類似的設計,那么取勝的關鍵就在外觀上了!”李慶熙說道,既然功能上沒有太多可做文章的地方,那么就只能比外觀了。
“對,剛才總統先生和幾位部長也都強調過了,一定要展示出烏魯迪人民進入新時代的氣質來!在這方面你們有什么想法?法國人又會做出什么樣的設計?”史大使問道。
“法國人會怎么設計暫時還不太好說。”林樓估計,他們還是會以法國人的視角來設計這個項目。
“但是從今天會談的內容,以及總統先生及幾位部長的穿著打扮來看,他們對本民族的文化還是非常自豪的!”要不然也不會在正式場合依舊穿著民族服飾,“所以我們是不是可以從這個角度出發,在體育場的外觀上融入烏魯迪的文化元素。”
這也是林樓一直秉承的設計理念,在設計項目的時候要充分了解當地的文化背景與自然地貌等因素,設計出最適合當地的作品來。
巴松基扎總統和烏魯迪負責這個項目的主要官員,對本民族的文化還是非常尊敬的,那么從這個角度出發,如此進行設計想必也能取得很好的效果。
這一理念也贏得了史睿生大使的贊賞,“我國一直尊重各民族發展自己的文化,這種設計也代表了我國在國際事務上的態度;小林,你這邊還需要什么幫助,盡管開口,我盡量想辦法幫你解決!”
“我想去參觀烏魯迪的國家博物館,和當地的文化界人士接觸,了解他們的歷史文化背景!”前兩天只是走馬觀花地看了看,還沒有觸及到烏魯迪文化的精髓。
“烏魯迪的國家博物館現在還非常簡陋,展品也不完善,不過去看看肯定沒壞處,每天我就讓人陪你們過去!再請一些烏魯迪文化界的知名人士來大使館聊一聊。”史大使馬上開始安排,讓人去聯系那些對中國比較友好的文化界人士。
當天下午他們就去了烏魯迪的國家博物館,看到博物館狹小破舊的樣子,李慶熙等人比較吃驚,這那像是國家博物館應有的樣子啊。
“這里原來是烏魯迪王室的一處宮殿,后來改成了博物院,因為建筑的歷史比較久,所以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陳建邦解釋道,“里面的歷史文物也不多,主要是因為烏魯迪有確鑿文字記載的歷史并不長,而且遭到了殖民者的嚴重破壞!”
如果放眼世界去看的話,像中國這樣有著數千年詳細歷史記載、從未斷絕傳承的國家還真不多!所謂四大文明古國,古巴比倫和古埃及早就不存在了,古印度不知道被征服者征服了多少次,古早的文字記載只剩下《摩柯婆羅多》和《羅摩衍那》兩部史詩,確鑿的歷史文獻斷代非常嚴重。
這些國家的歷史都是如此,更何況烏魯迪這樣的小國?事實上,在十六世紀之前,這個國家一直都是古老的部落,十六世紀才開始慢慢形成封建王國,然后沒發展多久就遇到了歐洲殖民者的侵略。
在烏魯迪國家博物館里,林樓斷斷續續地看到了這些歷史,有封建王朝時期的歷史文物,又反抗殖民者的英雄事跡,也有富有民族特色的藝術品。
這些藝術品多以烏魯迪特產的木材、寶石、皮毛為原料,雖然因為技術發展水平和文明所處階段的原因顯得不夠精細,但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種與眾不同的魅力。
他們看到最多的藝術品就是鼓,大小不一、形式不同的鼓成了烏魯迪文化的代表,圣鼓的制造和演奏技巧從部落時代一直傳承到今天,始終沒有斷絕。
回到大使館,和烏魯迪的畫家、音樂家、文學家、雕塑家交流,問起他們什么最能代表烏魯迪文化,他們也不約而同地說起了圣鼓,從圣鼓的制作工藝,表面紋飾象征的意義,一直說到如今圣鼓的變化。
甚至那幾位音樂家就隨身攜帶著碩大的圣鼓,當場就為林樓演奏起來;其它人不用招呼,當鼓聲響起的時候,就開始伴隨著這種古樸熱情的音樂起舞,還邀請林樓他們跟著一起跳。
林樓實在是無法拒絕他們的熱情,也跟著一起跳了起來,只是在這方面他遠沒有烏魯迪人的音樂感好,跳得實在是不怎么好看。
那些烏魯迪藝術家們并不介意林樓的舞姿不好看,在他們看來,客人愿意跟隨他們一起跳舞就是對他們的尊重,完全不像那些歐美殖民者那么傲慢,這讓他們覺得很是親切。
“林在干什么?”阿爾方斯已經從巴黎召來了自家建筑事務所的下屬,開始構思設計方案來,同時他也在關心著林樓的動向。
“他還沒有開始工作,昨天參觀了烏魯迪的國家博物館!”說到這兒皮埃爾忍不住撇了撇嘴,這也好意思叫國家博物館?還不如我們盧浮宮的門房呢!
