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清華大學的林樓,你們是來接我的么?”林樓看到接站牌下面的落款是南京工學院建筑系,就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
“林…..同學你好你好,我是南京工學院建筑系的黃齊悅,聽說你要來南京,我們學校可是高興壞了!走,咱們先去學校休息下再說!”黃齊悅握著林樓的手就是一陣兒猛搖,不用吩咐,就有人接過了林樓的行禮。
“我就想著既然路過南京,肯定要來貴校拜會下的,不然回去吳委員可是要埋怨我,說路過他的母校都不上門,這我可吃不消啊!”林樓開玩笑道。
南京工學院的前身是國立中央大學建筑系,以后會更名為東南大學建筑系,也是建筑界赫赫有名的老八校之一,而吳委員就是從國立中央大學建筑系畢業的,也算有一份淵源在這。
別看南京工學院聽起來和清華差距頗大,可實際上南京工學院建筑系卻不比清華建筑系弱多少,清華有梁思成,南京工學院建筑系也有和他并成為“南楊北梁”的楊廷寶,這兩位都是中國建筑界的扛鼎人物,也同為建筑四杰之一。
而四杰中的其他兩位,學部委員劉敦楨是南京工學院更名時的第一任系主任;中國近代造園理論研究的開拓者、近現代中國建筑教育先驅者之一的童寯也在這里任教。
另外,在南京工學院的校友中,還有戴念慈、齊康、吳良鏞、戴復東、鐘訓正、程泰寧、王建國、孟建民、常青、段進等多名兩院院士,中國唯一一個普利茲克獎獲得者王澍也是在這所學校完成了自己的本科學習。
可以說,東南大學和清華大學完全稱得上是中國建筑界一南一北兩大山頭,擁有極其豐厚的底蘊。
“我們之前看了你在《建筑師》雜志上發表的文章,就知道學校的《外國近現代建筑史》教材肯定要改了,只是我們和北京隔得遠,不方便登門請教,所以就算現在能拿到教材,下學期的課也不好上啊,你這回來南京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們一定要好好請教一番!”黃齊悅就是教建筑史的,所以比其它人更歡迎林樓的到來。
“請教不敢當,互相交流,互相交流!”要是再過幾年,林樓面對這樣的恭維自然當仁不讓,但他現在還是學生,謙虛一些總是沒錯的。
聊著聊著,不知不覺便到了南京工學院,黃齊悅將林樓帶到學校的招待所休息,于是林樓在南京的這幾天又不用自己花錢住賓館了。
這些青年教師有的關注香山飯店的設計,有的對計算機軟件輔助設計比較好奇,但更多地還是詢問外國近現代建筑理念方面的內容。
剛開始,可能還有人對林樓的積累有所疑惑,因為他實在是太年輕了,但是隨著交流的深入,他們臉上的表情逐漸嚴肅起來,能在南京工學院建筑系任教的,無一不是建筑界的青年才俊,自然聽得出來,林樓并不是簡單地死記硬背了一點兒外國文獻。
而是對現代主義建筑、后現代主義建筑等新興建筑理念,以及路易斯康、柯布西耶等人的設計理念有著相當透徹的認識。
同時林樓也不像如今其它剛從國外回來的青年學者那樣,對國外的東西和國外的大師百般推崇,就算是柯布西耶這樣的大師,他該夸得夸,該指出錯誤的地方也毫不猶豫,“.…..柯布西耶的光明城市理論以大工業為背景,同時試圖克服工業化本身的弊病,出發點是對的,但是他的解決方案卻是有問題的。”
“利用高層建筑來解決交通擁堵的方案在歐美國家已經失敗了,究其原因,主要是柯布西耶在設計方案時是建立在理想主義立場上的,依賴當時的人口預測和城市數據進行建筑形式革新,并未觸及城市問題的根源…..”
“舉個簡單的例子吧,柯布西耶在創立光明城市理論的時候,并沒有想到福特公司會讓汽車的價格降低到連美國的普通工人都能買得起的程度,所以等美國人的汽車擠滿每一條街道的時候,光明城市理論自然而然就破產了!”
其實中國也一樣啊,八十年代誰能想到日后中國的普通老百姓也能買得起汽車呢?更想不到中國私人汽車的保有量會以億為單位計算,這樣做出來的城市規劃自然會出問題。
交流整整持續了一個下午,結束的時候大家都覺得收獲頗豐,“哎呀,這么好的交流如果只有我們幾個聽,那就太遺憾了;林老師,如果您時間方便的話,能不能辦個講座?簡略地、系統地給我們講講歐美建筑理念的變化?”
又有人下意識稱呼林樓為老師了,而其它人絲毫沒有異樣,仿佛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一般,的確,在這一領域,林樓確實有資格當他們的老師。
“老師不敢當,不過交流下還是沒問題的!”就像之前林樓想的那樣,如果只有自己一個,是撐不起中國建筑界的,必須要有更多地人才涌現出來,要是舉辦幾次講座就能讓這些青年建筑師獲得進步,那何樂而不為呢?
南京工學院行動很快,當天晚上就開始安排,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了學校的青年教師,還有暑假沒有回家的學生,一早就布置好了地方,讓林樓在學校的禮堂舉辦這次講座。
等講座即將開始的時候,到場的除了本校的老師學生之外,還有聞訊趕來的南京大學等其他高校的老師和學生。
林樓登上演講臺的時候,心里還在嘀咕著,我明明只是想來南京看看本地的建筑,順便和南京工學院的老師交流下,怎么現在就開始給人講起課了呢?