“今天在和一些烏魯迪的藝術家們聚會!”對烏魯迪的藝術成果,皮埃爾也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巴黎可是藝術之都啊!
“哦?看來他打算以本土文化為切入點設計作品!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只是他恐怕沒有了解過巴松基扎總統和幾位部長的履歷吧?他們可幾乎都在法國學習過!”阿爾方斯明白了林樓的用意,不過并沒放在心上。
在他們看來,巴松基扎等烏魯迪政要最容易形成世界觀的青年時期都是在法國渡過的,他們對法國文化肯定非常崇敬,在會談中他們也表現出了這方面的傾向,既然如此,按照法國流行的風格為他們設計一座體育場就足夠了。
“是的,法國的建筑毫無疑問是最好的!法國的建筑師也是最優秀的!”說到這兒,皮埃爾又忍不住想起了貝聿銘,為什么密特朗總統會把法國的珍寶交給一名華裔美國建筑師來做呢?他肯定拿不出能讓我們法國人滿意的方案來!
“那么,暫時不用管他了,我們繼續做我們的方案吧!”如果林樓同樣采取法國風格的設計,阿爾方斯或許還會擔心下,但是看現在的情況,他選擇了與本土文化相融合,阿爾方斯頓時放心下來。
和烏魯迪的藝術家們聊了一整天,晚上把他們送走之后,林樓也有了大概的方向,“我想將烏魯迪的圣鼓運用在體育場的外觀設計中!”
“是體育場的屋頂?從造型上來說有點不太合適吧?”李慶熙想了想說道,體育場一般是長方形,與之對應的屋頂要么是橢圓形,要么是長方形,而圣鼓的鼓面則是圓形,好像不大對得上。
“在意大利米蘭市的圣西羅區,有一座始建于1925年的著名球場,這個球場為意大利著名球隊國際米蘭和AC米蘭共同擁有,其中國際米蘭的球迷稱之為朱塞佩梅亞扎球場,AC米蘭的球迷稱其為圣西羅球場。”
林樓在紙上勾勒出梅亞扎球場的造型,“這座球場最初設計為一個簡單的矩形界面,是由四個典型的英式支柱構造支撐;后來進行了幾次改造,擴大了看臺的數量!”
現在的梅亞扎球場和后世球迷們看到的還不一樣,沒有第三層看臺和那幾根標志性的塔式俯瞰燈樓,這要到1990年世界杯前夕才會改造完成。
不過現有的模樣已經足夠林樓向他們闡述自己的理念了,“我打算采取和梅亞扎球場類似的設計,利用幾根支柱來支撐看臺,同時將這幾根支柱設計成豎起的烏魯迪圣鼓的造型!”
“這幾根支柱位于體育場的四角,看臺的頂棚設計成拍打鼓面手掌的造型!如此就能給這座體育場刻上圣鼓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